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論道

未滿二十歲的年齡，卻已經修煉到了圣君境界，其實這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有著強大的修為，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閱歷和經驗，充其量也會比一些身經百戰的圣君弱上一籌。

所以說，天賦這東西，有利有弊。

李長安唯獨最好的一點，就是比較善良。

或許是出生于平民屠戶家庭的原因，亦或許是從小受長壽客棧道韻熏陶的原因，李長安并沒有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不屑。

反而，對待任何人，李長安都是以平等而論。

“保持善心是有必要，但有些時候，同情和憐憫反而會害了自己。”玄尊看著面色慘白，緊緊揪著胸口的李長安，輕聲說了一句。

他看得出來，李長安還沒殺過人。

這一刻，玄尊仿佛知道先生為什么讓李長安跟著他過來仙界了。

其目的……

或許就是為了讓李長安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一場曠世大戰。

只有這樣，這個年輕的小家伙，才能夠得到成長，才會蛻變。

李長安聽著玄尊的話，頂著渾身難受的感覺，微微點了點頭，艱難道：“我會努力的。”

這時，巍魔皇也駕馭著滅世黑蓮來到了這里，看著李長安這般模樣，心里不免嘆口氣。

平民家庭出生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李長安面對任何挫折的時候，都不會說自己辦不到，而是說自己會努力，也會盡快完成這個目標。

“待在太極圖上，哪兒也別去，好好看著就行。”

玄尊說著，然后看向小橘，說道：“肥貓，你的隱匿手段算是比較高明了，加上太極圖由你掌控，別出什么岔子。”

“喵嗚！”

小橘瞪了一眼玄尊，你才肥！

不過，小橘還是立起來拍了拍胸膛，示意交給自己。

打架它不行，但逃跑它是一流的！

“殺諸天大軍。”巍魔皇盯著玄尊，認認真真的提醒了一句。

他原本是打算回長壽客棧的，但始終放心不下，所以親自跑過來一趟。

畢竟玄尊這個人最不按常理出牌。

你看他要對付這個人，其實不然，他是準備去殺另外一個人。

玄尊咧嘴一笑，而后爆射而去。

“轟隆！”

伴隨著一聲達到轟鳴響起，數不清的血鴉鋪天蓋地暴涌而出，撕裂天穹，也順帶著撕碎了一位準帝的肉身。

玄尊剛進戰場，便瞬間打爆了一位準帝！

天帝正在對抗陽帝和意仙帝，手中的天帝劍早已卷刃，甚至還出現了裂痕，但依然是殺氣凌霄，沖擊著破碎不堪的虛空。

“哈哈哈，看來局勢并未像你們想象中的那樣！”

天帝看見玄尊的時候，陡然大笑，舉劍劈去！

玄尊和巍魔皇出現，也代表著人間的顧前輩，也要插手第二次神魔大戰了！

事情最終會演變成什么樣，天帝不知道。

但不管如何，他都要盡可能的保住仙界！

三界可以破碎，但仙界不能破碎！

“怎么回事？文圣難道不清楚天數已定嗎？他若不擋住顧長天，文州絕對無法分離出來！三界的氣運也絕對散不盡！”

陽帝臉色瞬間變了，金色的瞳孔里滿是焦急之色。

這件事情，可不單單跟他們有關。

和文圣也有著很大的關系！

想要讓諸天萬界時代到來，那么必須就得讓三界氣運徹底散至宇宙每個角落，達到一種均衡效果。

源帝已經付諸生命劈碎了三界通道，同時也斬碎了象征著天威的天庭！

天庭破碎，仙界的氣運就散開了三分之一。

只要仙界再破碎，那么三界才算是真正的破碎！

三界，只要破碎一界，那都算是達成目的！

相比于魔界和人間，仙界的氣運才是三界最龐大的。

經由之前那一場終局帝戰之后，顧長天展現出了無敵的戰力，也讓所有帝尊拋棄破碎人間的想法。

有顧長天在，人間就碎不了。

但也因為之前那場終局帝戰，顧長天實力受損，無法插手第二次神魔大戰。

他們這些諸天帝尊，只要協助魔界攻打仙界，完成最后一步，那么目的就算是打成了。

布了四千萬年的局，也到了落幕的階段……

然而！

玄尊和巍魔皇的出現，卻給他們帶來了一種預料之外的信號！

顧長天，要插手這一次的大戰了！

“嘭！”

