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林玄奇

她眼睛睜得老大，口涎欲滴，一眼不眨的盯著這么多的糖。

只有記憶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么多五彩斑斕的糖果，而且還是在自己家里。

沒錯，一抬頭，家還是位于云谷老城區常青藤小區的家，媽媽林婉茹站在臥室門口，抿嘴微笑注視著自己。

“想吃就拿吧，都是給你的。”林婉茹溫柔開口，滿眼盡是疼愛之意。

菲菲沒有考慮死去的母親為什么會在這里，好像這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她快速點頭，一把抓住一顆夾心奶糖，剝開糖紙，露出一個橢圓形的糖果。

菲菲一口塞入嘴里，舌頭與糖果糾纏在一起，味蕾充分放開，享受著糖果本身傳來的帶著水果夾心的一絲絲清甜。

牙齒輕輕觸碰奶糖表面，軟糯粘牙的感覺涌來，菲菲露出微笑，忍不住很想一口咬下去，使得自己的牙齒被這軟糯奶糖完全包圍，徜徉在被甜味環繞的世界。

“好香，好甜，好好吃……”

一邊咀嚼，菲菲一邊閉著眼睛，左手握著右手抱在胸前，滿臉都是幸福之色。

“好吃嗎？”

“嗯，好吃。”菲菲點頭。

隨即她一愣，發現問話的人似乎不是自己的母親林婉茹，她立刻睜開了眼睛，發現林婉茹已經沒有站在臥室門口。

扭頭瞧去，就在自己身后不遠處，不知什么時候一身天藍色校服的林玄奇站在那里，目光柔和，卻帶著一抹古怪之意，充滿愛憐的盯著自己。

“那你多吃點。”林玄奇露出詭異笑容，喃喃說道。

同一時刻，菲菲發現自己正在嘴里咀嚼的奶糖有些異樣，她當即將糖果吐到攤開的手掌心處，發現竟是一根斷指。

這斷指的斷裂傷口處，已經沒有血液流出，似乎已經被自己吸允干凈，甚至還出現了干癟的狀態。

見到這一幕，菲菲的胃里頓時一陣翻涌，差點直接吐出來。

一抬頭，就見林玄奇依舊保持著詭異微笑，雙手捧著一堆斷裂的指頭，面對著自己。

“吃吧，還有很多啊，味道是不是甜甜的？”

“不要！我不吃！我不吃……”

菲菲快速搖頭，同時后退。

她發現林玄奇抓住了自己的手，當即開始掙扎，同時口中一直叫道：“不吃，我不吃……”

“菲菲！”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菲菲睜開眼睛，入眼處一片昏暗，那是床頭柜的電燈傳來的微弱光芒。

此刻坐在床邊正在搖晃自己的正是沈星。

沈星見她醒過來，先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輕聲道：“剛才做噩夢了嗎？先不要動，聽我說。”

菲菲感到詫異，輕輕點頭。

因為被子蓋得很嚴實，加上屋里有暖氣以及自己做噩夢的原因，此刻她感覺全身已經冒出了一層汗，不過這個點外面還是黑的，明顯沒有天亮。

“現在是凌晨一點，你現在暫時不能睡覺了，因為你的同學，林玄奇來了。”沈星小聲說道。

不等菲菲表示驚訝，他繼續道：“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如果你不害怕，害怕的將會是它們。”

菲菲面色驚恐，微微點頭。

“現在林玄奇來了，我想，給你一個證明你自己的機會。”沈星語氣鎮定的說道。

菲菲從床上慢慢坐起來，雙手抱著雙膝，盯著沈星。

雖然她已經表現的較為鎮靜，但沈星依然能夠感覺到她的身子正在微微發抖，所以立刻為她披了一件厚一點的居家服。

“據我推測，林玄奇雖然對旁人無情，但對你的威脅近乎沒有，所以這是一個證明你自己能力的絕佳機會。”沈星道：“現在看來他只是想靠近你，這源自你對異常歷來就存在的吸引力，但他如果要傷害你，之前已經有很多機會動手，而不會是現在。”

頓了頓，繼續道：“而我會一直隱藏在旁邊保護你，你放心大膽的面對他，用你的能力，你的氣場，將這只異常給震住，最好是能夠鎮壓。”

