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幕.盜夢

倫道夫·伍德斯托克戴著墨鏡，獨自一人在走廊內移動。

他并未提前通知科學院，而是利用自己議長的身份，直接進來查看情況。

來到位于科學院最深處的一間實驗室前，倫道夫議長推開了門。

“議、議長閣下？”

幽暗的，只有電腦屏幕和無數指示燈照亮的實驗室里，好幾名研究員抬起了頭，為首的一名男子急忙站了起來，迎接過來。

“多恩教授，有什么異常嗎？”

倫道夫議長狀似隨意地看了看實驗室的中央。

在被隔離開的玻璃房間內，有一塊緋紅的水晶正靜靜放置在有著復雜電路板的實驗臺上，指示燈明滅，從周圍的電腦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高速流入這一塊水晶之中。

這便是賢者之石，內部編號002，是百年以前，襲名帕拉塞爾蘇斯的那一位升格者制造的賢者之石的原型之一。

幾乎沒有史料記載過，帕拉塞爾蘇斯在領悟了賢者之石的制造技術之后，以自身的情感與欲望作為原料，制造了七枚堪稱原型的賢者之石，這七枚賢者之石擁有著真正能夠接近人類的力量。

即便是倫道夫·伍德斯托克，在成為議長之前，也并不知曉這些秘辛。

他是在數年前才通過某些渠道得知的這些秘密，同時，倫道夫·伍德斯托克也獲得了一枚真正的賢者之石。

這是沒有承載煉金人偶三定律的賢者之石，如果將其搭載到現在的煉金人偶素體之上，那么就能制造出一個幾乎等同于人類的存在。

倫道夫議長對此其實并沒有多么激動，在他看來，單獨的賢者之石并沒有什么實用價值，真正能讓其發揮作用的，是將其量產。

因此，他設立了初期項目，召集了最優秀的煉金人偶方面的研究者，試圖復制賢者之石，但毫無疑問的，全都失敗了。

這些賢者之石是升格者超凡能力的產物，除非能夠再找到帕拉塞爾蘇斯的歷史殘片，培養一名升格者，否則是無法制造出真正的賢者之石的。

實驗項目由此擱置，倫道夫議長也一度將其封存。

但數年之后，一個契機讓倫道夫議長再度開始了相關的研究，他們之前的研究表明，仿制的賢者之石盡管經過多年的技術迭代，從架構上已經比身為原型的賢者之石更加先進，但卻缺少了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感情和欲望。

煉金人偶是完全理性的存在，這理性的基石便是煉金人偶三定律，所有的現代賢者之石的架構都是以煉金人偶三定律為基礎制造的，自然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企及神明的賢者之石。

而想要復制真正的賢者之石，需要的則是人類的情感與欲望。

比如倫道夫議長手里這一枚賢者之石，其中蘊含的，是名為貪婪的情感。

因此，他針對這份情感，與研究者們一起，研發出了腦風暴這樣的設備，能夠汲取人類的欲望，他們將腦風暴設置成能夠讓人隨心所欲滿足自己內心想法的模樣，挖掘人類最深刻，最黑暗的欲望。

所以，與白歌和柯露瓦猜測的并不一致，倫道夫議長不僅僅是為了突破煉金人偶三定律才設計推廣的腦風暴，他并不是毫無頭緒，而是已經有了目標和手段，正在確實的，一點一點地推進計劃的進行。

“沒有異常，議長閣下，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計劃進行。”

多恩教授頭發稀少，穿著一件白大褂，他便是倫道夫議長主持的腦風暴項目的首席研究者，一位在煉金人偶領域有著卓越見識的科學家。

“最近自然科學院是否出現過奇怪的事件。”

倫道夫議長隨意瞥了一眼實驗室內的其他人，低聲問道。

“好像沒聽說過類似的傳聞。”

多恩教授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好。”

倫道夫議長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就在他離開之后，多恩教授沉默不語，將視線轉向了那電路板中央的賢者之石。

“原來有這樣的秘密。”

多恩教授發出了白歌的聲音。

是的。

多恩教授實際上，是白歌假扮的。

準確地說，這夢境世界里的多恩教授，是白歌偽裝而成的。

倫道夫議長仍舊處于夢境之中。

所有的一切所見所聞，都是基于他的內心深處的記憶而呈現。

因此，白歌通過偽裝成腦風暴相關人員，窺探到了倫道夫議長內心所想，得知了有關賢者之石的事情。

這也是一種“盜竊”。

盜竊的，正是想法。

“不過，上一任帕拉塞爾蘇斯制造的賢者之石嗎......”

