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是最好的時代

明亮房間，幾盞昂貴柵格煤氣燈鑲嵌墻壁內，焰火穩定，驅散黑暗，讓柜子上整潔擺放的各類藥劑清晰可見，瓶子表面貼著薄紙，寫有北大陸通用語言文字克朗斯特語。

溫莉莎一襲白金花紋連衣裙，金發盤起，縷縷發絲搭在耳畔，裙袖掀到雙肘位置，碧綠色眼眸凝視桌面木盤刻畫的儀式，每條細線泛著黑墨光澤，首尾自動延伸相連。

“嗯好像差點什么？”

“試試將黑鷹給我的紅霧加入。”

甜美嗓音嘀咕，溫莉莎拾起旁邊的銀白盒子，小心謹慎地打開，里面是虛無縹緲狀態不穩定的紅霧。

這縷紅霧在接觸到空氣后，變得格外活躍。

溫莉莎運轉靈能包裹紅霧，沿著木板黑線，緩慢牽引進去。

霎時，木板升騰黑紅色云霧，一扇云霧凝聚而成的門顯現，門扉刻著幾個字跡，寫了“所羅門七十二魔王”。

咚！咚咚！

“小姐，你在嗎？龍婉婷小姐來找你了，你們不是約好下午去看話劇嘛。”貼身女仆安妮敲門講解來意。

呼！云霧門崩解，木板碎裂，溫莉莎眼疾手快，靈能一瞬包裹想飛走的紅霧，從新封印盒子內，并輕柔喊道：

“你等等！”

她匆忙地收拾好各類藥劑，放下裙袖，整理了一會儀表，然后踱步鐵門前，開門，望向安妮微笑道：

“走吧，你可別告訴我爸爸和哥哥，我在藥劑實驗室的事情。”

安妮語氣略微無奈地苦笑：

“知道了小姐，不過，還請你少來這里，畢竟很多藥劑特別危險，你沒有接受過專業課程，萬一……”

“沒有萬一。”溫莉莎自信一笑，眨了眨碧綠色眸子，“我從小就獨自通過書籍學習藥劑課程，這方面不會比高材生差，對了，安妮，我回來一周了，還沒問過你，這段時間，爸爸有沒有責罰你？”

她和安妮關系很好，除了是主仆，更有些姐妹的意思，安妮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五歲起就進入格林伯爵家當女仆，由于表現優異，后來就成為了溫莉莎的貼身女仆，兩人相處了十幾年。

“伯爵大人沒有責罰我，只是讓我不要對外聲張，有人詢問，就說你去了邊遠城市求學。”安妮如實回答，在前引路。

很快，她們來到一樓會客廳，昂貴皮質沙發上，紫發紫眸，氣質沉穩的龍婉婷悠閑地翻閱著雜志，聽見腳步聲，抬了抬頭道：

“溫莉莎，你邀約我下午2點整去看話劇，這都2點17分了。”

“姐姐，別生氣嘛，我剛才在進行很重要的實驗。”溫莉莎笑盈盈坐過去，口吻撒嬌道。

安妮則是主動退出會客廳，去準備出門的馬車。

人走后，龍婉婷輕放雜志，表情一正，低聲追問，“行了，說吧，找我做什么？每次看話劇你都睡著，才不可能主動邀約我去。”

溫莉莎“嘻嘻”一笑，靈能感知了一下附近，一語驚人道：

“姐姐，我們逃跑吧！”

“逃跑！”龍婉婷瞪眼驚呼，又捂住嘴，側頭望了眼過道，蹙眉想想反問，“是因為北蘭王子的事情？”

身體往后一靠，溫莉莎嘆息一聲：

“我聽我爸爸講，北蘭那邊施加的壓力很大，威廉國王似乎打算讓我嫁過去，以此來平息一場可能發生的戰爭……我才十八歲，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嫁過去的話，我的人生就毀了！”

不等龍婉婷開口，她繼續補充道：

“你想，我們是職業者，拋開疾病和意外死亡，壽命最多也就九十歲左右，這短暫的一生中，你就不想去游歷世界？就不想脫離貴族和皇室的束縛？就不想去過屬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據說，龍公爵準備將你嫁給拜亞王子，我們遭遇相同，如果不反抗，未來，不，那就沒有未來了。”

“所以，龍婉婷，我們逃走吧！就像當初逃去蘭蒂斯一樣，這次，我計劃逃去北大陸南邊，克羅王國在西北邊，去南邊，不容易被抓住！”

窗外喜鵲樹枝鳴唱歌聲，會客廳一陣沉靜，良久，龍婉婷儼然道：

“你真是越來越瘋狂了，我們是貴族子女，為了王國，犧牲是早就注定的一件事，不過……你說得對，我也不想嫁給拜亞王子，當一個被控制的傀儡和犧牲品。”

