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瘋子”

伊麗雅端著瓷杯，握住勺子攪動咖啡和糖塊，淡淡香味撲鼻，繚繞擴散。輕抿一口，苦澀夾雜甜蜜，仿佛人生百態般，先苦后甜的道理誰都明白。

相比而言，二十五歲左右的潘多拉更加成熟穩重，靜如寒蟬，知書達理，黑眸無意掃視和觀察周圍細節，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

“伊麗雅小姐，你覺得伯德先生是否有隱瞞？”

“你覺得呢？”伊麗雅不答反問，面容冷漠。

潘多拉拿起來自深淵的凝視書籍，話里有話道：

“人往往都不會表里如一，慈善的背后或許是令人悚然的惡魔。那位賢者說過：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面具之下不一定是真相，或許是偽裝……伯德男爵性格孤僻，除參加各種高層階級慈善活動外，基本不出門，這點看似沒什么，卻也很有懸念。”

“不出門，代表時間多，時間多，嗯，想法就會多，做一些不可見光的事情就很正常。”

伊麗雅冷淡告知：

“既然你看過那位賢者的語錄，應該知道另一句話：不要試圖去揭露神秘，它往往伴隨死亡和恐懼……有些案件最好別插手，算是來自同行給你的忠告。”

“這話我可以當作，你知道某些伯德男爵的秘密嗎？”潘多拉洋洋得意微笑。

噠踏！噠踏！噠踏！

二樓傳來皮鞋清脆聲響，莫文與奧斯頓前后來到客廳，兩人之間的氛圍極其詭異，有種壓制的感覺。

見伊麗雅想要詢問，莫文平心靜氣道：

“先回去，案件有意外突破。”

“嗯。”伊麗雅認真點頭，放下瓷杯，起身禮貌告辭。

客廳走廊，莫文回眸深深地注視伯德男爵，刻意加重語氣道：

“伯德先生，我還會來找你，希望到時候你能歡迎我。”

“隨時歡迎你的到來，阿達拉娜同樣如此。”奧斯頓悠閑靠著沙發，嘴角微微上揚，愜意回答。

——鏤空鐵門處，兩人正準備登上私人馬車，身后響起呼喊聲。

“等等！兩位請等等！”潘多拉左手拿著黑色紗帽，右手提著精致挎包，黑色高跟鞋噠噠噠踩在大理石狹窄道路，快步走出別墅花園。

她微微喘息兩秒，望著莫文，開門見山詢問：

“這位先生，能否告訴我，你和伯德先生在三樓談論些什么？他真有妹妹？”

“抱歉女士，這些屬于機密內容，不能告訴你。”莫文禮貌回應。

“機密內容？”潘多拉微愣，趕忙勸說：“那就更應該告訴我，我是明朗北邊警廳的警察，更是真相偵探俱樂部的頂級偵探，我絕對能夠幫助你們，只要你提供線索給我。”

伊麗雅緊蹙眉頭，語氣略微冰冷道：

“潘多拉女士，請你別糾纏我們，想要線索可以自己去調查。”

莫文微微頷首，兩人進入車廂。

默默注視馬車遠去，潘多拉氣得扔掉黑色紗帽……她和真相偵探俱樂部的成員打賭，說兩周內必定找到這起案件的真相，以及破解所有懸疑。

如今過去一周，線索甚少。

“想要從伯德先生嘴里弄到線索太難……明朗總警廳的伊麗雅.索菲和莫文.維爾多，嗯，他們是關鍵人物。”

沉吟片刻，潘多拉彎腰撿起黑色紗帽，拍拍灰塵戴好。

“魔盒……北邊……打開魔盒……釋放禁忌……”

突然，虛無縹緲的呢喃之音回響腦海，潘多拉感覺絲絲刺痛，腳步蹣跚兩下，扶住別墅圍墻，瞬息恢復正常。

拇指按揉太陽穴，她嘀咕自語：

“最近怎么回事？總會聽見莫名其妙的聲音，難道工作太累？”

……

清晨的明朗秋風瑟瑟，溫度驟然減低些許。

私人馬車來到蘭云街三十二號，莫文與伊麗雅踱步走出車廂，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到二樓，推門而入。

“瑞琪，探長和安迪先生在不在？”

專注看書的瑞琪一臉茫然，下意識指著第二間和第三間辦公室，詫異說道：

“他們在辦公室處理事務。”

咚！咚咚！莫文連續敲響兩間辦公室，打開，站在隔斷中間，凝眸講述，“探長，安迪先生，關于案件有重要線索和突破。”

霍爾黑發多出幾根灰白，停止手頭工作，起身來到工作室，老安迪同樣如此。

聰明伶俐的瑞琪關閉偵探事務所大門，眾人圍坐亞麻棕色的沙發。

“什么重要線索？”老安迪暗紅眼睛充滿疑惑。

伊麗雅同樣頗感好奇，回來的路途中，莫文沒有告訴她，而是靜默分析著什么……至于瑞琪，早就豎起耳朵，乖巧而可愛。

莫文捋捋思路，注視探長，清晰詳細地陳述一遍去伯德男爵別墅的過程，包括阿達拉娜的事情……

“雙重人格！以目前克羅王國的醫學技術，無法檢測和確定雙重人格的存在，當初是某位醫學教授提出的看法，被否認，簡而言之就是不認可多人格的存在，覺得是無稽之談！”老安迪儼然道。

