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新生與死亡

藥水味撲鼻襲來，他掃視大廳，走到咨詢處追問：

“你好，請問不久前來的孕婦在幾樓？我們是她的親屬。”

“孕婦？”白衣護士停止手頭工作，想了幾秒道，“確實有位情況危險的孕婦被送來不久，你可以去三樓左邊走廊盡頭產房找一下。”

“謝謝。”莫文表示感謝，轉身就朝著樓梯踱步。

兩人來到三樓，走廊沒什么病人，只有幾位護士忙碌著進入病房，左邊走廊盡頭，這是醫院的產房。

莫文剛接近，就看見奧斯頓和路蘭克沉穩依靠灰白墻壁，看見伊莎利亞和戴維爾略微不安地守在產房門口，看見沉默寡言的沃倫蹲坐角落，以及藍白長裙遮膝的月寒雨。

“探長！”伊莎利亞最先注意到兩人。

眾人瞬間直起腰背，沒等莫文詢問，奧斯頓淡青色眸子沉凝道：

“丹尼進去四十分鐘了，情況不太對勁，從羊水破之后，生命特征就開始逐漸衰弱，類似詛咒剝奪，也可能是靈能失控。”

“不，我研究過各類詛咒，她并非遭受詛咒，而是一種不可逆轉的生命流逝，很古怪，我第一次遇見。”戴維爾語氣儼然講述。

路蘭克抱著雙手開口：

“醫生說孕婦非常虛弱，失血過多，不一定能夠順產。”

一則又一則壞消息傳入耳畔，莫文心沉到谷底，丹尼是零之偵探事務所成員，他不希望出事。

默然幾十秒，他望向眾人詢問：

“有沒有什么魔法可以幫助丹尼順利生育，遏制生命流逝？”

“探長，減緩疼痛的魔法倒是挺多，幫助孕婦順利生育的魔法，也許有，但我沒聽聞過。”戴維爾搖頭回答。

無奈，一行人只能待在產房外安靜等待，身為職業者，五感方面遠超常人，他們清晰聽見里間傳出丹尼歇斯底里的尖銳痛苦聲。

莫文并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至少根據地球疼痛分級來講，分娩屬于十二級疼痛，難以忍受的疼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拿出懷表看了眼，下午5點47分。

兩個半小時了，唉……

這時，一聲嬰啼回響眾人腦海，沉重氛圍頓時消散。

過了一會，產房門開啟，一位戴著口罩的中年女醫生走出，抱著襁褓之中的嬰兒：

“你們誰是孕婦丈夫？”

眾人趕忙圍了過去，莫文看著嗷嗷大哭的嬰兒，語氣偏快道：

“她丈夫半年前逝世了，我們是她的親屬，醫生，丹尼怎么樣？”

親屬？女醫生審視這群有些怪異的人，也沒太糾結回答：

“我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孕婦情況非常危險，身體機能持續衰弱，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能否保住生命……”

說到這，她望著這些人沉重表情，沒再繼續言語。

伊莎利亞接過嬰兒，掀起被子看了眼，是個男嬰，皮膚有些皺。

莫文注視產房，嗓音低沉道：

“我能不能進去看她？”

沒等女醫生張嘴訓斥，他自顧自推開產房門而入，奧斯頓則通過職業能力，控制了女醫生言行，呆滯原地。

產房內的環境很簡陋，一張沾染鮮紅血液的床，幾盞明亮的煤氣燈，擺放藥物和手術器具的桌子，大量止血棉布等。

此刻，臉色慘白的丹尼躺在床上，額頭全是汗水，金發亂糟糟，顯得特別痛苦，三位女醫生圍在她身邊檢查病癥，一籌莫展，手忙腳亂。

“你是誰？趕緊出去！這是產房，你一個男人進來做什么！”醫生急得滿頭大汗，語氣不太友好地指責。

“我是孕婦親屬，是職業者，掌握治療方面的能力。”莫文言簡意賅，來到床邊，握住丹尼冰冷的手，“牧師”治療能力施展，精神瞬間撕痛，就像有誰用刀子刺入他腦袋，不停攪動。

聽見是孕婦親屬，還是職業者，醫生們欲言又止，繼續尋找病源。

鼻梁周圍有些雀斑的丹尼側目望向莫文，微弱道：

“探長，你贏了嗎？”

“贏了，是你們幫助我贏了。”莫文溫和地回應。

丹尼嘴角展露笑容，又問：

“孩子長得像我，還是道格斯？”

“他很可愛，哭聲很響亮，以后絕對是充滿活力的少年。”莫文答非所問，面容逐漸蒼白，疼痛致使身體止不住顫抖。

“探長，別白費力氣了，我清楚自己身體情況，我也早有預料。”丹尼樂觀一笑，“人生最后時刻，我還是無法原諒道格斯，他不背叛我的話，父親不阻止我和他結婚的話，我現在也許在明朗，也許過得很幸福，也許不會想著追求更高階層力量，也許就不會死。”

咬緊牙關，莫文強忍疼痛道：

“別說話，我會救你，大家還在外面等著你，我們還要回守護之城。”