魔帝見狀，毫不猶豫的抓住戮神槍，瞬間貫穿了一位諸天帝尊的頭顱。

滔天魔氣徹底爆發出來，對方的肉身寸寸崩碎。

鮮血如同傾盆大雨，灑落而下，帶著浩瀚沉重的力量，砸在仙界的這片大地上！

“無極！”

一位九州界的帝尊怒吼，他們是來幫魔帝的！

魔帝咧嘴笑道：“沒辦法，以后還得跟前輩混，我要是不聽前輩安排辦事，以后的路可就越走越窄了。”

早在人間復蘇的那一天，魔帝就已經下定決心，絕不與顧長天為敵！

他在諸天的敵人太多了！

天帝是他的對手，冥祖、佛尊，還有很多人都是他的敵人。

如果他也招惹顧長天的話，那么魔族可就沒有未來了。

好在……

顧前輩殺了冥祖、佛尊等人，也讓魔帝漸漸看到了希望。

所以，只要顧長天有什么安排，魔帝都會毫不猶豫選擇站隊。

“無極。”

天帝看了魔帝一眼，沉聲道：“此戰過后，你我再打一場，了結神魔恩怨！”

“傾盡全力。”魔帝正色道。

“理當如此。”

天帝重重的點了點頭。

而后，兩位曾經的絕世天驕，背對背而戰，俯視古今未來，睥睨萬古諸天。

煌煌天威直沖云霄，橫掃諸天星河！

滔天魔光遍布半邊天穹，魔威蓋世恐怖，掀起驚天波瀾！

長壽客棧。

文圣落子之后，顧長天便毫不猶豫的殺子。

羅姿在旁邊觀戰，都感覺到自己的大道在顫抖。

這兩位，可都是文道造詣問鼎絕巔的存在，實力強大恐怖，每一子落下都能掀起驚濤駭浪，令得風云變色。

同時，文圣也不再顧忌其他事情，聲音平緩，說道：“道友，三界破碎已成定數，何必再出手阻攔，你我坐看潮起潮落，豈不快哉？”

顧長天笑了笑，落下一子，上面有著古老符文浮現，璀璨奪目，懾人心魄，充斥著厚重的乾坤造化。

“受人之恩，不得為之。”

顧長天輕嘆道：“閣下也走過了漫長歲月，見過滄海桑田，諸天歷史皆由閣下來見證，即便你不來此阻我，三界還是會破碎，我并沒有逆轉天數。”

“那道友派人前往仙界，又是為何？”文圣不解。

“殺人。”

顧長天面不改色道：“命帝說，這個天道病了……殊不知，讓這天道生病的，正是從亙古活下來的仙帝，還有荒古證道的帝尊們。

本源能量吸收太多，天道得不到任何回饋，自然會生病！

帝尊們已經活了幾十億年，按理來說，也算是活夠本了。

當他們在謀劃三界的時候，自然也會有人謀劃他們……世事輪回，因緣際會，一切皆有定數。

他們想活命，三界蒼生也想活命，而我恰好站在三界蒼生這邊，只能讓他們去死了。”

“啪嗒。”

文圣落下沉重一子，漫天才氣滾滾，沖霄而上，勾勒出一個個古老的文字。

長壽客棧道韻翻滾，墻壁上的一幅幅字畫，都顯現出駭人至極的才氣，壓制著文圣的沖擊。

“而老朽，則是站在諸天蒼生這邊。”文圣聲音沉重。

他們……

沒有對錯。

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顧長天笑道：“佛門說得好，眾生皆苦，唯有自渡……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管這些事情，只想著安安心心過上平凡日子，與世無爭。”

說到這里，顧長天搖頭嘆道：“只可惜啊，實力太強，惹人忌憚，故而引來殺身之禍……不得已之下，我也只能進行自保，總不能把脖子伸出去讓人給砍了不是？”

“道友做的沒錯。”

文圣點頭，略帶著一絲怨氣道：“但洪荒破碎，乃是神魔大戰所導致，諸天蒼生有怨氣，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故而也要謀劃三界，難道他們也錯了嗎？”

“自然沒錯。”

顧長天回答一句，笑道：“但聚集仙神的天庭又是因何而立？太古的混亂大戰！

沒有太古那段混亂的歲月，天庭自然也不會應運而生，更不會有后面的神魔大戰，洪荒破碎，天道眷顧三界，諸天貧瘠。”

