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八〇章 垂釣
“鬼祖的想法是什么,受爺知曉么?”
干始圣帝被動回答了這么久,總算是主動開口了一次。
他并未正面回答徐小受的問題,似乎篤定自己此問份量,要比徐小受的高上許多。
“愿聞其詳。”
臟人固然是臟,總有他獨到的理解。
對于鬼祖的立場定位,徐小受都感到模糊。
若說是敵,他手上拿了人家的饋贈,死神之鐮中包含了輪回一道的感悟,禮不可謂不重。
若說是友,悲鳴帝境大環境如此,北槐都無比極端,藥祖、鬼祖若還正常,他打從心底不信。
道佩佩久居干始帝境,毗鄰悲鳴,或許還真了解得更多?
“那便讓本帝來說道說道罷!”
此方空間,早已破碎,干始圣帝頂著阿戒的外表,踱步于碎流、星空之間。
閑庭信步中,分明流露著極為強大的自信,沒來由看過去,總給人以一種小孩裝大人的滑稽感。
“要提鬼祖,首先繞不開悲鳴的北槐、藥祖,云山的華長燈。”
“而說到藥祖,又繞不開如今時境裂縫外,虎視眈眈的魔、藥、祟三祖。”
“受爺且看。”
小佩佩手一招。
腳下、背后時空碎流堙滅。
星光遍灑間,遙遠處呈現出了時境裂縫外的星空。
塔下棺槨、槐樹虛影、紫色巨瞳。
三祖之相,被星光遮掩得無比模糊。
剛剛好卡在徐小受可以認出三祖身份來,又不至于因此惹來關注的微妙程度。
“有點東西……”
僅這一手坐帳干始,偷窺祖神的尺度把握,徐小受便得給這道佩佩的實力評價,拔高不止一個等級。
連偷窺祖神都能做到,這么看來,五域大小事,只要道佩佩想,隨時都可以看到?
那他還說這么多年沒和道穹蒼聯系,分明看見,就是一種強聯系……徐小受浮想聯翩。
干始圣帝并未指向三祖,而是拂袖至那片幻化出來的虛幻星空,徐徐道:
“華八之戰,姑且不論結局。”
“魔、藥、祟三祖,若必須要有一個率先沖鋒,進入五域,受爺覺得是誰?”
這倒是一個難題。
徐小受并未回答:“你直接說,我洗耳恭聽。”擺明了道佩佩也有合作之心,想和自己聊點真東西,那便不用委宛了。
干始圣帝負手一笑,盯向那大世槐虛影道:
“是藥祖。”
“但并非是因為圣魔、術邪各皆歸一,藥祖尚且為二,力有不及。”
“相反,祂的狀態,是三祖中保存得最完美的。”
藥祖……
也就是說,在道佩佩的棋局中,華八之后,藥祖又是一枚棋。
但身先士卒,藥祖真不怕槍打出頭鳥,被魔祖、祟陰當槍使?
干始圣帝似乎知曉徐小受在想什么,說道:
“正因為狀態保存得還算不錯,祂并無太多顧慮。”
“而最主要的一點,還在于藥祖性急,或者說偏執。”
“祂思考之時,不會想那么多,只要大方向不出錯,細枝末節的錯誤,常常會在行動時隨手抹除,這是習慣,經我多年觀察后得知。”
習慣,害死人……
徐小受真覺得這家伙的思維方式,簡直就是披著阿戒外皮的道穹蒼,根本一模一樣。
他繼續往下聽,盯著道佩佩表現。
后者雙手一撫,身前便多了一個星空棋盤,他上道具了:
“此局,名為圣神大陸。”
他先是捏起兩枚棋子,放入局中,毗鄰彼此,棋上各自懸浮起了虛幻的劍。
一為狩鬼。
一為斷劍。
同一時間,星空棋盤往下一凹,那一部分變成了靈榆山。
靈榆山幻化,又化出了靈湖,呈現出最新戰況,美輪美奐。
華八之戰……
徐小受不語,靜靜的看。
道佩佩又一拂袖,星空棋局外,多出了三枚祖神棋子,各皆神異非凡。
他捏住其中一枚頂上懸有大世槐虛影的棋子,置入棋局之中,說道:
“藥祖一入局,變數可就太多了。”
“首先,祂成為眾矢之的后,后方二祖,便很難再看得清了。”
徐小受跟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隨著星空棋局間藥祖棋子的凝實、顯化。
星空外魔祖、祟陰棋子,變得無比虛幻,幾乎隱于局外到不可察覺的地步。
道佩佩并沒停下,繼續執棋入局,思路極為清晰:
“但要想看見祂們,方法還是有的,那便是鎖定之前二祖暴露出來的后手。”
“譬如,十字街角!”
