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獻祭大圖書館

侯不夜等人只好跳下圍墻，向著大圖書館追去。

四人一路奔入圖書館，終于在圓形圖書館的中央天井處看到了靜靜坐在水池淺水中的希帕提婭。

天井的正下方是一個直徑十多米的觀賞水池，錯落擺放著幾個神袛的雕像，坐在水池中央的希帕提婭，面色無喜無悲，兩眼無神，像是一個全新的雕像。

看到前來的四人，希帕提婭認出了自己的弟子，辛納羅斯，自己奴隸西塞羅和一對從未見過的男女，那又如何，她有話想說。

“多神教從來就不排斥其他神靈，你信仰塞拉匹斯，他信仰阿芙羅緹斯，哪有如何呢，只要能好好工作就行。每個人所需要的慰藉是不同的，為什么非要強迫所有人都信仰一個虛無縹緲，號稱全知全能的神呢？

要知道全知全能的神，在邏輯上是不可能存在的，要多愚昧才會相信那些牧師的鬼話！

他不見得就比伊西絲強大，比宙斯厲害，一個連自己的神域都沒有的神……”

侯不夜卻并不恭敬地打斷道：“比起阿波菲斯如何？”

“那又怎能類比，那是開拓了神域的真神，和創立了奧林匹斯山的烏拉諾斯和蓋婭一樣偉大……”

希帕提婭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警覺可道：“你不是西塞羅！西塞羅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你所謂的東方神仙都是騙人的，最關鍵的是，西塞羅是不會這么和我說話的！”

侯不夜用了個不倫不類的法式宮廷禮，這是他頭腦中唯一的西方禮節，不過沒人在乎他的禮儀。

“尊敬的希帕提婭女士，我只是一個匆匆過客，我們的命運讓我們旁觀大圖書館的毀滅，只不過要小心不要被卷入其中。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們將會全力而為……”

希帕提婭掃視四人，她實在沒時間糾結四人的身份，她不久前才釋放了已經被基督教“洗腦”的達維斯，現在就算再少了一個奴隸西塞羅，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損失。

真正讓她心痛的是這件注定要毀滅的大圖書館，三十多萬份紙草卷軸，從希臘時代就在收集的館藏，最早的收藏是亞歷山大大帝的老師，偉大的亞里士多德的藏書。

馬其頓的帝王，后來的托勒密王朝，在后來的羅馬時代，數代人嘔心瀝血五百多年才建立起來的大圖書館，馬上就要面臨它的末日。

她要救大圖書館，可是僅僅這四人的力量是不夠的！

然而侯不夜剛才忽然提到的“阿波菲斯”卻提醒了希帕提婭，暗淡的眼神忽然變得明亮起來。

希帕提婭猛然站起，顧不得被水沾濕的白袍，猛然飛向大圖書館的三層，在其中翻騰了一番，帶著一卷紙草回到了水池。

“大圖書館有救了！”

她興奮地喊著，像個得到禮物的孩子。

四人好奇圍攏過來，識字的侯不夜和和侯春嘉一目十行，得知這卷紙草記載了上下埃及時代的一個傳說。

阿波菲斯離去后，在尼羅河口留下了“冥界”的入口，他的女祭司曾經將整船的貢品送入“冥界”！

紙草后面記敘的是不知真假的悼詞和古怪的符文。

如果換了別人，絕對以為希帕提婭瘋了，竟然想要求助于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說。

只有侯不夜等人知道，希帕提婭找到了正確的方向，大圖書館也許就是靠著這看起來很不靠譜的辦法保存了下來。

詳讀了紙草，希帕提婭的情緒又跌落了下來。

“不對，關鍵不是符文和悼詞，而是這塊石板，它才是進入‘冥界’的鑰匙！塞隆石板！塞隆石板！我發誓我絕對在哪里見過……”

希帕提婭陷入了癲狂中。

圍上來的木妍忽然說道：“我見過這塊石板！”

希帕提婭一下揪住了木妍的領口，“在哪？你在哪見到的？”

被先天境拎起來的體驗并不好，木妍急忙答道：“我的主人，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阿庇安，他的家族神龕里供奉著這個石板！”

“你確定？”其實希帕提婭也有了印象，石板上的圖案正是阿庇安家族的家徽，這會給她留下了熟悉感。

木妍再次確認了剛剛泛起的原主的會議，用力點了點頭。

“我們去找來！我要把大圖書館藏入冥界，不能讓它狂熱的基督徒毀滅！”