精神力游走，他檢查到丹尼血液中蘊含著某種破壞性物質，就是這種物質正在剝奪生命，荒誕詭異，似乎具有“高活性”。

他嘗試抽除這種物質，但精神力或靈能接觸到剎那，就會被吸收。

丹尼眼皮沉重，艱難轉向三位女醫生道：

“醫生，不用治療了，麻煩你們出去吧，我想和這位先生單獨待會。”

“這……”醫生們面面相覷，雖說希望之城的醫療技術不差，但超自然力量的問題，她們根本沒辦法解決，檢查半天，還是找不到孕婦越來越虛弱的原因，她們心中其實已經宣判了結果。

莫文朝著三人輕輕頷首，出聲道：

“辛苦你們了醫生，你們先去休息吧。”

他自然明白，這并非普通醫生能夠解決的問題。

嘆息一聲，三位女醫生轉身離開了產房，相比守護之城明面人人平等，暗地卻階層分明的情況截然不同，希望之城明面就有著貴族、職業者、富商和貧民的階層制度，普通醫生不敢得罪職業者和貴族。

產房內安靜無聲，丹尼時不時露出抽痛表情，嗓音沙啞而虛弱道：

“探長，不，莫文先生，你能原諒我對你的欺騙嗎？”

莫文雙目布滿血絲，嘴角溢出血液，“我早就不在乎過往的事情了，我們身處蘭蒂斯，我們偵察探案，我們游玩希望之城……我原諒你。”

“謝，謝謝。”丹尼眼眶泛起淚水，懇求道：“拜托了探長，幫我照顧孩子。”

“咳咳咳！”莫文側開臉咳出血液，精神疼痛達到臨界點，他停止了治療，他擔心自己精神崩潰，變成喪失理智的怪物。

冷靜！我一定還有辦法，對了，超凡力量！他沒有回答丹尼，而是退后一步，從外套口袋拿出暗紅“珠子”，那虛幻唯美的紅芒擴散房間，為墻壁和天花板鍍上一層緋紅輕紗。

莫文雙手捧著“珠子”，深吸一口氣，注入靈能，霎時，刺眼奪目紅光爆發，“珠子”化為紅霧，融入左手。

褐色眼眸深深盯著左手背浮現的暗紅字跡，莫文看不懂這是哪個時代，哪個階段的文字，不過，文字傳達了意思，這是一個人名：夏維爾.因特海藍。

靜，無比沉靜，他感受不到超凡力量，應該說感受不到任何力量。

“嘿，這就是超凡？”莫文笑了，笑得苦澀，笑得難堪，“我TM就是個傻子！”

夏維爾.因特海藍，到底代表了什么？“雨王”夜雨香當初讓我給他看一下手背，是想確認這個名字？他一定知曉什么！

沒有多想，莫文再次握住丹尼手掌，緘默無言。

望著男子這種表情，丹尼反而安慰道：

“探長，謝謝你，離別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有天夜晚，阿達納拉找到了我，跟我說，奧斯頓目前處于過度階段，奧斯頓、小丑、心靈陰暗面，三個人格正在逐漸融合，當下是奧斯頓主控，一旦融合成功，會是邪惡，亦是不變，就不得而知，你要小心他。”

莫文嗓音沙啞、鼻子酸澀地“嗯”了一聲。

碧綠色眸子黯然，丹尼在人生最后一刻，嫣然笑道：

“你還是那么可愛……”

話語未完，她閉上眼睛，心臟停止跳動，空靈白光脫離身體，眨眼間消失不見，徹底死去。

吱，產房門開啟，眾人視線投去，看見憔悴疲憊的探長，紛紛明白結果，微微低下腦袋，似乎在為丹尼的逝世而默哀。

伊莎利亞抱著停止哭泣的嬰兒，眼中流露絲絲傷感。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零之偵探事務所的成員就像是大家庭，即便每個人各懷心思，但卻每天營造著快樂，歡聲笑語。

噠噠噠，粉色秀發少女從走廊另一邊跑來，氣喘吁吁道：

“師姐，總算找到你了，老師和希望之城的城主商討完了，城主答應派遣一百位職業者支援守護之城，飛行艇快要出發了，你不見人影，老師喊我來找你，問了一路，我才找到醫院。”

“我們趕緊走吧，一刻不能耽擱了！”

支援守護之城？莫文抬頭注視月寒雨追問：

“守護之城遭遇了七王襲擊？”

見眾人看向自己，月寒雨斟酌著開口：

“不是七王襲擊，而是吸血鬼入侵，根據最新消息，南邊區域徹底淪陷，數萬市民感染成吸血鬼，森林外圍發現大批進化者行蹤，管理者分析，這是場有預謀的突襲，趁著老師和強大職業者遠行，從內部制造混亂，想瓦解整座城市，情況不樂觀。”

“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去？”

已經被攻陷了嗎？我讓“紅熊”等人和黎克夫妻去守護之城找我，他們會不會出事……莫文半側身凝視產房門，鄭重安排：

“奧斯頓、戴維爾、路蘭克、歐陽小雅、伊莎利亞，你們先跟著月寒雨女士乘坐飛行艇回去，守護偵探事務所，應該會有幾人去找我，麻煩你們接待一下，嬰兒就暫時交給你們照顧了。”

“沃倫，你想待在希望之城，就自己注意安全。”

“我安葬了丹尼后，獨自弄只變異獸趕路，要快一些。”

一個人的新生，一個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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