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世間本無序,唯有混亂(一)

他也是本次沈星出來時，特調總部專門派來執行保護任務的特調員。

沈星目前在特調總部的地位太過于核心，他要出來對付一只超等級的異常，總部那邊不可能不重視，生怕他會出什么意外。

而且以沈星目前的地位和手段，對于他關注的異常肯定是非常特別的，因為普普通通的異常，他要收容也不過是一個木雕的事，難得親自出來一趟。

所以特調總部也給他做了最高安全級別的保護，不僅把唯一的九級融合度的孟天久派出來了，還在學校外圍、本地特調組的防護之外又增設了一層更加嚴密的門羅套裝和特遣隊的組合保護層。

這也是王組長所懷疑的地方，因為以沈星的重要性，他相信特調總部不可能不會為他提供周密的保護，只是沒想到會是這種極高級別程度的保護。

本來沈星出來之前也不知道會是這樣，但后來被他的工作組廖組長那邊說漏了嘴。

雖然當時沒說是以什么方式保護他，是誰在保護他，但沈星猜測下來也八九不離十。

他其實最開始猜想的并不是孟天久，但至少會有一名八級靜電融合度的人在保護他。

而剛才在與孤獨交鋒時，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只是不敢斷定會是他沈星出現在這里，所以沈星懷疑肯定不止孤獨這一只異常。

結合剛才孤獨的人說了一句“‘精神’已經在懷疑他”的話，那就說明與孤獨的人合作的，肯定不是“精神”，而是另外一只異常。

甚至沈星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孤獨的人合作的那只異常根本不是他這異常鏈中的異常，而是屬于另外一支。

因為電話女這只名叫“精神”的異常，已經是該鏈條中的核心，目前她看來應該是屬于鏈條最頂端的，如果她都開始不喜歡孤獨的話，相信該鏈條中的其他高等級異常根本不敢和孤獨合作。

本來以沈星之前使用過的手段，像這種叛出本鏈條的孤獨的人，要收拾他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驅虎吞狼，直接讓他曾背叛過的電話女來收拾它，根本不用自己動手。

但現在這個時機和場合明顯無法辦到。

所以最理想的辦法是直接找出和孤獨的人合作的是哪只異常，然后讓保護自己的人動手處理。

沈星那一聲“孟天久”實際上叫的也不一定是孟天久本人，因為不管是誰在保護他，反正他這么叫出來了，那些人肯定就會動手。

原本夢里的孤獨知道沈星讓別人用木雕收容自己的辦法基本不會起作用，他只是沒有想到沈星還會有一個自己的木雕，而這木雕竟然會與之前那個融合，使得不僅能夠收容自己，還將收容的速度加劇。

從睡夢中醒過來后，孤獨整個人都懵了，他發現自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上半身已經被木雕吸收了進去，并且速度越來越快。

而那自己本來要拉住墊背的阿柴，已經完全脫離了吸收，雖然很驚恐，但已經退了開去。

沈星就站在眼前，一道模因值融合在木雕內，吸收的速度更快。

孤獨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他聽見沈星對窗外喊了一句“孟天久”后，當即也跟著不顧一切的立刻傳出一道極為強烈的精神震蕩。

“混……亂！”

這種用精神震蕩發出去的信息，除非異常、沈星和級別較高的特調員，比如像此刻一樓教室里正在躲藏的王組長，否則其他普通人是根本聽不見精神信息的。

這句“混亂”的精神震蕩傳出后，接受到信息的人都是紛紛一震。

大約兩三秒后，一道更為強烈、呈扇形波紋的精神震蕩猛地傳來，傳來的方向來自于學校后山公園。

“世間本無序，唯有……”

“混亂！”

這精神震蕩雖然無聲無息，對于普通人來說沒有一點聲音，但他們的耳朵此刻卻同時發出了嗡鳴，聽力瞬間減半。

不止是學校內，就連學校外圍形成包圍圈的治安官和特調員，一個個面露震驚，雙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剛才忽然聽不見了！”

“我也是，耳鳴得厲害！”

“不行，頭有點暈，怎么了這是？”

