第九十五章新會軍議

自順治頒布三路入滇詔書后，廣州的平靖二蕃于永歷十三年三月大破明凌海將軍陳奇策，攻取上思州，文村自此水路斷絕。

尚可喜遂決定圍殲依舊守在文村的明朝虎賁將軍王興所部，拔除廣州明軍最后的據點。

由于“王興所踞地極險阻”，“羊腸鳥道，曲屈叢雜，刺竹與陂塘相間，騎不得馳突，短兵接戰，數步一折，多歧而易伏，清軍苦攻數日，無有寸進”。

尚可喜和李率泰、耿繼茂等人不得不駐節新會以總督文村戰役，文村易守難攻，諸人本意是集廣東各府之兵之兵圍攻文村，并廣征民夫，企圖修城筑寨，深溝高壘將明軍圍死。

哪曾想韶州、肇慶之兵尚未出城，他們就收到了明軍大破馬雄，攻占梧州的消息，梧州控遏兩廣，沿柳江便可順流東下直取肇慶，若是從懷集出兵更能直擊廣州的清遠。

而此刻平郡王羅可鐸居然傳來諭令讓他們西征梧州，李率泰無可奈何只得召眾人入府商議對策。

“賊軍攻取梧州，然而此刻已經兵圍文村，廣州，南贛，英德，南雄的兵馬俱在文村，若此刻解圍西征，豈不是前功盡棄。”

新會府衙花廳之中，清廷平南王尚可喜憂心忡忡地說道。

李率泰接口說道：“海賊雖北征江寧，然金廈尚有數千軍馬留守，我軍水戰不精，若此潮州、惠州的也不能動，不過平郡王傳諭我等沿柳江進兵梧州，只能調肇慶，韶州的軍馬入桂了。”

廣州將軍哈哈木怒道：“那就調肇慶，韶州兵馬入桂。”

肇慶和韶州不過六七千綠營兵，能頂什么事？”

“本王聞得那賊首李興，連破索渾，岑繼祿，更在梧州全殲了馬雄近兩萬大軍。梧州北部連接五嶺，山路阻隔，羅可鐸兵馬能不能攻進去還是未知之數，我等兵去的少了，若是被賊軍擊潰，那肇慶、韶州還要不要了。”

平南王耿繼茂甕聲甕氣地說道。

他父親耿仲明因逃人之事，畏罪自殺，導致他靖南蕃下軍心離散，自他就蕃之后雖然極力收攏軍馬，至今不過三千余人，所以南征以來，一直以尚可喜馬首是瞻。

“靖南王，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平郡王可說得明白，這次是要我們四家一起出兵，不剿了梧州李賊，恐怕不是我李率泰一個人擔這個干系吧！”

耿繼茂的態度讓李率泰也惱了，對方是漢人親藩不假，可自己也是皇親國戚，漢軍八大家有他李家可沒耿家！這小子當真以為自己怕他不成！

李率泰動了怒，自他督撫兩廣以來除了自己的督標胡啟立部的三千人，整個廣東他幾乎一個兵也調不動，為了邊境穩定，他一直隱忍不發，這耿繼茂還蹬鼻子上臉了。

耿繼茂可不怕他，他年少氣盛，本就和尚可喜視福建和廣東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然而朝廷又是調滿洲正白旗入駐廣州，建廣州滿城，又是調李率泰招撫兩廣，明顯是不放心他二人。

當下冷笑一聲道：

“總督大人說四家出兵，不過李總督不過三千督標，能派幾個人去梧州？去得少了夠人家李興打的嗎？”

“本督如何沒有兵，只要平靖二蕃出兵，我督標加上英德總兵宋銳總能湊夠五千人馬了。”

李率泰提到英德總兵可奉他號令，尚可喜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這李率泰才來不過半年，居然收買了英德總兵，卻不知道這廣東綠營被他收買了多少人了。

不過他老奸巨猾，卻是不動聲色只在心理慢慢盤算。

“呵呵！”耿繼茂冷笑道：“我平靖二蕃出兵，文村不要了，咱們好不容易將王興和偽唐王困死在這，難道現在棄之不顧？”

哈哈木不由地奇道：“總督大人督撫兩廣，如何只有五千兵？”

李率泰陰陽怪氣地回道：“那便要問平南王了。”

他自奉詔督撫兩廣以來，廣東廣西的綠營兵幾乎一個也調不動，不要說遠在廣西的線國安，整個廣東被尚可喜經營的針插不進，水潑不入，只有英德總兵宋銳兵少不被尚可喜和耿繼茂看中，方才被他收買。

正在低頭思索的尚可喜聽得李率泰提及他，卻是哂笑道：“這又關本王什么事，本王可沒得罪李總督吧？”

話說到這里，李率泰索性破罐子破摔，怒道：

“肇慶，韶州，潮州，惠州，便是廣州本督能調幾個兵？”

尚可喜沒想李率泰當著哈哈木的面竟直接撕破臉皮，點明廣州諸府是唯他平南王馬首是瞻。

頓時心中大怒，悶聲說道：“這話說得，大人是總督，負有節制綠營之責，怎會調不動他們。”

“那好，既然平南王說本督可隨意調用，那就調廣州總兵林善至，肇慶總兵許爾顯，還有韶州之兵加本督的督標及英德總兵宋銳部入桂。”

耿繼茂饑笑道：“馬雄擁兵兩萬一天就被李興全殲，你這幾個三瓜兩棗的夠人家打嗎？”

聽到這里哈哈木卻是明白了，他入駐廣州滿城也有幾個月了，早就知道李率泰和兩個漢蕃不和，卻不知道李率泰這個兩廣總督手中兵馬連一鎮總兵多不如。

順治讓他率軍入粵，便是令他監督平靖二蕃，調和眾人矛盾的。

“行了，你們也不要吵了，八旗兒郎來廣州也幾個月了，想來也要出去松松筋骨，這一回我親自帶兵出征梧州，看看那李賊到底有多大能耐。”

聽得哈哈木有意出征，李率泰大喜連忙說道：“有靖南將軍帶兵，想來梧州唾手可得。”

哈哈木表態了，尚可喜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說道：“如此本王蕃下也出十個牛錄由吾兒尚之信統領隨同出征，肇慶和韶州的兵也全部抽掉，免得有人說本王擁兵自重。不過肇慶卻須留兵防守，若不然被明軍偷襲，斷了后路。”

哈哈木親自領軍，出動全部滿州牛錄，尚可喜也出了本家藩兵十個牛錄，另外還要再從肇慶和韶州調兵，姿態肯定是做足了的，沒人能再說他平南王什么，現在就看靖南王耿繼茂的了。

李率泰和哈哈木不由自主地朝耿繼茂看去。

耿繼茂卻是再也無法推阻，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本王也從蕃下撥五個牛錄親自率軍出征梧州。”說道這里耿繼茂心頭一痛，他攏共不過三千蕃兵，這一下便去了一半。

李率泰見平南靖南二蕃同意出兵，心中大喜。拱手道：“那么本督便著各府立即籌措錢糧，總不會虧待大家的。”

永歷十四年 第九十五章新會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