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談條件

“我被放逐審判前是一位私家偵探。”

“私家偵探？”嘉麗爾驚愕茫然兩秒，饒有興致詢問，“我曾經從外界放逐者那邊聽聞過，類似警察追兇判案的工作？”

“差不多吧，但私家偵探主要接受別人委托辦事，除了追兇判案，護送、編稿、尋丟失物和搜集情報等都屬于我的工作范疇。”莫文坦然解釋一句。

不等嘉麗爾開口，他口吻蘊含疑惑問道：

“你說的放逐者是指從墻外來到墻內的所有罪犯？”

嘉麗爾微微側頭，棕紅短發擺動，笑了笑回答：

“不止是罪犯，只要是外界來到蘭蒂斯的人，統一被稱之為放逐者。這類人對于各個基地來講價值極高，因為，我們能夠通過放逐者了解外界情況，學習到更加優良的技術和文化。”

“某些勢力龐大的基地會專門在墻邊每一道門安排人守著，壟斷放逐者，這樣有利也有弊，放逐者大部分屬于兇狠罪犯，有的還特別陰險狡猾，對于基地是毋庸置疑的危險人物，所以，竹林基地并不刻意尋找放逐者加入，偶爾遇見，慎重考慮后才會讓其加入。”

可惜，私家偵探帶給我們的價值幾乎為零……莫文根據對方話語判斷，默默在心里搶答。

嘉麗爾絲毫沒有婉轉，直言不諱道：

“可惜，私家偵探帶給我們的價值微乎其微。”

不一會，兩人抵達距離城堡較近的二層樓房前，并肩而入。

“葉夢老師，我帶新人來登錄信息和分配工作啦。”嘉麗爾朝著正在破舊辦公桌工作的年輕女子表明來意。

身穿藍色正裝，黑發盤起，樣貌端莊典雅，手持外殼磨損嚴重鋼筆的葉夢抬頭側目，掃視一眼莫文，又轉向嘉麗爾，嗓音略微沙啞問道：

“今天周日，你不和奧魯克去一線峽谷狩獵食物？”

“我也想去啊，但哥哥說最近峽谷變異獸數量莫名其妙增加，太危險，不讓我去。”嘉麗爾嘟嘴抱怨道。

葉夢若有所思幾秒，儼然講述：

“據我統計，倉庫肉食只夠今晚分配，蔬菜消耗同樣快，蘭蒂斯冬季不太適合種植，我們需要更多糧食來源才行。”

“肉食只夠今晚分配……除了作戰人員，普通市民一周才能吃到一次肉，假設下周沒有肉食，肯定會引起不滿。”嘉麗爾蹙眉自語，慎重點頭，“待會我去找先生匯報情況，加派狩獵食物的人手。”

葉夢邊翻找資料邊認真回應：

“畜牧養殖那邊我去溝通過，牛羊豬的數量還算穩定，能夠提供一部分作為儲備食物……”

話語停頓，她拿起一張紙，視線投向莫文，不溫不熱道：

“你先將這份基礎信息資料表填寫完。”

“好的。”莫文禮貌頷首，接過資料表和鋼筆，隨意坐到一旁填寫。

雖然竹林基地的人不講禮儀這一套，但他依舊會遵循自己原則，給予對方最基本的禮貌。

姓名、年齡、身高、體重、來自那個王國、做過那些職業……親屬：羅修斯、貝琳婭，特長？婚否……快速填寫完，莫文遞給女子。

葉夢邊閱覽資料信息邊講解道：

“竹林基地目前有7566人，加上你就是7567人，除了年齡七歲以下，七十歲以上的老幼人群無需工作，其余人每天都有任務量，我想想，現在紡織工作人數足夠，也就武器制造、精密機械組裝、耕種、城市建設、貨物運輸、雜物間清潔和狩獵者隊伍這些工作缺人手，你可以選擇一樣作為工作。”

武器制造挺不錯，但我不會，耕種太浪費時間，耽擱我計劃，都是些要么技術、要么體力、要么危險的工作……莫文暗自揣摩分析，眸子轉動，不答反問：

“我弟弟妹妹選擇的是什么工作？”

