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眠荒境(其一)

別看那位東哥和凱爺說的大義凜然，但估計他們自己都不太相信所謂勇氣能戰勝一切的說法，甚至他們當時嘴上說得和心里想得都不太一樣，

但他們唯有一點沒有說錯——當他們進入了蟹城的范圍之后，他們確實已經沒有了半點退路。

坐在那高速行駛的大巴頂上，謝莊抬頭望向了天際出現的第二輪月亮。

那高懸在如勾明月一旁的第二輪月亮，閃爍著妖異的紫光，宛如一面圓鏡，里面如水波一般倒映著蟹城的浮影。

而這反常的現象，卻完全瞞過了車內的所有乘客，就算謝莊，也是靠著神識的輔助觀察，才看到了那奇異的現象。

“嘖，有趣。”謝莊感嘆了一聲。

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將幻神星炸了，而且將污染最為嚴重的區域都塞進了鏡像空間，剩下那些碎塊就是再怎么飛，也要百八十年才能飛到北荒。

更重要的是，以北荒星和幻神星的距離，就算幻神星本就能反射太陽的光線，也最多是天際的一個明亮小點，就像在地球上看金星一樣，幻神星不可能變得跟月亮一樣大，更不可能如此明亮。

紫月將絢爛的，蘊含著神秘的光揮灑到了整座蟹城，而直到謝莊的神識掃過了整個城市，他才意外地發現了兩個疑點：

其一，這整座城市竟然沒有一個詭異，沒有半點靈力波動，也沒有遠超普通人能力的靈性，同樣也沒有一個使徒，就像大巴里的那些人說得那樣，蟹城所有的使徒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整個控制局空無一物，甚至連里面本該被牢固的封印封鎖的器也全都不見了。

這就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十分耐人尋味！

第二個疑點，整個蟹城雖然多有燈火，似乎里面的人還在進行著日常的夜生活，但實際上整座城市的人都已經沉寂于夢鄉，安靜地酣睡著，這一幕幾乎讓謝莊條件反射地想起了愛之夢，如果他所料不差，這凝聚了紫月的詭異，估計也有入夢之類的能力。

不過，這里應該是那詭異的范圍才對，它為什么沒有發動攻擊？難道它也知道謝莊能察覺到整個蟹城的靈性波動？

大巴車里的八位使徒，在被牧東整合了一下紀律，樹立了權威之后，似乎也察覺到了車窗外的寂靜，特別是當他們駛過了進城的主干道，看到兩邊燈火通明的店鋪中空無一人，他們這才察覺了不對。

“嘶，這里是不是太安靜了？”一個創造使問道，“那店鋪里的店員怎么趴在桌子上？”

“他估計睡著了。”凱爺瞇著眼，透過了高速相對運動的窗戶，觀察著兩邊的情況，“蟹城，果然來了個強悍的詭異。”

“你感覺到靈力波動了嗎，凱爺？”牧東提高了警惕，與老人同步著情報。

“沒有，街上也沒人，雖然蟹城的夜生活是乏味了一些，可也沒冷清到這種地步。”作為一個老蟹城人，凱爺補充道，“而且，牧東，不知道你發現沒有，除了咱們這輛車的聲音以外，太安靜了！”

“確實，這個詭異的能力范圍，估計比我們想象的還大！”牧東沉思了片刻，對著作為司機的那位創造使喊道，“阿波，停車吧！再移動下去，我們可能會成為明顯的靶子，而且，如果它真的對我們發動無法察覺的攻擊，在車上也極為危險！”

確實，考慮到使徒本身脆弱的肉身，如果在高速行駛的大巴上全部如睡，那甚至不需要詭異再出手，他們都有可能直接因為車禍全滅。

那位司機沉默地點了點頭，踩下了剎車，松開了油門，隨著大巴車晃動著劇烈減速，最終停了下來，某些本來還無比安靜的神秘找上了他們。

謝莊看到了那些紫光仿佛聞到腥味的鯊魚，游動地纏上了整輛大巴，甚至連謝莊掌握的光線控制，都無法阻止這些高維的神秘，它們不斷靠近，越發密集，謝莊也感受到了強烈的困意。

