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

“可是你終究不是它！”

聽到這句時，變成黑貓的歌頓身體立刻一僵，心中涼了半截，看來自己在第一眼就被識破了。

但它也不慌，安心扮演一個不諳世事的小貓咪就行，只要眼前的少女沒有識破它是偽裝的就一切好說，于是，歌頓的眼神更加無辜了。

甚至在看到蹲下身子的少女，居然主動用后腿直立，用兩只前爪搭在她的膝蓋上，然后用著那又萌又無辜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問，為什么要對它說這些。

這一下子就把萊麗斯的憐愛惹了起來，她立刻就忍不住將眼前這只黑貓再度抱到她的懷中，然后抽空將手中長劍放回鞘中，再之后一手托著黑貓身體，一手慢慢給著它順毛，柔聲細語道

“我知道的！你也很棒！”

“可是你并不是它！”

“我親手埋葬的它，它又怎么會死而復生呢！”

她的聲音有點低落，顯然是回憶起了曾經那只黑貓的故事，手上的動作都慢了幾分，而趁這個機會，歌頓從少女的魔爪中逃了出來。

不過接下來少女的話倒是讓它頗有種柳暗花明的味道，只聽少女對著它緩緩說道。

“不過，這大概就是緣分吧！我剛剛從囚禁我的牢籠中出來，上天就將你送到我的眼前！”

“你知道嗎？......”

她似乎是把眼前的黑貓當成了一個傾述對象。

歌頓也理解。

畢竟眼前的人類少女在這處地下宮殿，看似被囚禁了許久，一看就是剛剛才得以脫困的，所以她極度需要一個傾述對象是再正常不過的。

于是，經過一番類似老太太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的人生言論，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語調都開始像輕松的方向進行轉變。

不過歌頓倒是慘了，它聽著少女那絮絮叨叨的言論，都有些忍不住捂住耷拉的貓耳朵，不過每每這個時候，少女都會輕輕的將它的爪子挪開。

連續兩次后，歌頓知道自己再掙扎也無用，便索性不再掙扎。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既然無法反抗，那就盡情地享受吧......

說了十多分鐘的少女話題還沒有終止的打算，甚至為了和黑貓平視傾述，她還把這只黑貓抱起，將它放在一處沾滿沙塵的臺階上，讓它蹲著看著自己。

弄好一切后，少女才拍了拍手上灰塵與貓毛，她看著黑貓慶幸道。

“唉！真好！這或許就是父王曾經說的諸神庇佑！只有祂的偉力，才能讓我來到了這個幾百年后的世界！可......”

她聊天時，不住地打量著四周，口鼻也同時呼吸著略顯渾濁的空氣。

這種新生，還活著的感覺令她雀躍，不過每一個轉折都有一個可是。

“可是，諸神如果真的庇佑，又為何讓我的國家，我的父親，遭受那些痛苦！”

少女說道這，慶幸的神色消弭無蹤，反而是一臉哀傷浮了上來。

這變臉速度堪稱驚劇，歌頓都呆了，前一秒還是歡天喜地，下一秒就像是如喪考妣

不過，好在這種狀態少女并未持續多久，但少女在途中還是忍不住發了一通中二的言論。

譬如。

“噢，如果真的有諸神的話，那請您一定保佑我！我，萊麗斯·奧古斯一定會銘記你們對帝國的寵愛!絕不辜負！我將成為你們最為忠誠的信徒！只要能讓我復國！”

在這眼前少女，絮絮叨叨對著黑貓說古代帝國昔日的輝煌。

歌頓也就明白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誰。

正是那個已經毀滅在火焰中的帝國，硬鋼深淵的第十八代皇帝的少數活下來的幾個子嗣血脈之一。

萊麗斯·奧古斯都。

她擁有著長公主的頭銜。

雖然帝國理應不由女子繼承，但她的弟弟都死于那場邪惡的祭祀，只有在外作戰的她得以幸免，所以也只能由她扛起復國的大旗。

當然，話語雖然中二，但的的確確是萊麗斯發自內心深處的愿望。

她的血脈雖然來自于奧古斯都，但體內紅龍血脈的含量，以及自身天賦，比起其他歷代帝國皇帝而言，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而且，她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不多，一柄能夠召喚昔日伙伴的傳古武器英靈之劍，以及一身不菲的身體素質了，就是現在她所擁有的全部了。