“他們昨夜選擇的是雜物間清潔工作，分配在東街區聯排樓房，你的住所與他們在一起。”葉夢耐心解釋道。

雜物間清潔工作，也就是保潔人員……莫文忽地想起青玉天馬說過，醫生在蘭蒂斯待遇特別好。

原主可是諾森大學植物研究A級成績畢業的學生，還擔任過實習講師，被奧德斯副教授當成接班人來培養過，研究植物時，對醫學同樣有著深度了解，比如，什么植物具有治療傷口特性，麻痹效果，多種植物混合又會產生什么用途等。

并且莫文成為職業者“牧師”后，從梅琳娜女士那里學了不少醫學有用知識。

念頭急轉，他故作思索，隨口低語：

“唉，我以前是植物研究大學講師，擅長植物研究和醫學治療……”

“等等，你懂醫學？”葉夢眼眸晶亮插言問道。

莫文輕輕頷首，謙虛答復，“學過，會一些基礎藥劑制造，像普通感冒、傷口止痛和治療小型傷勢的話，不是什么問題。”

旁觀中的嘉麗爾往前踱了一步，展露慶幸笑容道：

“你早說嘛，我們基地至今只有七位懂醫學的醫生，你如果真懂醫學，待遇會很不錯。”

“七位，這么少？”莫文脫口而出。

葉夢終于認真審視他，無奈搖頭低語：

“那七位不是竹林基地原本市民，而是放逐者，加入前他們附帶了條件，不準逼迫他們教導別人醫學，每日待遇還特別高。”

人類總有生病受傷的時候，在資源、學問、技術貧乏的蘭蒂斯，醫生往往是普通市民眼里的救命稻草，即便提一些過分要求，管理者也會答應，其實，竹林基地有幾位掌握單體治療手段的職業者，但職業者的任務危險又沉重，很少幫市民看病治療。

“不提他們了，你說自己懂醫學，必須展示給我們看，就，就最為基礎的止痛藥，你能制造嗎？”葉夢嘴角淺笑一問，態度變得和善。

“可以，我要一株幽眠草，一朵青花，10克棕澤土，15克檀香樹樹皮，500毫升純水……”莫文不假思索地將所需材料告訴對方。

嘉麗爾興致勃勃主動跑去藥材庫搜尋。

忙碌一小時，兩女拿著止痛藥劑找到病人進行使用，效果明顯，事實證明新人確實懂醫學治療。

負責基地新人安排的管理者聞訊趕來，稍微打量握著長劍和手杖，書卷紳士風格的莫文，熱情伸手笑道：

“歡迎加入，我叫本利.恩特，負責新人安排的管理者，你的情況我大概有所了解，你有什么額外條件嗎？”

“你好，恩特先生，我能先聽聽對我的工作安排嗎？”莫文伸手相握，望著眼前灰發白鬢，約四十歲的微胖男子。

“當然了。”本利笑著頷首，想了兩秒，斟酌道：“第一，你每天要制造二十瓶藥物，沒有明確限制，但最好是治療感冒咳嗽，提升抵抗力、免疫力、補充維生素的藥物，冬天生病的人太多，基地庫存的藥根本不夠用；第二，每周抽出一天時間不用制藥，專門負責看病，檢查作戰人員的身體情況；第三，假設基地遇到緊急情況，醫生必須無條件跟隨狩獵者前往第一線，放心，不會讓你真的參加戰斗，只是在后方負責救援工作。”

“就這三點，那么你可以提條件了，我們從不會虧待有能力的人。”

每天制造二十瓶藥物，施展職業能力搭配，半小時就能完成，還算輕松，負責看病一周也就一天。

沉吟片刻，莫文語氣不快不慢地說道：

“我有三個條件，一是我不擅長與人交際，制造藥物期間會待在住所，而非藥材庫，二是我和弟弟妹妹的住所需要單獨的別墅，我不喜歡多人擁擠在狹小室內，三是我會嘗試研究對基地更有用的藥物，不過，材料方面你們得無條件提供。”

“就這些？”嘉麗爾愣愣不已反問。

葉夢表情一怔，意外輕語，“坦白講，你的三個條件根本算不上條件，你對食物、女人、物資方面沒有要求？”

不怪她們愕然，另外七名醫生提出的條件可謂非常苛刻：每一餐要有肉，要有長相貌美的女子陪伴，想要的物資不用申請……

見莫文輕搖頭，本利好半天才道：

“這樣吧，如果你今后有任何條件，就來找我談，前提工作量要按時完成，我看，嗯，嘉麗爾旁邊還有兩棟空著的別墅，我讓她帶你去選擇，并領取身份證明，以及生活物資。”