“組長讓我們不要移動，全部原地待命！”一名特調員接到了來自學校里躲藏在教室里的王組長的電話。

“我為什么要聽他的？”那剛才說頭暈的特調員忽然開口，語氣透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倔強。

“對啊，為什么要聽他的？”另一名特調員也說道：“還有，我為什么要守在監控車里？我是特調員，我的職責是抓捕異常，不是特么的負責監控！”

“我們的職責是抓捕異常嗎？”

“我……有職責嗎？”

監控車門被這名特調員猛地從里面暴力推開，與車身發出巨大的撞擊聲，至少有三名特調員從車內迅速沖了出來，一名遠離了學校，另外兩人則往學校狂奔而去。

同一時刻，學校周圍正在執行監控工作的大量治安官發出了類似的質疑聲。

他們的情緒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激動、無序、暴躁起來，紛紛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脫離了原本屬于自己值守的崗位，一個個彷如放飛了自我一般，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甚至有幾名治安官不知什么原因直接打了起來，好在被特調組的副組長先一步把他們的配槍卸掉，但整個監控現場已經一片混亂。

學校內。

那些被驚懼執念嚇得四處逃散的被孤獨情緒所控制的老師和學生們，原本的“孤獨”剛剛才被“恐懼”所取代，此刻再次陷入了“混亂”。

這種混亂甚至不止來自于情緒，而是從秩序、思維、身體功能、規律、三觀等等不同方面的混亂，并且距離“混亂”源頭本身越近，這種混亂也就越徹底。

“混亂”的影響對于沒有精神抵抗力或者精神抗體較低的人類來說，幾乎頃刻間就造成了強大影響。

但像王組長和守在外面的特調組副組長他們，則是腦袋一直暈眩，思維變得很慢，沒有安全感，但好在還沒有突破他們遵守的秩序，還沒有打破任何規則。

至于沈星，他發現自己的精神抗體最開始狂掉進度條，在聽見那句莫名其妙的精神震蕩傳出的信息后，精神抗體瞬間消失了七個之多。

然后才開始緩慢的減少，減少的速度越來越慢，直至終于停下。

“阿柴，你去哪兒？”

沈星抬頭，看向剛才還表現出不安和恐懼的阿柴。

此刻阿柴已經從地上爬起，對著那破開的窗戶口準備爬出去，仿佛已經做出了什么決定一樣。

在沈星問出這句話后，阿柴身體一頓，回頭看向沈星：“我要……離開這里，因為……我不屬于你。”

“什么？”沈星一愣。

眼見阿柴在說出這句話后，繼續翻出了窗外，竟然直接就要從走廊上跳下去離開。

腦海中的卡片啟動，沈星不由分說直接將阿柴收入其中。

同一時刻，也將剛才在外面亂竄的驚懼執念一并喚回。

這驚懼執念本來一路橫沖直闖，將那些被孤獨情緒感染的人全部轉換為自己能夠掌握的驚恐情緒。

哪知這一刻一道更為強大的情緒降臨，震得這家伙差點直接宕機，連它的這團無形能量身體都在瘋狂顫抖。

在沈星喚回它的時候，驚懼執念才終于找到沈星的方位，立刻躥了回來。

進入沈星的卡片之前，它對沈星傳出信息警告道：“我剛才差點被直接震碎！這是‘混亂’，混亂來了！它不同于孤獨，它所代表的情緒最后都會被人用行為表現出來……”

一邊說著話，一邊融入卡片中，與阿柴一樣，只不過驚懼執念是主動不敢出現。

“所以，“混亂”這家伙的異常序列鏈不是‘精神失常’？！”沈星心如電轉，“而是‘行為失控’序列鏈！”

如果混亂屬于“行為失控”序列鏈，那它至少也是超等級，而且現在看來是比孤獨更加厲害的異常，怕是無限接近于無序，甚至根本就是無序。

念頭剛起，就聽一個聲音從窗外響起：“外面這只異常應該是無序，你負責將辦公室里那個收容，我來處理這個混亂。”

這說話的人不出沈星所料，正是孟天久。

聽嗓音這家伙果然很年輕，但語氣太過老成，就像這個年輕人在故意假裝用這種語氣說話，只是說的時候又顯得很自然，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荒誕感。