他又捏起一棋,棋子頂上,化出十字街角景色,置于棋盤中靈榆山附近:
“此乃,魔祖之身。”
道佩佩指著棋子望來,見徐小受沉吟不語,笑道:
“十字街角如何演變、發展,神亦到底想做什么,你的后手結局如何,一切尚未發生,都還是變數。”
“因而此處詳情我等不去細論,受爺再看。”
他又捏起一棋,輕輕放于棋盤中,位于靈榆山、十字街角棋子的上方。
棋子頂上,幻化出石殿,他指著這枚棋,介紹道:
“此乃寒宮洞天,魔祖之意。”
“當然,這枚棋子的名字,受爺也可以喚作,月宮棄。”
這家伙……
徐小受瞇了瞇眼,不動聲色繼續聽講。
道佩佩還沒停,又捏來一棋。
這次并未置于棋盤中,而是如境外二祖一般,卡在棋盤的邊界處。
棋子頂上,化出一樓,樓高孤影,月下孑立,意象極為眼熟。
“此乃劍樓。”
“受爺興許依舊感到模棱,我卻可以直言告訴你,這,就是魔祖之靈。”
魔祖身、靈、意,全出來了。
道佩佩拿捏得一清二楚,甚至敢將之放在星空棋盤內外,以為憑借,因此講道。
徐小受心頭微凜。
上一次他遇見能將局勢剖析得如此清楚明白之人,還是道穹蒼。
但道穹蒼面對祖神,似也隱下去了,不知是不敢,還是在藏。
道佩佩這評頭品足的范兒,拿捏得幾乎讓人以為,他不是圣帝,而是祖神之上!
“還有呢?”
徐小受不大敢以貌取人了,指著祟陰棋子:“佩佩兄,這位,你可尚未
提及。”
“祟陰……”
干始圣帝盯著那枚棋子,良久搖搖頭,將之彈飛,“我不知道。”
道穹蒼和祟陰勾結。
你就是道穹蒼,你分明想替他打掩護,你這個狗佩佩。
“那我明白了,佩佩兄繼續。”
徐小受伸手示意棋盤,他現在是真好學。
佩佩老師講課,一針見血,洞幽察微,誰來了不是個好學生?
干始圣帝卻盯著棋局,陷入躊躇。
星空棋盤上下,雖然棋子不多,每一枚卻都如十字街角那般,牽涉眾多人。
真要細數,人力、實力、時間帶來的變數之巨,無可估量。
靠腦力去計算所有的演變過程,十數萬之巨都是少的,完全不可捉摸。
“這盤棋列到這里,已經很夠了。”
干始圣帝將這一方星空棋局撥至左側,拂袖之后,右側再多出一空白棋局:
“受爺應該還沒忘記,我們是在聊鬼祖?”
當然!
徐小受示意他開始,眼睛微熱。
道佩佩率先捏出三子,落于空白星空棋盤上,邊放邊道:
“一為北槐,一為藥祖,一為鬼祖。”
他才指向棋盤,補充解釋道:
“此局,名為悲鳴帝境。”
徐小受點頭表示明白。
道佩佩便將悲鳴帝境棋局上代表藥祖的棋子,和左側圣神大陸棋盤上的藥祖棋子一指。
二者之間,牽上了一條星光之線:
“同時發展。”
他又將北槐棋子,和最開始的華長燈棋子一指,二者之間也牽上了線,同時回頭道:
“鬼祖友你,可曾提醒過你什么,關乎華長燈?“
徐小受略一思索,還真有!
鬼祖忠告,華長燈不能死,還讓自己保他……
思緒到這,徐小受還沒開口回答,道佩佩臉上已經瞇出了微妙的笑容,仿佛他知曉忠告的具體內容。
“你什么意思?”