“啊？住我旁邊的別墅！”嘉麗爾瞪眼驚呼，瞬間明悟管理者的心思，眉頭不由得微皺，張嘴，欲言又止。

“那么，莫文，再次歡迎你加入32區竹林基地。”本利笑意濃濃起身，離開前給了嘉麗爾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莫文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不動聲色暗想：

三十六計，美人計嗎？

走到哪里都存在陰謀詭計，永遠是利益大于一切。

幸好青玉天馬給我提了個醒，醫生在蘭蒂斯占據非常重要地位，如此，我暫時不用為材料獲取而發愁。

“走吧，我先帶你去領取物資，再帶你去別墅。”嘉麗爾出聲道。

辭別葉夢老師，莫文跟隨嘉麗爾去物資存放倉庫，在路過東街區聯排樓房時，他遠遠看見自己在混亂之城購買的駱駝。

遇到我，算你倒霉……莫文走近輕撫駱駝腦袋，眼角余光掃視到拿著清潔工具跑下樓的羅修斯。

少年黑發亂糟糟，穿著臟兮兮工作服，額頭滿是汗水，頓住腳步驚呼一聲：

“哥！”

哥？哥你大爺，你還叫上癮了……這家伙完全將我當成“大腿”來抱，卻挺聰明、挺有膽量，被“初代冥想”差點殺死，但對我沒有絲毫怨恨……莫文半是吐槽，半是欣賞，關切詢問：

“貝琳婭呢？你們工作時間如何安排的？”

嘉麗爾就在身旁，他極其自然就進入角色“扮演”。

羅修斯先是有禮貌地朝著女子頷首，繼而娓娓述說：

“妹妹在盥洗室打掃衛生，我回來拿一些東西，我們工作時間是早晨7點至下午6點，中午有半小時可以休息和吃飯，對了，你的，我們的東西全部在臥室里。”

“行，你先將皮箱拿給我，基地給我安排了一座別墅，工作完你們就帶著所有行李過來……”旋即，莫文把別墅地址告訴了他。

羅修斯表情驚喜驚訝，內心則波瀾不驚，認為大哥能分配到別墅理所應當——這條“大腿”真香！

他匆匆跑上樓，又匆匆提著棕紅皮箱下來，緊接著彎腰告辭。

有趣的少年，比起單純的貝琳婭，他更能在蘭蒂斯生存下去……莫文壓低帽檐，遠望羅修斯背影。

“我感覺你弟弟對你有些恭敬。”嘉麗爾突兀言語。

“不是恭敬，是尊敬，從小我們就失去父母，所謂長兄為父，我對他比較嚴格，他很尊敬我。”莫文張口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是嗎？你們相處有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算了，別人家的事，問多了不好……嘉麗爾念頭一轉，扯開話題淺笑道：

“我們所居住的地方位于城堡邊緣，那附近是重要的武器與糧食倉庫，城堡里住著竹林基地的最高管理者，姓白，我們尊稱先生，先生年事已高，很少活動，有機會你就能見到。”

白？單姓，白先生，取名風格和我差不多，夢先生更好聽……一想到“夢先生”三個字，莫文心臟逐漸劇烈跳動。

那位神秘的“夢”先生可是知道他千年后降臨到這個世界，單從這一點判斷，對方危險程度不言而喻，唯獨不清楚對方活著，還是死了？

轉瞬二十分鐘過去，嘉麗爾幫他一起搬運生活用品到一座三層樓高的別墅內。

這座別墅外墻斑駁破爛，庭院花草枯萎，角落蛛網覆蓋，內部好一些，同樣需要打掃才能住人。

等到嘉麗爾走后，莫文獨自坐在空蕩蕩客廳長沙發上，皮箱擺放桌面，打開，確認左輪手槍和100枚普通子彈是否完整。

“制造藥物可以慢慢來，先去找青玉天馬索要材料，再從外城區翻墻離開，找一只進化者研究。”

莫文打定主意，甩開轉輪，六枚黃銅光澤子彈鑲嵌彈巢，啪的一下合攏轉輪。

剩余94枚子彈，他取走14枚揣入風衣外層口袋。

“9點17分……”準備就緒，莫文收起懷表和左輪手槍，踱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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