“可……我什么都不會。”菲菲有些擔心的道。

她此刻嘴唇都有些發白了，這倒不是因為天氣冷的原因，而純粹是因為接下來將要面對未知而形成的恐懼。

“你可以的。”沈星堅定的點頭，“難道你忘記了嗎？誰將那整張皮異常給炸死的？誰把那叫大妞的兇狠短毛貓給撕成兩半的？誰又能夠憑一己之力與蒙因介子周旋？要知道即使是普通特調員遇到蒙因介子，也有可能瞬間斃命。”

話落，沈星按著菲菲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又道：“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你現在所欠缺的，只是單獨面對它們的勇氣，而并非你的能力。況且，我會環伺在旁，一旦危險超過你所能面對的極限，就會立刻動手。不僅有我，還有你的貓姐姐和阿柴也在。”

菲菲緊緊的咬著下嘴唇，小臉蛋一陣發白，正要狠狠地點頭時，沈星的目光往后方轉動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他來了。”

片刻之后。

菲菲走出了臥室，她走得很小心，一步一步，生怕踩到了地上的螞蟻一般。

她穿著厚厚的居家服，腳上撒著一雙毛茸茸的小熊鞋，這鞋子不是拖鞋，而是可以完整包裹腳后跟、防止滑落的那種。

來到了二樓樓梯口的位置后，她探頭往一樓客廳瞧了一眼，樓下沒有開燈，但不是特別黑暗，因為客廳的窗簾沒有拉上，城市的燈光漫入屋內，展現出一張莫名詭異的清冷。

樓下靜悄悄的，除了沒有見到人以外，也沒有傳出一點動靜。

菲菲感覺沈叔叔是不是說錯了，她略一猶豫，忍住想要扭頭去查看沈星是否跟來的沖動，略一遲疑，邁出右腳，踩在了通往一樓的樓梯臺階上。

木質的樓梯板發出咯吱一聲，這聲音在白天下樓的時候，完全不會引人注意，但此刻在這寂靜的深夜里，卻顯得格外入耳。

菲菲感覺心臟也都跟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被提到了嗓子眼，她當即再次踩到下一節臺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心里緊張得不行，一步步下樓。

一邊下樓，一邊目光往四周掃視，還是沒有見到什么人。

不多時，走到了一樓，菲菲伸手往一樓樓梯口位置的電燈開關按去，哪知一摸電燈開關，發現是打開的狀態，隨即上下按了兩下，果然沒有什么反應。

她此刻心臟咚咚直跳，仿佛連自己都能聽見，故作鎮定的往客廳走，同時心里一直在默念。

“我不害怕，害怕的就是它們。我不害怕，害怕的就是它們……不恐懼，我不恐懼，它們終將會淪為……恐懼的奴隸……”

身體猛地一頓，菲菲站在客廳中間，一動不動，目光定在電視機柜旁邊一個站在那兒的身影上。

這是一個小男孩的身影，隱約能看見穿著天藍色的校服，腦袋低垂，將身體盡量往電視機的側面縮緊，這導致菲菲直到走到了這里才發現他。

“林……玄奇？”菲菲直愣愣地盯著那低垂著腦袋的黑影，直接開口道。

她記得沈星告訴自己的，不要害怕，自己不能害怕，只是忽然一想到以前一直在自己身邊陪伴的同學，竟然是一只潛伏的異常，她就忍不住升起膽寒之意。

低著的腦袋緩緩上抬，隱約能夠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此時這黑影往前挪動一步，離開了陰影籠罩的范圍，露出臉上浮現幾分扭捏之態的林玄奇，他雙手放在身前，緊緊抓著，似乎不知道該放在何處，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近在眼前、似乎已經很久不見的林菲菲。

“林菲菲！”林玄奇嘴唇蠕動，輕聲開口道。

“你怎么在這里？”菲菲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故作鎮靜的問道。

林玄奇露出笑容，支支吾吾回答：“我，我，特意過來見你的。你怎么一聲不吭，跑鶴山來了？”

“搬家到鶴山，肯定就離開了啊。”菲菲回答。

“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林玄奇問。

“難道我不能走嗎？”菲菲此時找到了一些當初面對林玄奇時的感覺，說話的聲音不自覺變大，且身體也沒有了剛才那么顫抖。

“你……當然能走啊。”林玄奇嘿嘿笑了兩聲，雙手在身前搓動著，“不過，你得提前告訴我，讓我知道你在哪兒。”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菲菲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她假裝的，而是聽見林玄奇這么說，自然而然產生的反感甚至厭惡。