乍一看還不錯。

畢竟，作為戰士進階職業為曙光騎士的她，如果真要按照職業等階評比，實力可是在五階以上的，不然的話，曾經的帝國皇帝，也不會放心任由她這個女流之輩，去帶兵打仗——她之所以會被委以重任，可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身體中流淌著名為奧古斯都的血液。

可就算這樣，光這些可不夠，五階的實力加上傳古武器，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六階戰力，想要復國，再度讓古之帝國的旗幟君臨大陸，顯然是有些癡人說夢的。

這也就是為什么萊麗斯渴望有人能幫助她復國的原因，她對自身的實力異常清楚也明白，憑借自身肯定的天方夜譚，她需要很多幫助。

不過這些也就是萊麗斯在這里對貓咪胡亂說說罷了，真要考慮合作伙伴的話，她是鐵定會再三思考的，并不是隨便找一個就要。

但萊麗斯沒有注意到的是，當她繼續述說著這些時。

那只耷拉著尾巴與耳朵的黑貓，耳朵突然豎了豎，然后微瞇的獸瞳緩緩睜開，然后又再度瞇著，恢復了老神在在的耷拉模樣。

而在對著貓胡言亂語，發泄一通后，萊麗斯終于吐了口氣，就像是已經將自己積壓在心中很久的話述說了出來，身上的重擔已經隨之減輕一般。

“走吧！我們離開這兒，喵喵！”

萊麗斯的心情已經得到了好轉，她輕快的說道。

如今的她沒打算在這處囚禁她的宮殿繼續久留。

她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順著流沙墜落的地方，原路返回到陸地，然后按照那名索姆特人的話語，去帝國的遺民居住的地方看看，那地方叫什么來著？美酒泉還是美月泉？

不過讓萊麗斯沒有想到的是，這只與她視線平行，剛才一直發呆傻愣的黑貓，居然做出了一個她沒有想到的動作，它將屁股對準了自己，同時回頭看著她。

然后輕輕的喵了一聲。

眼神中的迷霧盡去，金色的獸瞳睜的很大，語氣很慢且很輕，似乎是害怕嚇到自己一般。

“什么意思，你不去嗎？”

萊麗斯看著這只不知道從哪來的黑貓，有些莫名其妙。

但回答她的只有喵喵的催促聲。

雖然不再想搜查這個囚禁了她兩年的傷心地，但黑貓的怪異舉動讓萊麗斯有些好奇。

所以也就只能勉為其難的跟在它身后，亦步亦趨的探查著這個她都了解不深的地下宮殿。

畢竟她說是被在這處地下祭壇被囚禁的兩年多。

但她是被困在了宮殿中的某處魔法屏障之中。

那是一個無法出去，也打不碎，只有幾平方米的囚籠。

在那里面，她似乎摒棄了一切人類的本能，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不會喜怒哀樂，但也無需吃喝拉撒。

就好似游蕩的靈魂一般，無欲無求。

直到被放出后，她的這些情況才略顯好些。

很快，萊麗斯跟著黑貓穿過了最中央的祭壇，來到了地下宮殿的南邊，那里殘垣斷壁到處都是，甚至還有不遜色于祭壇中央的沙丘在里面肆意橫置。

不過隨著黑貓的左拐右拐，萊麗斯穿過了殘垣走廊，進入了一個類似中央祭壇的地方，可以說是小號的中央祭壇，而黑貓此時也失去的身影。

“喵喵？你在哪？喵喵”

萊麗斯能夠敏銳的感覺到來自生物的敵意，因此對這只貓的行徑還是分外信任的。

不過就算這樣，萊麗斯在看見黑貓將她甩開，進入了這個地下宮殿的南邊，然后消失，還是忍不住呼喚著。

實話實說，黑貓的消失。

這讓萊麗斯有些猝不及防，畢竟剛才那只黑貓還好好的，突然一下，漆黑的環境中，就失去了它那雙時不時回頭，發出綠色熒光的獸瞳身影。

然而，空無一人的環境，到處都是腐朽建筑的祭壇南部，回應萊麗斯的只有那隱隱從上方傳來的咆哮之音。

“到底去哪了？”