白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伸出手，無形的匕首顯現，同時，周圍的空間開始蜂鳴，共振，似乎馬上就要坍縮。

白虹貫日！

白歌和柯露瓦，從一開始就并沒有打算真正刺殺倫道夫議長，正如他們之前討論的，殺死一名議長，并不能終結這樣的研究，他們要破壞的，是研究本身。

此時此刻，白歌的刺客視覺具現出了那紅色的賢者之石上面的破綻，一旦將其破壞，那么不僅僅是倫道夫議長的意識之中，就連現實中的這一枚賢者之石，也會遭到毀滅，與之相關的還有復制賢者之石的技術，以及腦風暴對人類欲望的汲取，這些技術與發展都是基于這一枚原型的賢者之石而存在，一旦它的存在被抹消，那么這些相關的技術和知識都會失去存在的依據，變化為其他的東西。

這就是世界的修正作用。

反正按照柯露瓦的說法，半神級別的能力，很多都帶有這種奇妙詭異的作用，白虹貫日只不過是其中比較特殊的一部分。

白歌強忍著自己內心不斷涌現出來的躁動和囈語，朝著視野中那緋紅的一點，匕首沒入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實驗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果然，這還是夢境。”

倫道夫議長不慌不忙，右手，虛幻的黃金鎧甲包袱，一柄長劍熠熠生輝。快

“我宣布，萬物無法毀滅。”

他一言既出，白歌看到，那原本明亮如同白晝的緋色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自己朝著光芒而去的匕首并沒能刺入賢者之石的表面，反而像是面對堅不可摧的鋼鐵鎧甲一般，難以在上面留下痕跡。

萬物無法毀滅，也就是說，在這空間，這段時間之內，所有的攻擊行為都無法對其他事物造成傷害，白歌即便有白虹貫日能夠強行制造弱點，但卻失去了進攻的手段。

不過與之對應的，倫道夫議長的攻擊，也無法傷害到白歌。

這是一個誰也無法傷害誰的世界。

白歌感到意識模糊，強行使用白虹貫日的結果便是極大消耗精神力量，如果不是經過了數天的訓練，以及在這夢境世界里柯露瓦對他精神的增幅，他可能會當場就昏迷暈倒過去。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破壞我的計劃？”

保持著“宣言”，倫道夫議長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來到了氣喘吁吁的白歌面前，低聲問道。

白歌沒有回答，而是打了個響指。

轟——

整個夢境世界頓時轟然破碎，倫道夫議長只能看著白歌被無數磚石掩埋，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在議會的辦公室里，手里還拿著之前的那一支鋼筆，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能夠與半神的力量抗衡，到底是哪一個升格者？”

倫道夫議長暗自思索，他知道，對方應該已經透過剛才的夢境，得知了有關賢者之石的事情，現在泛西海自然科學院十分危險。

不過，他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慌張，反而從容地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直到傍晚時分，倫道夫議長準備與自己的妻子去共進晚餐時，才看到自己真正的秘書匆匆趕來。

“議長閣下......泛西海自然科學院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襲擊，數個實驗室遭到了破壞，所幸無人傷亡......”

