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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〇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更新時間:2024-10-12  作者:熬夜吃蘋果
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七七〇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蒼生大帝,圣隕了!”

風中醉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聲音。

大道之眼被剝出,古戰神臺正常解除,這兩種不外乎都指向同一個戰斗結果:

受爺勝!

而敗者一方,亡!

“可是……”

他是十尊座,叫愛蒼生,而不叫香杳杳。

他是三帝,是自封的護道人,也是十人議事團中唯一有擔當的大帝。

他強到如果成功開出虛祖化,所有人都一并見證了他預想中的未來——一箭帶走天梯上下所有危險份子!

花開妖艷,五域震撼。

峰回路轉,花謝匆匆。

在最巔峰的時刻隕落,這中間還出現了道殿主、祟陰的影子。

五域觀戰者真無法反應過來,究竟這回蒼生大帝是真死,還是假亡。

“可好像,沒有奇跡了?”

愛蒼生圣隕之聲響徹五域。

受爺在原地守了半日,各地傳道鏡前觀戰者亦等了半日。

所有人都想要等一個奇跡。

到頭來,戰場波瀾偃消,再無狼煙起。

“道殿主沒有回來……”

“祟陰邪神也不曾有后手……”

“蒼生大帝,更已是形神俱滅!”

傳道鏡傳出了風中醉略帶悲愴的聲音,畫面給到的,卻依舊是一襲黑衣的受爺。

他一手托著大道之眼,垂著頭,不知還在思索些什么。

藏苦便懸于受爺腰后,不安分的嗡嗡顫顫、扭扭曲曲,和它持劍人此刻的安靜,顯得格格不入。

風中醉還在等。

五域世人也還在等。

最后終結所有人幻想的,依舊是鏡中畫面的受爺。

“結束了……”

受爺像是入定了許久,忽然回過神來,眼睛一眨,便重新有了光。

他轉過身,分明知曉這一刻傳道鏡還鎖定著自己,對著五域世人輕笑道:

“我贏了。”

“但愛蒼生沒有輸。”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有些道殿主的味道了。

風中醉想,也許在此刻受爺的眼中,蒼生大帝亦是個值得尊敬的人,所以才出此一言。

立足南域,徐小受話至此,亦無多余解釋之打算。

此戰已終!

雖有些意猶未盡,沒能親身體驗虛祖化愛蒼生的風采。

可葉公好龍,徐小受遺憾歸遺憾,一點都不想去接愛蒼生那一記獻祭自我的虛祖化。

他知曉,正常狀態下,自己大抵接不住。

暴走金身沒有被打出來,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至少在祟陰和道穹蒼面前,自己還保了一手最強底牌——連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強的那種!

哦不,是兩手!

“虛祖化,和虛道化,似乎也有些類似?”

“就如大道盤,和大道圖,亦只是稱呼上有些區別。”

“但該也有不同的點……”

徐小受在戰后想了很多。

雖也還沒用,非萬不得已亦不敢用。

但他大致從在復盤后,摸清楚了自身虛道化的上限。

“虛祖化,是愛蒼生啟封術種蘊神中,三十多年來積攢的力量。”

“我的虛道化,卻是在戰時開啟,不需要抽汲我的力量,而從天地大道中獲得。”

“愛蒼生最高可上虛祖,給足我虛道化時間,我或可破開那一層桎梏,企及祖神之境,乃至超越之。”

“但相對應的,可能戰后自我就回不來了,畢竟有可能悟到的是負面的力量……”

足足捋了半日,徐小受當然不止在思考戰斗。

此戰末期,道穹蒼詭異的介入,祟陰意外的復出,意圖都值得考究。

雖然說,他們的計劃都被自己打破。

可徐小受知曉,祟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道穹蒼更不是那么容易認輸的人。

“魔祖……”

聯想到花之世界中,祟陰那被自己詐出的一言,徐小受若有所悟。

他遠眺中域。

在桂折之巔,于云端之上。

那閉目盤膝的桑老早已入佛,成了有怨佛陀的寄意之軀,形同石化。

可當身靈意三道盤齊開,再細細去探時。

“咚……”

“咚……”

“咚……”

依稀可聞,那緩而疏的心跳之聲。

在桑老體內,仍有一股微弱生機在跳動,并漸次茁長。

它漲得很慢。

可坐擁生命道盤,徐小受對生機無比敏感。

他甚至看得出來,這股生機不源于桑老一人,好似還有有怨之力,甚至中間還夾雜著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力量。

“魔祖?”

徐小受不清楚。

當他用生命道盤的視角去分辨那股生機時,在“一”之上,他看見了足足“三”道生命圖紋。

他頭都大了!