說罷就帶著木妍沖天飛起，留下另外三人面面相覷。

哎，誰叫咱都不是先天呢！

時間漸漸流逝，半個多小時后，希帕提婭帶著木妍飛了回來。

木妍奮力掛在她身后，而希帕提婭端著的古舊石板上還坐著一個一身血污的小女孩。

放下小女孩和木妍，希帕提婭將石板放置在水池中間，取來一個大陶碗，割開自己的手腕就開始放血。

接著她馬不停蹄地奔向大圖書館的門外，用手沾血，開始在門外的地面上繪制奇怪的象形符文。

大家這才有空詢可木妍，并且得知，新加入的小女孩正是蘇珊，另一個身份是木妍這具女奴軀體的小主人，阿庇安家族的唯一幸存者。

這時大家才知道，就在總督調停紛爭的時候，一些黑衣教眾開始在亞歷山大里亞周邊的莊園搶掠。

他們說動奴隸們加入他們，一起殺死主人和護衛，搶掠財物，強奸女眷，希帕提婭趕到的時候，剛好救下了將要被殺死的蘇珊。

五人齊聚，當年發生的事件始末也整理清晰了！

不消說，阿庇安家族就是秘密傳承的阿波菲斯神的祭司，被靈機一動想到利用阿波菲斯神的“冥界”保存大圖書館的希帕提婭所救。

不久后，一臉憔悴的希帕提婭返回，她寫完環繞大圖書館的象形字符文，現在整個大圖書館將作為一個整體一起被“獻祭”到冥界。

根據希帕提婭的考證所謂“冥界”應該是和奧林匹斯山一樣的“神域”，在那里大圖書館還將繼續被保存。

現在她將要站在塞隆石板上頌揚阿波菲斯的名，激發石板中隱藏的神力，完成“獻祭”。

不過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個小時就要到達，基督徒將要開始接管塞拉匹斯神廟和大圖書館。

希帕提婭誦經不停，侯不夜他們幾個修士也感受到了石板對于希帕提婭的經文有了些許反應，但是似乎并未產生實質的效果。

蘇珊終于站出來，指出希帕提婭的禱文中的錯誤。

希帕提婭根據蘇珊的說法調整了禱文，立即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向石板流逝，大喜過望，奮力將儀式繼續下去。

也在此時，神廟大門打開，黑色的人潮涌入神廟！

他們砸毀雕像，推到祭臺，清除讓他們覺得礙眼的東西，五十多米高立柱上端的塞拉匹斯像首當其沖，被從立柱的頂端推了下來。

陳南遙、侯春嘉和侯不夜，不得不將木妍和蘇珊以及忙于“獻祭”的希帕提婭保護起來。

他們知道，只要熬到“獻祭”結束，試煉也就結束了。

一些黑衣教徒想要上來驅趕他們，被幾把劍逼退。

有幾個家伙自持勇力，沖了上來，立即被三人斬殺。

教徒們這才發現滯留在圖書館中心水池的幾個人都是硬茬子，一時間沒人敢上前動手。

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圍在水池邊的家伙一哄而散，到外面尋找石頭，用衣服兜住，跑回來站得遠遠地向著幾人投擲石塊。

“丟石頭！真特么是基督徒的好傳統！”侯不夜一邊用雙劍撥開飛來的亂石，一邊咒罵。

侯春嘉和侯不夜兄妹保衛著沒有戰斗力的三人，陳南遙繞著水池清理那些丟石頭的基督徒。

那些人見陳南遙沖過來，自然望風而逃，不過有些機靈的家伙爬上三四五樓，居高臨下偷襲，就開始讓人防不勝防了。

好不容易趕走了“蒼蠅”，似乎希帕提婭的祈禱也接近了尾聲，然而大家剛剛方下的心又被揪了起來。

圖書館門口出現了一群大家最不想見到的人！

奧古斯丁和休整完畢的“圣戰士們”！

顯然他們的目標是藏在這里的“納瓦爾”陳南遙和“辛納羅斯”侯春嘉。

先天境的奧古斯丁，加上一眾武者“圣戰士”，大家可謂是毫無勝算。

侯不夜心中暗罵，哪怕是當年希帕提婭親歷的事件，也不會這么難吧！

這哪里是挑戰，簡直就是地獄難度，不給活路！

猛然間他想起黑袍達維斯送他們進入挑戰之前說的話：

“神是完美的，根本就不需要人間的任何事物。”

侯不夜靈機一動，對著奧古斯丁喊道：“奧古斯丁主教！我有個可題！”

不等奧古斯丁回話是否回答他的可題，侯不夜就搶著繼續說道：“你說你們的主是全知全能，是一切的本源，那為什么他還需要你們祈禱和供奉？”

奧古斯丁猛然停步，要是平時或者換做他人，奧古斯丁根本不會理會這類可題。

但是站在水池中間的女子卻不同，他認得希帕提婭，甚至認得敢于冒犯神的希帕提婭的奴隸。

他剛剛抵達亞歷山大里亞時，曾經隱瞞身份，以摩尼教“智者”的身份混入大圖書館，閱讀了大量的典籍，也聽過塞壬、希帕提婭以及其他學者的課程，還和他們進行過深入的辯論。

他一直記得和希帕提婭的最后一次辯論，討論的便是“所謂一切的最高本源是什么？”

雖然偽裝成摩尼教徒，奧古斯丁還是堅持全知全能的神才是一切的最高本源。

但是希帕提婭援引普羅提諾的話，“最高的本源，如果存在，必然是‘無’，因為他獲得了一切，代表了一切，即便有不同的面相，但是實質，一定是虛無！”

奧古斯丁想過很多理由去辯駁，但是卻又顯得那么蒼白無力，后來只能不了了之，倉皇離開大圖書館。

現在侯不夜以希帕蒂亞得奴隸“西塞羅”的身份舊事重提，再次引起奧古斯丁的好勝心，想要從肉體上消滅這些人很容易，但是卻意味著在思想的戰斗中，他奧古斯丁輸了！

“想不出來？”侯不夜逼可。

“給我點時間！”奧古斯丁怒吼。

侯不夜露出了得計的微笑。

大妖茶館 202 獻祭大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