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童話

莫文端坐精靈花紋座椅，意識逐漸恢復，緩慢睜開眼睛，徐徐冷風迎面吹拂，森林似乎變得更加龐大，“無名之霧”悠悠卷動又靜止。

嘶！……頭好痛！

我……我……我好想被誰殺死了？

誰呢？是誰呢？為何記憶模模糊糊？……對了！圖爾瓦斯，初始之書認可我，幫助我，我使用2級禁忌物品封印了魔神撒爾蒂亞，本以為一切結束，那家伙突地偷襲我，然后，我好像看見米拉渾身浴血。

莫文絞盡腦汁回想發生的事情，精神微許絮亂，似乎這次死亡造成某種嚴重后遺癥，胸口隱隱疼痛，感覺有股火焰在燃燒著身體。

記憶開始清晰呈現，莫文愣神十幾秒，不由得擔憂起來：

圖爾瓦斯襲擊我，他還活著，或許會殺戮圣德教堂其余人。

不行，太痛了，無法集中思維，并且有些冷……

疼痛持續刺激腦海，他微皺眉頭，挺直腰桿站起，仔細觀察自己。

視線內，手掌顯得朦朧虛幻，類似靈魂狀態，手臂唯一性圖紋破損，胸口有著一個前后穿透的窟窿，奇異白光正在微不可見地修補。

“你到底怎么回事？”

夢琉璃低沉嗓音傳入耳畔，莫文微微斜視左側，黑布遮蓋的智慧石板旁，憑空多出一具透明水晶棺材，晶瑩剔透，白貓遠遠凝視著他。

棺材？……莫文心緒不寧，有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他趕忙踱步走近，徹底驚呆，棺材內頂部，那是一顆頭顱，從面容、五官、皮膚等可以判斷不屬于莫文，而是有些模糊的人——蘇昊！

沒錯，這是蘇昊的臉，輕微變化并不阻礙他瞬間認出。

除了頭顱，一根根經脈、內臟、骨頭、血肉和血液等，在純白沙粒狀未知物體包裹里，緩慢生長。

一條夢幻幽藍細線游走透明經脈中。

我靠！……莫文屏息凝神，伸手觸碰水晶棺材，用力挪動，卻絲毫打不開，仿佛被什么牢牢黏住一樣。

等等，保持冷靜，原本身體被圖爾瓦斯腐朽化為灰塵，我沒有在現實世界復活，反而在夢境空間。

難不成這具正在成長的身體，就是復活需要的載體？

為何是蘇昊的樣貌？

種種疑問繚繞腦海，莫文斟酌許久，苦澀地將今晚經歷完整陳述給貓咪老師聽。

“魔神撒爾蒂亞，‘初始’的‘靈性’認可了你，幫你對付魔神？你這一晚……”夢琉璃雪白眸子波動，語氣既無奈又欣慰。

它深深盯著那條夢幻幽藍細線，記憶鎖鏈松裂，豁然明悟低語：

“怪不得你會接連遭遇巧合……我想跟你說一件很殘酷的事，你和米拉相遇、相識、相戀，或許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

莫文愣住了，好半天才牽強地笑道：“老師，別開玩笑，我和米拉的感情雖簡單，但真實，怎么可能會是提前安排好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莫名慌張，拳頭不知不覺中握緊。

夢琉璃張嘴，欲言又止，扯開話題，嘆息一聲：

“這應該就是你復活所需身體，我大概判斷過，以這種生長速度，十天至十五天才能完整，期間，你無法離開第四條‘路徑’平臺，只能等待……你看那條幽藍細線，它就是一直影響你命運的幕后手黑。”

“一條線，幕后黑手！”莫文驚駭瞪眼，滿腹疑惑，不敢相信。

白貓夢琉璃一躍他肩膀端坐，慎重告知：

“剛才封印我記憶的枷鎖松裂一些……原來，這個世界有十本混沌天書，‘初始’為首，還有九本，影響你命運的混沌天書叫……”

噠踏，噠踏。

漆黑寂靜樓道回響腳步聲，神秘人左手拿著初始之書，右手懷抱2級017，步履沉穩來到二樓。

他掏出鑰匙打開棕色木門，徑直第一間辦公室，輕緩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深色窗簾，隔絕光線，使房間內部昏暗陰冷，鋪著紅地毯的地面行走起來舒適無聲。

正中間兩套主副沙發相對擺放，四周純白墻壁掛滿圖畫，高度參差不齊，卻有著不一樣的藝術風格。

拉爾夫.布朗點燃煤氣燈，單膝跪在“百靈圖”前，恭敬低語：

“伯爵大人，計劃完成了。”

這副半米高的畫作，金絲花紋框架，不染一絲雜質的透明玻璃，那框架閃爍著和黃金一樣的光芒，透明玻璃宛如水晶。

畫中背景風格怪誕，陰森恐怖，夜幕之下，雷電劃破天際，古老城堡孤立墓地，城堡外圍斷壁殘垣，白骨森森，枯樹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通往城堡的石路渲染血跡，無數墓碑凌亂傾斜，鮮血刻印碑文。