文圣抬頭看著那張溫和笑臉，心頭一震，嘴角溢出淡淡血跡。

羅姿滿臉驚駭！

先生在和文圣論道！

而且還是以如今的局勢而論！

“閣下喝茶。”

顧長天伸手請道。

“無妨，小事爾。”文圣微微搖頭，他謝絕了顧長天的幫助。

喝一杯茶，能讓他恢復一些傷勢，但也有可能會讓他形成立場不穩。

所以，他不想受顧長天的幫助。

“也好。”

顧長天笑著點點頭，說道：“如今我所做之事，也是希望因果循環，不用再爆發毀天滅地，消耗本源的大戰。

讓一批老牌帝尊塵歸塵、土歸土，但他們的后人，只要努力修行，都有證道帝尊的機會……

這也算是他們在為自己后代子孫而造福。

劍帝隕落，我不滅劍州。

巫皇隕落，我歸還大道。

源帝隕落，我送他回家。

這一切，都是循環。”

顧長天看著文圣，正色道：“前人離去，并非真正隕落，他們所留下來的理念、修行之法等等，都是后人的瑰寶……就如同閣下們開辟大道，點化眾生一樣。

對于后世之人來說，你們一直都活在他們心中，算是另一種永生。”

文圣笑著搖搖頭，問道：“若讓道友死去，道友是否愿意？”

“殺得了我，我就愿意。”

顧長天哈哈一笑！

論道，無非就是詭辯，看看誰有理而已。

他雖然沒有舌戰群儒的能耐，但對付文圣的這一點舌頭功夫，還是有的。

“誰都不愿意死去，誰都不愿意歸還本源能量……”

文圣喟嘆道：“所以，大家都為了求生而爆發一場場大戰，導致量劫來臨。”

這件事情，根本沒法解決，只能死人。

諸天帝尊不愿意死，所以謀劃三界，殺三界蒼生。

三界帝尊不愿意死，所以謀劃諸天，殺諸天蒼生！

“若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義，死又何妨……”

顧長天嘆了一口氣，想起古代各朝的忠臣良將，他們何曾不是為了社稷而亡？

還有在國家陷入苦難，受盡列國欺壓的那段陰暗時代，多少先輩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是有意義的，更讓后人時刻牢記歷史，奮發圖強。

作為一個被帶過來修仙界的人來說，顧長天的思想與新時代掛鉤，百年之后就是一個輪回。

而對于那些活了幾十億年的人來說，他們只想永生，不想忘記過去，只想一直往前走。

所以，顧長天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那些人，很多事情，都只能用拳頭和刀槍來解決。

文圣意味深長的看著顧長天，他能從顧長天身上看到一種……光！

這種光不是神圣的光，而是顧長天身上自帶的光。

“道友的思想，與我們很不一樣。”文圣輕聲道。

與顧長天聊了那么多，他多多少少也能察覺出來，顧長天和諸天帝尊存在著很大的思想差距。

顧長天像是那種看淡生死的人，寧愿過著平凡且富裕的生活，也不愿意去謀什么永生。

“其實人都一樣，看自己所追求的東西是什么罷了。”

顧長天看了一眼門外風景，輕聲道：“周圍的一些鄰里百姓，他們追求的就是一生榮華富貴，不為柴米油鹽而犯愁，百年后塵歸塵、土歸土。

而我跟他們一樣，只要每天能吃飽飯，就足矣。”

文圣同樣看向外面，渾濁滄桑的眸中有著希冀光芒，輕聲緩緩道：“那也是我所希望的世界啊……”

少頃。

文圣回過神來，看著顧長天，正色道：“可如今，老朽身后還有要護的蒼生，受其束縛，不得不為之……”

顧長天瞇起雙眼，他似乎能想到文圣要做什么了。

“你若真打算這么做，文道至少貧瘠億年歲月。”顧長天提醒一句。

但他也沒有阻止，端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

“文道，還有閣下。”

文圣笑道：“不是嗎？”

“我只是一介閑人。”顧長天搖頭道：“無心做大事。”

“哈哈哈……”

文圣暢懷大笑，笑容發自肺腑，朗聲道：“即便如此，道友也在無形之中，影響了許多人！”

話落，文圣眸中帶著堅定之意，捏起一顆黑子，悍然落下！

“轟隆隆……”

這一刻，三界震顫，諸天萬界也在震顫！

搖搖欲墜！

天道本源也在沸騰，如同掀起一片滅世海嘯，欲要淹沒諸天萬界！

文圣……

動搖了天道本源！

我從禁地來 231 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