戰已終。

愛蒼生隕。

徐小受只得短暫喘息之機,便在道穹蒼出手過后,看到了在此局之后更大的陰謀。

這,關乎祖神秘辛!

“風雨飄搖啊!”

用一鯨落而萬物生,去形容五域未來格局,有失偏頗。

畢竟,愛蒼生從不是體型最大的鯨,填不滿天梯上下所有狼子野心。

他充其量,只是個自封的護道人。

他也自甘成為一枚棋子。

可護道的防線此刻儼被沖垮,雖說大勢所趨,自己更是此戰中的主力。

那決堤之水,究竟合匯了幾方之力,接下來又將要分奔何方?

看不清。

完全看不清。

某一瞬,眼一花,徐小受感覺自己還能在桑老體內,瞧出來一股從未見過的劍意。

“劍意?”

那跟鬼一樣的劍意,在醒神過后,消逝不見,如是幻覺。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多想。

他得去跟人討論了。

而在道穹蒼與自己背道而馳之后,唯一能給自己答案的,似乎便只剩下一人。

“但在此之前,還有正事要做!”

“弓來!”

醒神歸來,徐小受收好大道之眼。

其腳下意道盤一展,空間道盤一旋,感知大開,很快他抬手一攝。

炸于南域,墜于谷底,如是失去了靈智般的邪罪弓,直直被抓入掌心。

“嗚……”

這享譽天下的九大無上神器之弓,此刻觀之望之,所余只剩悲慟。

落于徐小受之手后,明明是大敵當前,它卻無有掙扎。

弓隨主意!

邪罪弓知曉在最后關頭,自己主人愛蒼生,對擊敗他的徐小受是個什么感受。

無有恨意。

自然,邪罪弓也恨不起來。

“你也是個可憐蟲。”

徐小受細細端瞧此弓,渾然不受邪罪之力侵襲,以及各般煞氣影響。

他不擅弓,更不打算用此弓。

可此弓寄予了邪神之力,前身也為術祖之兵。

他著實不放心任之流落,因為祟陰隨時可能籍此復蘇,只能暫時收下了。

伸手撫過邪罪弓弓體,在鱗紋腸弦之下,歷盡滄桑的時間質感從掌心觸摸處傳來。

徐小受等了許久,見邪罪弓被自己譏諷之后還無動于衷,顯得很是灰心喪氣,他只得搖頭一笑:

“不跟你拐彎抹角了,這么說吧!”

“在戰后,我還見了愛蒼生一面,他囑托了我很多事情。”

邪罪弓弓弦微微一顫,其靈似乎凝回了注意力,悄悄在聽。

徐小受看得一樂,再道:

“他囑托了要我拿古戰神臺,之后承繼使命,保護蒼生,我只能說盡量。”

“他囑托了大道之眼如有可能,風灑南冥,總之不想被有心人得之,加以利用。”

邪罪弓顫動更甚,弓弦嗡嗡作響,其期待、渴望之意,不言而喻。

徐小受一頓之后,伸手再撫弓身,忽而唇角彎起,大肆嘲笑道:

“獨獨你這陪伴了他半生的邪罪弓,這貴為九大無上神器之一的天下神兵,他沒有留下囑托。”

“半句都沒有,提都沒提過,從頭到尾,他就沒有想到過你。”

“你只是一把弓,僅此而已。”

邪罪弓似是愣住了,完全僵硬,徐小受還沒停下,還在輸出:

“他愛的從不是蒼生,你也并沒有排在第二位。”

“不論古戰神臺,還是大道之眼,他話里話外只囑托了一件事……哦,一個人,你應該知道她的名字。”

邪罪弓最后一震,像是在拒絕傾聽。

“淚小小。”

它于是失去了所有的動靜,弓體整個黯淡了下來,再也不復神采。

徐小受不再多言,將這悲慘的玩意扔進杏界,囑咐四大祖樹看好,一邊分神觀之。

一旦有異,即刻發覺,即刻解決。

祟陰最好是從杏界中復蘇,只要祂敢!

畢竟,杏界才是自己的主場,不止四大祖樹,如還打不過,隨便拉人進來鎮壓,譬如八尊諳!

“下一步……”

回望南冥,徐小受所眺之方向,卻不是該要去堙碎大道之眼的深海,而是南冥近海處的無人沙岸處。

哦不,有一個人。

早在戰時,早在許久之前,徐小受便看到了那一道身影。

他猶豫了下,并未猶豫多久。

他第一次主動掙斷了傳道鏡母鏡的鎖定,一步登天踏出,消失在了南域罪土的天邊。

“嘩!”