“不認可，不代表不存在，我想莫文不會判斷錯誤。”伊麗雅述說自己的觀點。

沒錯，身為21世紀的年輕人，莫文知道雙重人格和多重人格的存在，醫學界對于這樣的人定義很多，有外在因素的影響，有從小心理的自我影響，一般是為了逃避某件事情，從而產生另一種人格來承受那件事情。可惜，他了解甚少。

瑞琪揪著自己海藍色雙尾辮子，表情呆滯，難以置信道：

“你們不覺得雙重人格都是小事，丹尼女士的計劃才夠驚艷！”

“她復仇道格斯的背叛，抓住父親始終深愛她的心理，等格蘭特將自己和暗殺者催眠，篡改記憶，又刻意找到我們偵探事務所進行委托任務，一舉對自己的父親完成報復！”老安迪嘆息一聲，“我甚至懷疑，那天晚上，她是選好時機，趁著霍爾不在，來找我們委托任務。”

“最終，莫文揭露她的作案真相，她留下一封信件，真假信息混合，擾亂我們思路和方向，有點賭氣的意思。”

“這位女士太可怕，她的上吊自殺或許都是迷，為愛？我不怎么相信！”

霍爾黑眸深邃，斟酌說道：

“伯德男爵和阿達拉娜的情況我今晚親自去調查，雖然他們承認道格斯和丹尼的死亡案件，但卻否認是血跡儀式案件的幕后兇手。這樣可能性就有很多……‘微笑的面具’是作品中衍生的殺戮怪物，說明兇手看過來自深淵的凝視，不一定是伯德男爵。”

停頓兩秒，霍爾低沉問道：“你們說，丹尼會不會沒死？”

沒死！

瞬間，養老偵探事務所成員背脊發冷。

“你懷疑她是幕后兇手？”老安迪出言反問。

“不，我只是單純認為她沒死。她是聰明的女士，懷孕兩個月，或許擔憂格蘭特翻盤，就想辦法偽裝自己死亡的情況，逃到另外的城市生活。”霍爾給出一種推論。

“探長，您不是親眼看見她的遺體，偽裝死亡……可能嗎？”莫文不敢想象丹尼女士依舊活著。

霍爾靠著沙發，手指輕敲膝蓋，語氣不快不慢地說道：

“當時法醫鑒定過，丹尼屬于上吊自殺。不過，普通人假死的情況并不罕見，某些藥劑控制用量，可以達到生理機構停止幾天，副作用大，卻不至死。當然，她上吊自殺，不可能用這種手段。或許……她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職業者！

“我們現在就去驗證想法。”霍爾起身穿好黑色風衣，戴好半高禮帽，囑咐瑞琪幾句，離開工作室。

莫文剛準備跟上，突兀想起什么，轉身問道：

“沃倫去哪里了？”

瑞琪理理裙擺，邊整理茶幾，邊輕言回復：

“探長讓埃爾文斯先生帶沃倫去圣德教堂，見休克先生的遺體。”

“希望他足夠堅強。”莫文嘆息一句。

……

明朗城市南邊，接近牧山的區域有一片陵園。

下午3點47分，偵探事務所成員和幾位命運女神教會的神職人員來到此處。

霍爾向教會申請檢驗丹尼女士的遺體，整個過程需要得到職業者神父和總警廳的同意，花費幾小時辦理手續。

這片陵園叫“回歸懷抱”，屬于命運女神教會的管轄區域，意味著死亡后，靈魂回歸女神的懷抱……石制階梯，一排排高聳樹木，繁花錦簇墓碑。

明朗對于逝者，大部分選擇土葬，少部分會選擇火葬。

沿著階梯往上走，中間位置，眾人左轉，片刻找到丹尼女士的墓碑，灰塵覆蓋，落葉堆積，鮮花早已枯萎，孤獨凄涼。

命運女神教會的神職人員圍在墓碑邊緣，低語念叨圣經內容，持續半小時才開始進行挖掘工作。

陵園內，不少前來祭奠逝者的家屬遠遠瞭望這一幕。

赤日東升西落，雙月余暉明亮，枯藤，老樹，昏鴉……陵園寂靜幽深，冷風掠過，有些瘆人。

這些都不是普通神職人員，而是有機會成為職業者的神職人員，工作效率高，幾小時過去，紅色棺槨展露整體形狀。

打開，里面根本沒有遺體，只有一封信件。

老安迪、伊麗雅、莫文膛目結舌盯著棺槨內的信件，那種震撼，那種驚詫，那種細思極恐的情緒，難以言述！

霍爾平靜注視，似乎預料之中。

老安迪接過信件，站在他們中間，拆開，拿出粉色信紙，攤開：

人生有很多謊言，比如我死了。

是誰發現這封信件呢？我猜猜，莫文.維爾多先生？不對，他沒有聰明到這種程度，應該是霍爾.布雷恩先生，您是我不敢招惹的人。

請您幫我轉告莫文先生，他贏了我，也輸給了我。

我很爭強好勝，我從未輸過，即便在感情里，輸的是道格斯先生，而不是我！為何我要稱呼他先生？因為他不配獲得我的愛！

那位賢者說得對：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面具之下不一定是真相，或許是偽裝。

為愛而活，為愛而死，那樣的我很蠢。我想通了，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我要離開克羅王國，晉升成為更強大的職業者！

抱歉，莫文.維爾多先生，我欺騙了你。

你，很聰明，

希望我們不會再見面。

……

當，信封內掉出金屬鐵牌，莫文恍惚中彎腰撿起，這是職業者的職業牌：

第二階層“瘋子”！初始職業 第七十八章 “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