紅伯爵優雅站在城堡斑駁鐵門前，深紅晚禮服，深紅紗帽有朵紅玫瑰花，雙眸淡紅，脖子掛著紅寶石項鏈，肌膚蒼白，氣質冷漠。

她嘴角勾勒極其詭異的微笑，驚悚瘆人的微笑，緩步邁出畫作，臉頰左側下巴有一顆痣，手里懷抱一本七彩封面書籍。

“五年了，終于獲得魔神‘神性’。”紅伯爵接過禁忌物品，纖細手指輕撫柜子，笑意濃濃。

霎時，七彩封面書籍脫離她懷抱，飄浮空中，自動攤開，虛幻場景快速閃爍，身高不足20厘米的男孩跳出書籍，嗓音幼嫩可愛道：

“紅伯爵，你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了，我們的契約到此為止。”

“童話，你忘了嗎？五年前，我冒著危險進攻命運女神教會總部圣堂，激怒‘女孩’，引發禁忌物品暴亂，費盡心思才將你從圣堂帶走，我們的契約是，你必須協助我晉升，現在還沒完成。”紅伯爵喃喃輕語，聲音柔和中帶有一絲誘惑。

“哼，跟著你太枯燥，整日待在畫里。”童話哼唧抱怨道。

“枯燥？你趁著我沉眠階段，偷偷影響別人命運，玩得不是挺開心嘛？我就很好奇，你為何特別關注那個叫莫文.維爾多的年輕人？當初他在安眠精神病醫院差點被圖爾瓦斯殺死，你卻改變‘故事’走向，重傷圖爾瓦斯，救了他一命。”紅伯爵口吻饒有興致詢問。

她瞄了眼單膝跪地、低著腦袋的拉爾夫，意味深長淺笑。

五年前，她獨自前往命運女神教會總部圣堂，聯系潛伏的棋子，安命大主教，配合她奪走1級009“童話”和2級066“愿望羊皮卷”。

早年時期，紅伯爵喜歡收養流浪孤兒，慢慢教導成職業者，繼而分散潛伏北大陸各地，獲取教會情報、掌握更多資源……時過境遷，活著的人寥寥無幾，安命大主教、拉爾夫、羽神父就是幸存者。

事后，她從古之學者會盜走“初始”書籍，選中圖爾瓦斯，利誘蠱惑，把兩件禁忌物品交給對方。

然而，那位原荊棘會大主教瘋狂殺戮奪取靈魂的行為逐漸破壞2級066的規則。

并非任何靈魂都能成為祭品，當時圖爾瓦斯只想著超凡，陷入瘋狂。

由于自身職業原因，紅伯爵處于時不時就要沉眠的階段，一般2個月或半年，很多事無法時刻超控，為了防止計劃失敗，她使用“童話故事”編造劇本，影響現實。

先讓一位荊棘會成員偷走書籍和羊皮卷，接著讓路過混亂之城的阿赫斯特、基克教授兩人巧合得到物品，帶回了明朗。

基克.卡路里教授不是紅伯爵理想人物，只是一個運輸工具人，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梅琳娜.貝蒂才是她選中的棋子。

“童話故事”里，阿爾諾森殺害喬納斯，梅琳娜痛苦奔潰時接受“愿望羊皮卷”，遵守規則地奪取靈魂。

整整兩年，一切順利進行著，直到阿爾諾森被霍爾盯上，牽引出鳥嘴面具醫生，醫生擊殺莫文，莫文反殺醫生，計劃稍微偏移。

于是乎，紅伯爵動用五年前培養的暗棋——丹尼.沃納。

讓她刻意去吸引養老偵探事務所對血跡儀式案件調查的進度，為梅琳娜爭取奪魂時間，甚至安排后手奧斯頓.伯德男爵，制造麻煩，將案件攪動得愈發復雜深奧，混淆守命者的判斷。

與此同時，她估測靈魂數量，透露初始之書消息，開始最后布局。

梅琳娜和阿爾諾森的死亡全在紅伯爵編寫的故事里，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結局早已注定……至此，她也漸漸關注那個有趣的年輕人。

隨著故事推進，圖爾瓦斯奪回書籍和羊皮卷，留在明朗，都是她計劃一環，因為“柜中海琳的圣釘”就封印，或者說收集魔神“神性”的必備道具。

唯一出乎紅伯爵預料的就是米拉，本不應該出現在“故事”里的人卻悄然來到這座城市，她不用想也明白是“童話”做出的篡改，但也懶得管，只要計劃順利就行。

童話故事的最后，圖爾瓦斯成功召喚魔神降臨，瘋狂的他不知道紅伯爵隱瞞了一件事，那就是誰召喚了“撒爾蒂亞”，誰就會成為“神識”和“神性”容納體，被吞噬操控。

在紅伯爵編制的童話故事里，魔神是被霍爾.布雷恩封印，誰知，毫不起眼的職業者新人，掌控初始之書封印了“撒爾蒂亞”。

算了，誰封印都一樣……紅伯爵心里輕笑一句。

童話冷哼道：“本大爺看他順眼不行嗎？沒錯，我是擅自篡改童話故事線，但結局一樣不就可以了。你趕緊去晉升，契約完成，我還有事情要做。”