“沒有。”
“鬼祖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徐小受一問,這家伙便又成為三不知,當真讓人恨得牙癢癢。
他便指向北槐棋子、華長燈棋子中間的線:“與之有關?”
“對。”干始圣帝點頭,“受爺,詳細的我就不說了,道破天機,是
會遭天譴的。”
還說你不是道穹蒼!
徐小受允許他保留神秘,并且重點留意北槐、華長燈之間有什么關聯……
并無關聯啊?
他瞄了眼那線,重新盯向棋盤:“繼續。”
道佩佩跟月老似的,又開始牽線了。
這一次,他將悲鳴帝境棋盤上唯一剩下的鬼祖棋子,和左側棋盤上的華長燈棋子、劍樓棋子一指。
兩條線接上。
兩盤棋,四條線。
這甚至只是區區悲鳴帝境,只是大局的其中之一,就開始有點燒腦了……
徐小受盯著這棋、這線不語,道佩佩主動開口:“找共同點。”
“華長燈修鬼劍術,鬼祖精通靈魂之道,劍樓封的是魔祖之靈。”徐小受脫口而出。
“聰明。”
道佩佩頭一點:“都涉及身靈意中的'靈',可列為同類,所以此三者關聯……受爺,接下來的,聽好了!”
徐小受聚精會神,盯著搖搖晃晃的線。
“華成,則吃鬼;華敗,則鬼吃它。”
“不論華成、華敗,藥祖、北槐必動,前者我們說了,率先入局,祂大
概率會是第一個奪道者。”
“北槐之道,既在鬼獸輪回,又在藥鬼生滅,藥祖動,他也動,可惜之后,我也窺探不清……”
徐小受目光灼灼,思緒瘋狂繚繞。
“還沒完!”
道佩佩真是個瘋子。
他同樣面露狂熱,指向與鬼祖牽線的劍樓,再道:
“華成華敗,藥祖北槐,不動則已,牽一發則動全身。”
“此處落,劍樓出,魔祖之靈必然入場,那便進行到下一步。”
他往棋盤一指,劍樓棋子、十字街角棋子、寒宮洞天棋子,也牽上了線。
“魔祖之靈既出,魔祖身意必現。”
“魔祖合道在即,藥鬼華北不論誰成,必然制止,彼此將成為掣肘。”
“到了這個時候,祂,又會出來了。”
道佩佩往局外一捏,早前不知被彈去哪里的祟陰棋子,頂著顆大眼珠子就登場了。
祂一進場,眼睛里射出紫色光線,同時錨定了魔祖之身靈意,藥鬼華北數棋。
這線一放,兩盤棋縱橫交錯,已教人眼花繚亂:
“祟陰入局,圖一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不論魔祖贏,還是藥鬼華北贏,祂都會強行染指,施盡渾身解數,只求證道。”
“這是奪道之戰,棋局至此,都是明局。”
明局……
你管這叫明局?
徐小受自認為腦力不菲,看到這里,聽到這里,腦汁也有些燒涸了。
“劍樓!”
他終于盯向了那個一直被自己往后推的棋子。
分明柳扶玉數次想要自己去劍樓悟道,卻一而再、再而三耽擱了,敢情這其中有魔祖之靈的影響在?
“華長燈、北槐之間的線,又代表什么意思?”
他一直沒放棄這個問題,可思來想去,最后也只能勉強得到一個……
華長燈修鬼劍術。
北槐研究鬼獸生命輪回。
二者之間,并無任何聯系與羈絆的關系。
“還有,此局之中,祟陰固然坐得住,魔祖怎可能讓祂當上漁翁?”
“道穹蒼也沒出來,他圖謀甚大,在此局中卻一點都不顯。”
“道佩佩在藏!”
徐小受穩住自己,不讓思緒被帶跑、亂掉。
他不去關注那些還算是變數的三祖、華北,轉頭看向道佩佩:
“鬼祖。”
道佩佩抿唇:“是的,我們在聊鬼祖。”
他指著兩盤棋,以及其上橫縱交錯的十數條線:“棋局明了,受爺隨便
代入任何一枚棋子,從其立場出發思考問題,目標為活下去,以及封神稱祖,便可知各自所圖為何了。”
徐小受沉默。
這兩盤棋,十來條線,夠他琢磨好久了。
所以……
鬼祖要保華長燈。
是因為若華長燈活下來,封神稱祖成功,他可與之一并對抗藥祖、北槐這一組合?