溫莉莎莞爾一笑道：

“我就知曉，姐姐你不想成為犧牲品，放心吧，我早就計劃好了，待會話劇場，東方靈玉姐姐會來，我們避開守衛和管家，從后門溜走，郊區有私人馬車接應我們，逃離科爾加斯后，我們在乘坐蒸汽列車趕路……你也晉升第三階層‘追擊騎士’了，靈玉姐姐很快就能晉升第四階層‘指揮官’。”

“戰力與謀略方面，我們不弱，唯獨缺一個能夠治療傷勢的‘牧師’，這點我會解決，我有辦法弄到‘牧師’天紋儀式。”

“唉……”龍婉婷拇指按揉太陽穴，“打架我還行，策劃什么的話，還是交給你們吧，我只希望，爸爸不會被氣死。”

溫莉莎挺直腰背，姿態端莊，一本正經道：

“這個時代，是我們的時代，我們會去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

炙熱的陽光照耀大地，森林仿佛蒸籠一樣悶熱，一位頭戴兜帽的黑袍人緩步高聳灌木叢之間。

嗖！一根骨刺飛射突襲，黑袍人一躍后撤幾米，兜帽被風掀起，露出了一張樸實堅毅的少年臉頰。

砰！砰！一步一個腳印，一只重量級褐色亞龍沖鋒而來，尾巴長滿骨刺，隨意一甩，就如箭般射出，力度之大，輕松貫穿粗壯古樹！

“紫龍！”

少年低聲呼喊，脖子處龍紋長槍吊墜綻放光芒，龍威擴散，龍吟響徹森林，嚇得這只亞龍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紫龍翅膀一揮，風刀摧毀方圓百米古樹，亞龍被攔腰斬斷，血液渲染泥土，被瞬間吸食干凈。

噠踏，紫龍扭轉身軀，看了眼少年道：

“阿勒爾，這座森林屬于亞龍的領土，你最好一直釋放龍威，震懾這些血脈卑微的家伙，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一般情況，亞龍群居之處，會有一只空之亞龍，你想晉升第四階層，就需要空之亞龍的龍牙作為主材料……會是一場惡戰！”

阿勒爾嘴角上揚，“我不會輸，我會努力追趕黑鷹他們，這會去見證這個時代的精彩！”

明朗，養老偵探事務所。

砰的一聲，鐵門被用力推開，一襲純樸白裙，頭戴花紋紗帽的雪萊沖入工作室，視線投向端坐窗戶前辦公桌的伊麗雅，沉重道：

“我聽安德神父說，你向圣堂申請了職業晉升考核，你瘋了嗎！你晉升‘顛倒命運師’一年不到，就想要晉升第四階層！”

沙發上，正在獨自學習《高級歷史》課程的瑞琪“啊”了一聲，驚呼，“伊麗雅姐姐，你申請了職業晉升考核？”

工作室的動靜引得諾蘭從文職人員辦公室走出，頗為疑惑看著兩人。

手指轉動了一下鋼筆，伊麗雅起身，背對雪萊，瞭望窗外蔚藍天空，好半天才說道：

“我心里清楚，我有把握，你不懂，沒時間了……霍爾探長教導過我，所謂職業者，本就是一群徘徊死亡和瘋狂邊緣的可憐蟲。”

作為“生命起源會”成員，她得知，“天碑”會在今天解除，四塊大陸將暢通無阻，戰爭打響，她要守護養老偵探事務所的人，她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行。

伊麗雅緩緩抬起左手，掀起衣袖，手腕刻畫了一個儀式圖紋，霍爾曾經掌握的唯一性“窺視”。

她知道，這是夏維爾從探長哪里，送給自己的禮物。

北蘭都城，某座古老的別墅地下室。

身材高挑，墨綠色齊肩短發的古冰瀾將一塊刻畫儀式的鐵牌方指地面，張嘴詠唱尊名：

“救贖世間疾病的圣者，執掌生死的藥師。”

突然，鐵牌融化，綠色煙霧升騰，凝聚成一個輪廓模糊的男人。

“三尊者。”古冰瀾躬身行禮，匯報道，“您讓我待在蘭伯克身邊，司機打探他為何掌握超凡醫術的秘密，可一年了，我沒有發現他存在異常，他平時很喜歡看書，我想，他的醫術和努力掛鉤。”

輪廓模糊的男人冷笑一聲：

“你錯了，不是什么事情努力就能夠成功，天賦決定未來，蘭伯克一定藏有秘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你給我盯緊他，找不到秘密，你就永遠待在他身邊，直到死亡！”