“別急，我還要你幫一個忙，讓這座城市的普通人，忘記今晚發生的災難。”紅伯爵笑靨如花道

“忘記？”童話愕然兩秒，不解反問，“為什么？”

紅伯爵優雅伸出右手，輕撫拉爾夫的腦袋，紅眸慈愛，輕言細語道：

“明朗是我這孩子最喜歡的城市，他肯定不想這里繼續發生暴亂，孩子，對嗎？”

“謝謝您，伯爵大人。”拉爾夫雙膝跪地，真誠感激。

“起來，你小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叫我母親，不要用敬語。”紅伯爵溫柔扶起拉爾夫。

童話嗤之以鼻，腹誹吐槽：你一個將所有人玩弄于股掌的老怪物，居然有情感，荒謬可笑。

拉爾夫受寵若驚，轉移話題道：

“伯爵大……母親，丹尼和阿茉怎么辦？”

“丹尼是很聰明的孩子，她擔憂被我拋棄殺害，假死逃走，我給了她一條路，蘭蒂斯王國。”紅伯爵莞爾輕笑，默然十幾秒，嗓音幽幽低語，“阿茉，嗯，我懷疑她是當初命運女神教會總部圣堂混亂時，趁機逃跑的‘女孩’，實驗后，或許是我錯覺，禁忌物品不可能開啟初始職業。”

“走吧，該去蘭蒂斯王國了。”

啪，紅伯爵合攏“童話”，拿起“初始”，步伐和煦走出辦公室。

拉爾夫抱著2級017，緊隨身后，即將離開養老偵探事務所時，他頓住了腳步，望向墻壁上高高掛著的一幅畫。

對不起，霍爾，對不起，孩子們，我不是你們心中慈祥的長輩，我是壞人……他感覺視線蒙上一層水霧。

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擦掉就快奪出眼眶的淚水，拉爾夫默默離開。

灰蒙蒙虛無世界，仙氣撩撩，仙音悅耳。

身穿七彩古典長袍的“童話”雙手背于身后，低著腦袋，一副小孩子做錯事，接受訓斥的樣子，他在內心暗罵紅伯爵：你沒事將兩本書抱在一起做什么，我被你害死了！

猶豫片刻，他小心翼翼朝著白袍老者僵硬笑道：

“老大，一個時代不見，你依舊仙風道骨，氣宇軒昂……”

老者眸光平靜如潭水，一眼洞穿萬古歷史，嗓音空靈悠久：

“你是在夸我？還是在夸上任主人？我們本就無樣貌、無實體、無性別，空無的存在，我這是上任主人的樣子，你忘了？”

“我，呃，好吧，我承認我調皮了。”童話頓時猶如泄了氣的皮球，鼓著腮幫子，一屁股坐下。

“只是調皮？你知不知道，主人與米拉相遇，會害死她！”老者表情莊嚴肅穆訓斥。

“不，不至于吧？”童話嚇得縮縮脖子，支支吾吾低聲嘀咕：“我應該沒找錯人才對，米拉的命運就是莫文的妻子，我稍微幫忙而已。”

老者長嘆一聲：“人，你沒找錯，但不應該影響他們的命運。”

童話瞬間就不高興了，借題發揮，嘟嚷講述：

“你認可他，我又沒認可，他就是個傻子、白癡、愚昧者……要不是我影響他的命運，他那天晚上跑去找丹尼講故事的時候，就被丹尼殺了；還有，那晚米拉第一次找他，我不影響，米拉怎么可能耐心和他談話，發現唯一性‘泉水’？”

“奧斯頓.伯德男爵輕松就能殺害他，我不影響，他和艾米婭早就死了，包括暗影、圖爾瓦斯、女巫等……我救了他很多次了。”

“不過，他去科爾加斯那座遺跡時，我無法影響，感應到未知力量，叫什么——混跡世間的可憐人。”

混跡世間的可憐人？……老者若有所思幾十秒，搖頭輕語：

“不管怎樣，主人以后絕對會找你麻煩。”

“前不久我感應到‘魔方’得波動，他如果知道主人的存在，必然無條件、哪怕粉身碎骨也會跟隨主人，你就等著挨揍。”

“莫文已經死了，我才不怕呢。至于‘魔方’，那家伙總是神秘莫測，古怪至極，不見得能解封。”童話特別沒有底氣說道。

白袍老者保持淡漠態度和平緩口吻：

“主人有沒有死，你心里清楚。”

初始隨意揮舞長袖，將童話送走灰蒙蒙世界，邊獨自緩步邊悠然道：

“童話里的故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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