但華長燈若成,則需奪道鬼祖,本身共贏的局面,根本不成立……
等等!
徐小受猛一驚醒。
他再次看向北槐、華長燈之間的線。
“若華長燈與鬼祖'合體',以類鬼獸寄體的方式共存,合二為一,再進一步去吃掉藥祖歸零,這想法……”他看向佩佩。
佩佩點頭:“是一個想法。”
佩佩又笑起來,指了指北槐棋子,代入角色道:“我北槐正希望看到你們如此,畢竟這是我的研究。”
徐小受瞳孔放大。
他又道:“若華長燈奪道鬼祖成功……”
佩佩便指向藥祖棋子,代入角色:“那我們二打一,我和北槐聯合,先把你吃了,再私下討論分配問題,以及對抗魔祖問題。”
這……
徐小受復問道:“若華長燈失敗,鬼祖成……”
佩佩這下搖頭了,“華長燈失敗,鬼祖孑然一身,鬼祖不可能成,祂已站在道的至高,祂唯一的成功希望,正是鬼獸寄體——北槐期盼的祖神實驗體。”
好一個北槐!
徐小受聽得頭皮一麻。
他看到了局外那條垂涎三尺的惡狗,北槐從來都在,北槐從不缺席。
“而且……”
道佩佩依舊指著華長燈、北槐之間的線,正是徐小受最關注,也最不解的那根線:
“華長燈不能輸、不能死。”
“華長燈若輸,若死,北槐單方面成功,奪道藥祖的幾率,也將加大……”
徐小受正想追問為什么。
佩佩聳肩:“我說過了,不能說。”
徐小受怒。
佩佩斬釘截鐵拒絕:“變數夠多了,受爺,你真不能再成為變數了。”
徐小受只能單拎出來,自己思考。
若是常時,或許能有所得,這會兒大腦都燒干了,他是越想越迷糊。
僅僅代入一個鬼祖,就產生這么多疑問。
這兩盤棋,不數地方,不數之人,哪怕只代入重要的幾個,能產生多少問題?
也夠多了!
姓道的,腦子都這么能燒的嗎……
徐小受嘆為觀止,他記下這兩盤殘缺棋局后,最后望向道佩佩:
“你呢?”
“我什么?”道佩佩微笑。
“佩佩兄,你說了這么多,結果你還在局外指指點點,沒入此局,若說是'不想入局',我反正不信。”
某人之前可是一口一個道祖,野心多大,昭然若揭!
道佩佩沒有回答,笑著反問:
“那受爺,此局中我也沒把你列入其中,也沒將八尊諳單獨拎出來細算成敗后續、衍生變數。”
“八尊諳我們不論,受爺,你呢?”
徐小受嗤笑,指著身前棋盤,指著腳下:
“我,就在這里。”
他伸手虛握,掌心中出現了一根釣竿。
一拋后,鉤子往前,甩出去后飛來,剛好勾中了靈榆山華八二棋:
“佩佩兄,圣神大陸已是臭水漩渦,不可入得,局中變數無窮,局外各祖環伺,更別提還有諸如你、我之流。”
“相較之下,大勢一起,反倒是五大圣帝秘境,成了無人問津之地,尤以干始帝境最屬清凈,所以我來了。”
“我欲于干始垂釣,泯于人外,借你寶地一待,佩佩兄不嫌棄吧?”
道佩佩嘴角一勾,表示十分歡迎。
他也指著腳下,回答起了徐小受之前的問題:“那我也在這里。”
他也雙手一握,握出了一根釣竿,拋出去后,卻從兩盤星空棋局之間的空隙劃過,什么都沒勾中。
“受爺于干始垂釣,前有八尊諳,后有盡人,進可攻,退可守。”
我也效仿一二,但我無外力可借,只能等一個愿者上鉤,倒是讓受爺見笑了。”
徐小受盯著他,嗤聲一笑。
道佩佩也轉過頭來,似笑非笑。
二人又齊齊看回棋盤,看回初始靈榆風光,看回華八之戰……
星空棋局,于是安靜了下來。
“道穹蒼,你覺得誰贏?”
“受爺,我說過了,我不是道穹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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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八〇章 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