林玄奇的面部表情忽然有了變化，菲菲眼尖看得一清二楚，發現他的表情在剛才短短三四秒的時間內，至少出現了四五種變化，有猶豫、狐疑、吃驚、悲傷、憤怒等等。

仿佛林玄奇那張臉就如一張假臉一般，可以隨意在下一秒被捏出不同的人物表情。

當他再次看向菲菲時，目光已經變得些許陰冷：“你必須告訴我，因為……我們是同學。”

“好笑。”菲菲假意露出笑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這個笑容到底真不真，“那么多同學，我誰也沒有告訴，你并不是例外。”

“我們在一起讀書那么久，每天都會見面。而且我們成績相當，其他人能比嗎？”

“成績比我好的同學有很多，你為什么不去和他們做朋友？”

“他們不能和你比，你不同，非常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想知道原因。”菲菲此時已經恢復了往日面對林玄奇時的感覺，雙手抱在胸前，奶兇奶兇的眼神，一眼不眨的瞪著林玄奇。

“只要能夠在你周圍就夠了。”林玄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仿佛是為了寬菲菲的心一般，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話落，不等菲菲繼續說話，他嘿嘿一笑，道：“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猜謎的時候嗎？”

他這一笑，菲菲明顯看見他的眉頭快速隆起，形成一個仿佛“”型的形狀，連帶眉眼部位在這一刻都微微改變，變得……不像是一個人的正常五官。

菲菲驀地一怔，就見林玄奇的表情迅速恢復，仿佛自己剛才看見的只是錯覺。

“這樣吧，我走可以，那我們玩一次猜謎。如果你猜中了，我走，如果你猜不到，就不能再趕我走了。”林玄奇面帶笑容的提議。

菲菲原本不想猜的，實際上她和林玄奇玩這種猜謎已經很多次了，除了第一次不熟悉對方的套路沒有猜中以外，后來就再也沒有失手過。

“我為什么要怕他？”

原本想要拒絕的她，此時突然一個念頭從腦海里冒出來，不再多想，菲菲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你聽好了。”林玄奇搓了搓手，明顯在壓制自己的興奮。

他這動作被菲菲看在眼里，心中隱隱升起一絲警惕和不安起來，只聽林玄奇不急不慢的說道。

“它能夠吞食一切，不管是蟲魚鳥獸花草樹木。它可以咬破生鐵，蝕穿金鋼，將巖石化成飛灰，殺死人類，屠滅城鎮，滄海化桑田，高山變平原。它的身份是？”

菲菲的眉頭微微皺起來，食指放在下巴處，一時沒有說話。

林玄奇見她的模樣，有些洋洋得意：“如果回答不出來，就不能再趕我走了。”

“如果我回答出來，你確定離開？”菲菲卻問道。

林玄奇一愣，點了點頭。

“它的身份是——時間，好了，你走吧。”菲菲直接下達了逐客令。

林玄奇的表情卻沒有變化，更沒有任何失敗后該有的樣子。

他忽然變得饒有興致，盯著菲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時間，不正是我們在一起最好的見證嗎？過去也好，現在也罷，從你有記憶以來，我一直陪著你，未來不應該正當如是才對？你說，是嗎？”

說話的過程中，他的目光變得幽深黑暗，仿佛蘊含了某種奇異的吸引力。

“你說經歷了那么長的時間，它是不是我呆在你身邊最好的理由？”

菲菲的面容開始緩緩變得僵硬，她同樣也盯著林玄奇的眼睛，但卻少了剛才那種本能的抗拒。

躲在二樓樓梯間靠墻一面的沈星，在見到這一幕后，忽然感覺到了不妙。

這林玄奇提出猜謎語這件事，明顯就是個圈套，不管菲菲有沒有猜中，答案都會是對他有利的。

如果猜不到答案，菲菲輸了，那林玄奇就會一直呆在她身邊。而菲菲要是猜中，則會對“時間”這個答案本身產生疑惑，進而認同林玄奇此刻提出的請求。

客廳陷入一片死寂。

林玄奇那深幽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菲菲的雙眼，沒有眨動一下，而菲菲那張僵硬的臉，則逐漸失去色彩，再也沒有任何表情。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此時的沈星在逐漸失去耐心，他在考慮是否該自己動手了。

而林玄奇那邊，神色同樣出現了變化，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此刻因為察覺出了某種異樣，開始逐漸失守。

“還有……理由？”菲菲忽然開口，那僵硬的表情瞬間消失，“我猜中了，你還不走嗎？”

“啊，不對！”

林玄奇驚駭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樣子，伸手指著菲菲，語氣中透出一股難以置信。

“你，你跳出了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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