就在萊利斯打算屏氣凝神，打算認真聽清楚貓類行動時細微動靜，從而判斷它的方位時。

一個宛如雷霆版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不用找了，它已經回歸冥界，奧古斯都的繼承者！”

“什么人！”

萊利斯背脊一涼，頓時就拔出長劍，長劍下火光涌動，她警惕地手持火焰劍，環顧周圍。

然而她的周圍除了幾堵呈現黑褐色，連綿起伏的墻在身邊，什么都沒有，頭頂也是漆黑一片，根本沒有任何生物發出聲音來源。

“什么人！”

她再次高聲喊道，回應很快傳回，這次的聲調比上一句更加柔和，婉轉，就好似長輩看到長輩一般。

“你先后退幾步，我在這里，看過來，奧古斯都的孩子！”

悠悠的長嘆再次從頭頂傳來，聽的出主人的溫柔與耐心。

而萊麗斯也乖巧的后退了幾步，然后就抬頭望去。

當然，她也沒忘借助著手上綻放火光的長劍，徹底照亮了這處的穹頂之下，足矣能讓人將眼前景色盡收眼底。

然而，當火光驅散黑暗，真相沉浮于萊麗斯的面前時。

還是令早有準備的她有些目瞪口呆。

因為，這是一頭無比龐大的黑色巨龍雕像正聳立在這堆廢墟之上，乍一眼望去。

就好似是這頭巨龍撐住了這個隱藏在地下深處的宮殿一般。

而萊麗斯也明白了，剛才的那幾堵墻那里是墻，分明就是這頭巨龍的大腿與尾巴，而她剛才所站的位置，竟是巨龍的腹部。

“可這座雕像什么時候出現的？剛才在祭壇她可是根本沒發現這里有這么大的雕像！”

萊麗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要知道，就光憑那高度五六米的殘垣斷壁，是根本無法遮擋住如此巨大的真龍雕像，它就像是憑空變出來的一樣，令她大吃一驚。

她不由摸了摸這個巨龍石像的質感，堅硬而又粗糙，正是石頭的特質。

當然，懷疑歸懷疑，萊利斯在聽到巨龍那柔和的呼喚時，就忍不住仰頭問道。

“您認識我？”

“當然認識！奧古斯都的血脈就算過去了一千年，我也記憶猶新！”

雷霆的聲音震得整個地下宮殿上方的砂石都簌簌而落，不過萊麗斯也顧不上這些許灰塵，連忙繼續問道。

“那您在這里是專門等我的？”

“是的！孩子！我等你很久了！”

這個身長大約有二十四米長的灰黑色巨龍雕塑，發出了令萊利斯不由折服的威嚴，肅穆，宛如神祇般神圣且空靈之音。

“那您是神祇？”

萊利斯顫聲問道。

她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因為她曾經看過她的父王，正在偷偷祭拜某位神祇的神龕，只不過都瞞著她們這些子女，并不讓人知曉，而直至帝國隕落之前，萊麗斯都不清楚，她的父王，到底祭拜的是哪位神靈。

但現實與萊麗斯想象中的承認并不一樣，雕塑的巨龍發出了再次的悠悠長嘆，令她聽到了恍惚有一種直面歷史的滄桑感一般。

“也許！是吧！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一個空有神性，卻無神職之龍”

歌頓輕輕嘆了口氣，看著腳下越來越信的人類少女，如是說道。

“那您找我干什么？難道禍害了我父王還不夠，還要禍害我嗎？”

萊麗斯鼓足勇氣，大聲質問道。

以血祭城市所有居民以及帝國千年寶庫的財富為代價，做出的覺醒儀式，怎么想都像一位惡龍之神，信仰太陽的她對這種神祇可不會屈服。

“不不不！孩子，你誤會了！我并不是祂！而是......”

歌頓對此早有腹稿，它在先前就想好了說辭，只要眼前的少女愿意聽，那么就逃不過它的爪心！

我變成了惡龍 第七章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