“原來如此！針對的是所有靜止的目標嗎？這么大范圍的催眠，比起曾經遇到的那個邪神祭祀，甚至愛之夢都要可怕，而這過程中沒有半點的靈力反應，到底是從哪兒發起的攻擊？算了，先救人！”

激活了愛之夢妖紋，謝莊反向利用那催人如睡的能力，維持著清醒，他的神識發散，直接繞過了車輛的控制臺，點燃了發動機，催動著整輛車再次高速地行駛了起來！

車輛中昏昏欲睡的諸位使徒，頓時擺脫了那神秘力量的影響，牧東和凱爺率先變色，大吼道：“敵襲！”

“跳車，跳車！！！”

高喊的同時，牧東已經毫不猶豫地啟用了觀想法，借助妖紋猛地撞碎了窗戶，滾到了地上。

在這兩個深淵使的大聲催促和身體力行之下，其他使徒也不敢怠慢，紛紛各顯神通，砸碎了窗戶，借助超凡力量，滾到了地面，只有之前打退堂鼓的年輕人沒有跳，嚇得臉色蒼白，僵在了高速運動的大巴之上。

這些人反應很快，謝莊甚至沒來得及阻止，便看著他們用各種各樣帥氣的姿勢，抵抗著強烈的慣性，在地面上拉出燃燒的膠痕和煙霧，接著紛紛停了下來。

那是……

牧東作為一個經驗老到的深淵使，幾乎瞬間便察覺到了大巴車上的謝莊。

那飄忽瘦削的黃衣身影曝露在蒼白的月光之下，隨著高速移動下的狂風獵獵舞動，但就算如此，牧東也看不清那黃衣之下的存在，隱約的黑霧飄蕩而出，仿佛那下面是空洞的駭人異象。

聯想到剛剛那幾乎讓人沉眠的詭譎力量，還有這根本察覺不到靈力波動的攻擊，牧東心中泛起涼意，恐懼涌上心頭，幾乎瞬間奪取了他的心智。

他下意識地遵循著過往的經驗，想要借助靈力發動攻擊，卻突然又察覺到了熟悉得，難以抵擋的困意。

“艸，完了！”

牧東看著那黃衣人用手摸了摸他空無一物的面容，感受著恍惚疲憊的意識，只來得及浮現出最后的想法：

“這到底是什么詭異？我們完了，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應對的方法，難不成，這是傳說中的宙級詭異？”

感受著這些人滿心的恐懼和害怕，謝莊無奈扶額，正所謂好言難勸送死鬼，這些使徒真是一群豬隊友，謝莊本來都要把他們救下來了，卻又自己跳了車，甚至用了超凡力量，動作不可謂不快，但這卻是主動送菜。

8個使徒，7個都被那詭異的力量帶入了沉眠。

只能說，以貌取人，激進應對真的要不得！

但同樣，這些的遭遇，也讓謝莊轉變了思路，對這詭異有了初步的認知。

“唉！”謝莊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車廂之內，他對著那嚇得臉色發白的使徒說道，“喂，小子，別擺出這幅表情，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你……你你……”那個使徒話都說不清，渾身都在激烈地顫抖。

謝莊無奈，只能給這小子來了一發人工平靜，就算如此，這使徒依舊很快又陷入了逐步加深的恐懼之中。

謝莊只能再次操控情緒，同時開口說道：“行了，別再浪費我的靈力了。那些使徒并不是被我擊倒，而是像這些蟹城的居民一樣，被這里的詭異帶進了沉眠。”

“那，那我為什么？”在冷靜狀態下，這個年輕使徒終于聽進了人話，意識到謝莊確實不像是敵人，他頓時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等等，難道說是這輛車！”

“沒錯，很簡單，你應該也能想到，這個詭異的力量覆蓋全城，目前不會攻擊還在運動中的目標，這也意味著，你只要一直開著車，一直處于運動的狀態，暫時就不會陷入沉眠。”