現在看來，他是除了沈星以外，第二個沒有受到混亂的情緒哪怕一丁點影響的人。

沈星明明聽見他就在窗外說話，但扭頭看去時，什么也沒有看見，聯想起總部那邊說孟天久的身體已經可以直接通過融合靜電場成為虛擬態，自己看不見他倒也很正常。

而沈星此刻也的確無法離開，他將模因值渡化在木雕中，加快了孤獨的吸收速度，已經眼看快要成功了，不可能因為混亂的出現就半途而廢。

只要有孟天久去抵擋和處理那家伙，沈星就可以放心將孤獨完全收容。

此時的孤獨已經有大半的身體被強制扯入木雕內，他神色驚恐，拼命掙扎，但無濟于事。

他現在唯一希望的都寄托在“混亂”的身上，期待它收到自己的消息后能快點趕過來，把這該死的木雕破壞，讓自己得以脫身。

雖然他不知道孟天久是誰，但隱隱有種更不好的預感，因為剛才“混亂”已經表現出如此高程度的情緒感染后，窗外那家伙都表示讓沈星收拾自己，而他自己則去處理“混亂”。

這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家伙腦子壞掉了，明明知道了“混亂”的強大，卻還敢過去。

但第二種可能明顯更大，那就是這家伙的確實力強悍，他有資格說出這番話，也有資格去處理“混亂”。

樓下剛才驚恐的人群已經四散奔跑，每一個人都處于無序混亂的狀態。現在整幢教學樓都在搖晃，這不是被外力造成的，而是來自大樓內部結構的混亂。

那只異常的目標明顯就在這教學樓，這導致這幢大樓成了被攻擊的核心，也顯然成了最先無法支撐下去的建筑物。

沈星不知道此刻在搖晃的大樓還有多少，但如果再這么搖晃的話，說不定教學樓會很快開始垮塌。

不多時，這間副校長辦公室里的書柜最先支離破碎，轟然垮塌，一塊塊組合的木板散了一地，然后是辦公桌椅，沙發破裂，地板龜裂……

它們的碎裂和散落仍然顯得很混亂，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不過還好，并沒有想象中、有物體直接裂成更細小的單位，比如分裂成原子、質子什么的。

如果真能造成這種結果的話，可能即使是孟天久去也難以處理這只“混亂”，因為對方怕是和“精神”一個等級的異常了。

但很顯然這個可能性極低，因為如果“混亂”和“精神”實力相等不大的話，它不用悄悄和孤獨合作，完全可以公開和“精神”對著干。

現在提前躲起來，只是讓孤獨出現，肯定是因為有這一層顧慮，所以它和孤獨的實力應該差距不大，而孟天久可以處理。

轟隆！

辦公室外，不知這棟建筑物的哪個地方發出了垮塌的聲響，整幢大樓搖晃的更加厲害，也不知道孟天久和混亂碰面了沒有。

但辦公室里的孤獨卻已經差不多了，他一雙眼睛微微鼓出，只能看見眼白，神智幾乎完全被木雕給侵蝕，沒有了自己的意識，更是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動作。

沈星始終抓著木雕，只等孤獨的最后一點身體完全被收容。

陡然間，轟的一下自頭頂響起，幾乎有半邊天花板垮塌下來，砸在沈星的旁邊，幸虧這是頂層，上面沒有其他更重的東西再壓下。

垮塌的天花板斜架在半間辦公室內，灰塵四散，一片朦朧。

“唯有……混亂！”

一波強大的精神震蕩從沈星的頭頂猛地降臨。

這一波精神震蕩前所未有的強大，在此之前沈星從來遇見過，他的精神抗體自然而然產生反應，快速抵御而去，隨即嘩啦啦的銳減，轉眼間只剩下九層多點。

因為減得速度太猛，雖然被他的精神抗體生生擋住了這股精神震蕩沖擊波，但沈星的意識依然瞬間變得一團模糊。

腦海里不僅生出了無序的混亂，更是不由自主的抓著木雕，高高舉起，對著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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