“是。”古冰瀾低頭回應，猶豫兩秒，追問，“三尊者，當初希望之城搶奪畫的核心失敗，您是不是真打算拋棄我？”

“我不需要廢物，這是你的最有一次機會了。”男人語氣平淡道，緊接著，綠色煙霧淡化消散。

廢物嗎……古冰瀾嘴角苦笑，眼眸中流露一抹失望之色。

噠踏，噠踏，黑發灰眸，體型消瘦，留著胡子的蘭伯克通過階梯來到地下室，扶了扶鼻梁上架著的黑邊眼鏡，沒有情緒起伏，嗓音溫和笑道：

“別發呆了，認清現實，三尊者不是一個好人，我才是好人！”

“哼！哪有好人會說自己是好人的，你就是個大騙子！”古冰瀾嘟嘴哼唧道。

蘭伯克笑笑，不以為然地反問，“我騙你什么？走吧，大小姐，吃飯了。”

“大叔，我要吃蛋炒飯。”

“不會做。”

“那你會做什么？”

“飯炒蛋。”

“這不一樣嘛！你太討厭了！總是欺負我！”

天邊晚霞絢麗多彩，豪華別墅內。

“開飯了。”用餐處，化身家庭主男的路蘭克朝著客廳喊了一嗓子。

“歐耶！干飯了，小雅早就餓了！”吃貨歐陽小雅將抱枕扔向戴維爾，迫不及待地跑去用餐處。

你大爺，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胖死你……戴維爾放下抱枕，右手指縫掃過金發，隨時保持帥氣姿態。

他踱步餐桌前，看著簡單三菜一湯，出聲道：

“路蘭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歐陽小雅的父親可是古之學者會資深教授，第六階層的存在，現在學會到處通緝你們，躲得過一時，卻躲不過一輩子。”

歐陽小雅鄙夷地看了戴維爾一眼，“你慫了，你就是怕我和學長連累你，你前兩天可是說過……”

她清了清嗓音，有模有樣道：

“路蘭克，你就安心待在我這里，就算歐陽小雅的父親來了，我幫你頂著。”

“叫大哥！”路蘭克端著盤子走來，搖頭笑了笑。

拉開椅子坐下，戴維爾滿臉惆悵的嘆息，“不是我慫，主要昨天我購物時，遇見了古之學者會的人，險些打起來，我擔憂位置暴露，你父親真的來了，那就完蛋了！”

“說到底還不是怕我爸爸。”歐陽小雅邊吃肉邊挖苦道。

“吃飯時別說話，注意禮貌。”路蘭克瞪了問題少女一眼，又轉向戴維爾，斟酌著表示，“今晚我們就收拾行禮，去南之海。”

南之海？“天碑”……戴維爾豁然明悟，倒吸一口冷氣言述：

“你這家伙，早就算計好了！”

路蘭克身體往后依靠椅子，抱著雙手，輕描淡寫地講解：

“從你告訴我，8月6日，隔海‘天碑’將會消失，我就一直在等待，我非常清楚，我和小雅還活著的消息被學會知道后，歐陽教授肯定恨我入骨，想要殺了我……學會力量超乎你的想象，在北大陸，躲到哪兒，最終都會被找到。”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另外三大陸，我要帶著小雅去東大陸，你呢？”

一旁，歐陽小雅繼續低頭吃飯，只是淡青色眸子泛起一絲非凡光澤，她很想念爸爸，但是不想過被監視、被安排好的生活，她從一個天才，淪落到平凡，她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東大陸……”戴維爾手指輕敲桌面，沉吟片刻，“等我占星一次。”

遇事不慌，占星了再說。

他跑去書房，搗鼓了十幾分鐘，又回到用餐處，笑瞇瞇道：

“行！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去哪兒都一樣，我也想拼搏一個屬于我的精彩未來，‘天碑’解除，代表著戰爭，戰爭代表著危險，危險代表機遇……”

“機遇代表未來，未來代表無限可能——這是最好的時代。”

路蘭克：“這是屬于我們的時代！”

歐陽小雅：“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我支持你們……說起來，探長還好嗎？教會可是到處通緝他，真擔心。”

“沒必要擔心。”路蘭克拾起餐具，切了一小塊牛排到盤子里，“莫文.維爾多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走到哪兒，都會吸引一群追隨者，一群愿意陪他冒險的追隨者，而他，也從來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你說對吧，戴維爾？”

戴維爾瞬間掏出小本本和暗紅外殼鋼筆，記錄：

“8月6日，路蘭克.安.克羅克斯，說莫文.維爾多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我信你個鬼），對你妹，他坑我不是一次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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