一邊說著，謝莊還用神識，將那些倒在地上睡著了的使徒搬進了車里，將他們塞回了他們之前的座位。

“你，你到底是誰？”看到謝莊的動作，這年輕使徒下意識地問道，“等等，你應該很強吧，能不能帶我們離開這里，這個城市太詭異了！”

“不行。”謝莊搖了搖頭，果斷地回絕，如果是別的詭異也就罷了，這個詭異可是誕生于紫月之中，它的神秘跟鏡神絕對脫不開關系，說不定里面蘊含的就是稍微弱那么一點的高維信息，既可以讓謝莊理解，又能幫助謝莊解析神之弦呢！

所以，這枚妖紋他勢在必得！

“為什么？蟹城的問題明顯就很大，這里的詭異還不知道是什么等級的呢，我們難道不該從長計議嗎？”那個年輕使徒一邊害怕地說著，一邊想到了什么，邁動著他軟趴趴的腳，倒在了司機的位置上，握住了方向盤，“先生，我來開車，咱們只要開出去，就能逃掉了！”

“逃不掉的！”謝莊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當你們進入蟹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進入了一個回旋封鎖的鏡像空間，就像是很多詭異都會的詭打墻，而這一次，是通過空間實現的往復循環！”

“什么？”那年輕使徒呆滯住了，絕望布滿了內心，他崩潰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瞪著眼睛說道：“那我們豈不是完了？我們死定了，車總會沒油，而當大巴停下之后，迎接我們的就是死亡！”

“呵，你小子悲觀的時候倒是挺聰明的，不過，也沒有到死亡那么嚴重，你看看這些人，他們還有呼吸，死亡，絕沒有那么快！”謝莊嗤笑了一聲，說道，“至于存活下來的方法，只要在大巴停下了之前，干掉那個詭異不就好了？”

“啊？”聽到謝莊的話，看著這黃衣人無比神秘自信的姿態，年輕人也被這股信心感染了，他興奮地笑了起來，“啊，還有這招！那這真是太好了，有您出馬，一定沒問題！”

“哈，話不要說的那么滿！”謝莊笑了一聲，說道，“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了，如果讓我找到那個詭異，我有自信能夠干掉他，但就算我的感知覆蓋了整個蟹城，我也依舊沒能發現那個詭異的蹤跡，它藏得很深。”

“你能感知全城，但就算這樣也找不到那個詭異？”年輕使徒又是震驚，又是憂慮，他的笑容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絕望，“完了，完了，我們完了……”

“還沒完呢！”謝莊笑道，“你想活下來嗎？”

“想啊，當然了！”

“那我們就需要合作。”謝莊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來找到這個詭異的本體？”

“什么？”年輕使徒難以置信，“我，我啥也不是啊！我能有什么用！”

“你叫什么？”謝莊沒有理會年輕人的不安，而是自顧自地詢問道。

“燕拙。”燕拙迫于謝莊的壓力，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看著這披著黃袍的瘦削人形，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和惶恐，未來就像天邊飄著的碎云一般，不知道會被風吹到哪里。

“很好，燕拙，你可以叫我謝莊。”這個姓名讓謝莊想到了燕清，但那個男人早就死在利威耶倫的肆虐之下了，壓住了那股子感傷的情緒，謝莊淡淡地自我介紹道，“你了解夢嗎？燕拙。”

“……”燕拙沉默地搖了搖頭。

“我有幸面對過一個掌控夢境的敵人，并擁有一枚關于夢的妖紋。夢境一般來說是寄宿在你意識之中的大腦幻覺，但在夢境掌控的神秘力量下，詭異能夠將人類的靈性困在這幻覺之中，并改寫思想，甚至夢中殺人。”謝莊頓了頓，“但很顯然，夢境能力不止這一種，我不清楚這個詭異的能力具體是什么，但顯然與我曾經遇到過的有所不同。”

“什么不同？”燕拙好奇地問道。

“如果你能夠看到靈性，你會發現，你同伴的靈性，現在就像普通人的靈性一樣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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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升維 第四章 沉眠荒境(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