秘書并不清楚倫道夫議長在泛西海自然科學院的研究，但這樣一個位于格林尼治的研究機構遭到襲擊，對于議長而言肯定是一件大事。

“我知道了，派人迅速去調查相關情況，整理成一份報告，我今晚要看到。”

倫道夫議長揮了揮手，示意秘書離開。

當那位年輕人離開之后，倫道夫議長站起身，來到了議長辦公室一側的壁爐前。

在這面墻壁上，有著泛西海商業共同體議會成立以來九十二位議長的照片。

這些照片正對著議長辦公桌，平日里，只要抬起頭，倫道夫議長就能看到這些曾經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前輩們注視而來的目光。

這位中年的議長看著這些照片，沉默了許久。

“請各位原諒我。”

倫道夫議長嘆息一聲，自言自語般說道。

深夜，格林尼治的一間旅館內，白歌和柯露瓦正躺在各自的床上，似乎正在酣眠。

而在夢境世界，與這房間一模一樣的屋子里，兩個人坐在桌子兩側，正在進行討論。

“倫道夫議長覺察到了那是夢境，可是卻并沒有隱瞞信息，甚至沒有對我們進行追擊，這是為什么？”

白歌的手指在木制桌面輕點，進行著思考。

他和柯露瓦最近都在使用這種方式進行討論，在雙方的夢境之中，對話絕對不會被竊聽與窺探，也不會在現實世界留下痕跡，而且能夠針對思考的內容在夢境中進行復現，十分方便。

“而且，在針對腦風暴的實驗室進行攻擊的時候，也沒有遭到很激烈的抵抗，守衛的升格者顯然并沒有得到倫道夫議長的提醒。”

柯露瓦下午襲擊了包括腦風暴實驗室在內的泛西海自然科學院的數個實驗室，一方面是多線操作讓守衛們應接不暇，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隱藏真正的目的，當然，在進行襲擊之前，她已經使用能力讓所有的研究員都下意識離開了實驗室，沒有造成人員的傷亡。

而且更重要的是，身為最強戰斗力的倫道夫議長并未親臨現場，似乎已經放棄這里。

“不過，賢者之石似乎已經被提前轉移走了，這就是他有恃無恐的原因？”

柯露瓦在襲擊腦風暴實驗室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電路板之中的賢者之石，由此她推斷，可能在他們入侵倫道夫議長夢境的時候，這一枚賢者之石就已經被轉移走了，那個夢境很有可能只是一個誘餌，或者一個假象。

“不，我認為，今天見到的倫道夫議長，游刃有余的程度實在讓人感到害怕，哪怕是最核心的東西暴露出來，似乎也不能動搖他的想法，按照犯罪者的思維來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們現在采取的行動，對于他的計劃而言不可能有任何的阻撓。”

白歌托著下巴，暗暗思索道。

他簡單復盤了一下整個事件。

首先是倫道夫議長與亞歷山大財團的伊斯特議員達成了協議，同時研發賢者之石原型的復制工作，推廣腦風暴，作為試驗品，制造了包括防暴用煉金人偶在內的一系列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突破煉金人偶三定律的機型。

接著，這些機型在泛西海各地制造了一系列的事件，引起了軍方的注意，葉戈爾將軍開始調查，找到了亞森·赫爾克里。

在亞森·赫爾克里前往新馬其頓市調查的時候，遭到了防暴用煉金人偶的襲擊，推導出了表面上的亞歷山大財團的陰謀，伊斯特議員由此退出大選，倫道夫議長的支持率一舉反超。

白歌這時候發現倫道夫議長和腦風暴之間的關系，認為他在研究可以突破煉金人偶三定律的機體，進行了刺殺。

但實際上，倫道夫議長真正的研究是復制作為帕拉塞爾蘇斯手筆的原型賢者之石。

最后，這一枚賢者之石被轉移走，不知所蹤。

如果白歌和柯露瓦認真尋找，調查研究人員的夢境，肯定能夠找到一定的線索，最好的保密方式就是倫道夫議長將這些研究人員都殺死，但他并沒有那么做。

也就是說，這件事在倫道夫議長看來，并不是觸及核心利益的事情。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成功了更好，失敗也無所謂的謀劃......是一個埋在深處的障眼法？”

白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這是一個需要其他人去調查，發掘，才能發現的謀劃，經過這么艱難復雜的調查得到的真相，很多人都會認為是倫道夫議長的陰謀，然而實際上，倫道夫議長的最終目標，和賢者之石并沒有關聯，而是更加深遠的事情！”

沉迷戰錘，雙更失敗

舊日盜火者

舊日盜火者 第九十八幕.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