海水從踝處沒過,流沙挲過足趾,魚知溫忽而嬌軀一顫,纖手緊緊攥住了衣紗。

落日余暉從遠處灑來,海面一片粼粼金光,魚知溫看不見。

她能聽見水聲。

她能嗅得氣味。

她還能感覺得到,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人——正如彼時朱雀金塔上的擦肩而過。

“徐,徐小受?”

魚知溫聲音微微顫抖,緩緩轉過了身。

徐小受輕輕“呵”了一聲,伸手比量了下,較之于白窟初見,她矮了不少。

是自己長高了許多。

她本及鼻高,今只能到自己下頜處了。

改變的不止是身高,更明顯的是外在的衣著——以前二者不一樣,現在反倒有些類似了。

他是黑衣,她也是黑衣。

他是長發,她也是長發。

唯一徐小受所見不同之處,是魚知溫臉上那面紗不見,取而代之成了遮眼的一捆黑布。

徐小受上前一步,截然問道:

“你眼睛呢?”

魚知溫便似那受驚幼兔,嚇得往后一縮,踩著水轉過了身去,“遮、遮住了。”

“遮住了,還是不要了。”

“……一樣。”

“不一樣的。”徐小受上前一步,與她并肩,面向大海,“再也不睜開,還是再也不要了。”

魚知溫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十分平靜:“剜掉了。”

其實早有答案。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早晚都要切斷。

可壯士斷腕尚需決心,魚知溫看著柔柔弱弱一小女子,徐小受想不到能如此果決。

這一斬,斬斷的是過往。

“就在那日玉京城,你師父,我師妹,哦,還有淚雙行,在你得知真相之后?”

“……嗯。”

徐小受便轉作無聲了。

他望著落日沉進云海,看著昏黃漸變灰黑,張了張嘴,還是選擇閉上。

他不再提及珠璣星瞳之事。

那曾是世界上最為瑰美的一雙眼,他亦曾如是認為。

“嘩!”

海水再次拍岸,這次卷到了及小腿高,徐小受褲腳都濕了。

他側目低去,魚知溫還提著裙擺。

她光著腳踩水,似能感受到注視,藏在水面下邊的晶瑩足趾也無了安全感,此時深深蜷抓著流沙。

抓不住。

徐小受輕笑一聲,不再多看,望向遠方,大踏步往前,踩得水聲嘩嘩。

“你很匆忙!”

當水聲漸行漸遠,魚知溫突然揚聲喊道:“你從中域,到東域,到南域……你走得很快!”

“我空間奧義。”

“沒人追得上!”

“嗯哼,愛蒼生都不行,畢竟我空間大道快超道化了。”

“南冥,你也沒看一眼!”

“看了。”

徐小受頭都不回,追著最后一縷夕陽,腳下踩出空間道盤,錨定的是南冥深海。

后方遙遙之地,再度傳來魚知溫的呼喊,一連串的吶喊:

“你很匆忙!”

“看一眼就走?”

“你這么趕,要去做什么?”

徐小受聞聲,不由停了下來。

他遲疑了足足好長一陣時間,待得天色大半昏暗,月華初升之時。

他轉過了身來,從胸前空間戒指中,掏出了一對大眼珠子:

“愛蒼生的遺愿,是將大道之眼葬在南冥,南冥是你老家,你不會介意吧?”

魚知溫似有一愕,臉色一黯,徐徐搖頭,并無作聲。

她說了好多、好多。

她幾乎把畢生的氣力,花在了這一刻之上。

這是她白窟面對抉擇時錯過的機會,桂折圣山剜眼時拾回的勇氣,南冥再遇,她不想再留遺憾。

但是,果然……

說好的古劍修一往無前呢,徐小受怎的如此擰巴,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是真的一點都聽不出來嗎?

第一劍仙,不過如此。

“你蠢。”

魚知溫無聲嘀咕著,默默回身,走向了小星星,與徐小受背道相離。

風嗚嗚的吹。

海浪聲也拍得很大。

月色下,孑然身影一在南冥海面上,一在沙岸的天機傀儡邊,都沒動。

不多時,魚知溫自嘲一笑。

纖手一掐,星光熠熠,嗡嗡聲響間,丈許高的天機傀儡小星星俯下了腰,垂來了手。

向自己伸手的,只有鐵疙瘩。

木疙瘩不會伸手。

又等了一陣,魚知溫長嘆搖頭,踱步走入小星星掌心,快速將自己封閉進了鐵疙瘩中。

“無藥可救。”

可正當艙門即將完全合并之時。

海面上,迎著嗚嗚狂風,響起一聲大喊:

“但‘葬眼’這種離譜的事情,我也沒試過,你反倒有點經驗……”

“要不,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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