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忽然狂風(12)

學校的人慢慢多起來，很多同學選擇抓緊雙休日布置教室和社團，中庭一直能聽到合唱團的聲音，樂器聲也沒停過。

“一木同學，注意臺詞，這里有些生硬。”

“是！”

“九條同學，注意你的語氣，你只是因為開朗調戲惡魔，不是讓你和惡魔調情。”

“現在不管什么電視劇電影，都流行戀愛，加一點這個元素有何不可？”

“那‘少女’尋找‘世界盡頭’的意義在哪？為什么不留下來和惡魔過一輩子？”

“又不是真的要和惡魔談戀愛。只需要讓觀眾有這樣的誤會，看得目不轉睛就夠了。”

“這次的話劇不追求這些，改了。”

在眾人的吵吵鬧鬧中（主要是那兩個人，其他人也不會和清野凜爭），白天的時間眨眼過去。

“完成度越來越高了呢，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表演話劇。”小泉青奈感嘆道。

“只是集訓的一天，效果立馬不一樣，不過好累啊。”一木葵扭著腰，活動身體。

“距離晚上的排練還有一段時間，大家好好休息。”清野凜吩咐，“渡邊同學，晚飯交給你了。”

“讓你們見識一下，本人在遠月學園進修，無數次食戟從無敗績的實力。”渡邊徹右手食指，勾了勾襯衫領口。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清野凜習以為常。

“親愛的，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你的料理水平很一般吧？”九條美姬又幫渡邊徹把剛拉開的領帶勒了回去。

“我真的在遠月學院進修過！”渡邊徹抬起脖子，仍由她給自己整理領子。

“遠月學院是什么？”小泉青奈問。

“一家名門料理高中。”

“沒聽說過呢。”

“那可是在東京相當有名的一所高中！非常有錢，占地極廣，我第一次去，走到太陽下山才能回到宿舍，而且.....”

“小泉老師，”清野凜對認真聽的小泉青奈說，“不用理他，大概又是什么動畫里虛構的學院。”

“而且升學條件極其苛刻，”渡邊徹自顧自地說下去，“能從里面畢業的學生，個個都是料理界的未來之星！”

小泉青奈對清野凜溫柔地笑了笑，扭頭好奇地問渡邊徹：

“這些人畢業之后，是專門服務九條同學，還有清野同學這樣的大小姐嗎？”

“嗯——好像不行。”

“喔——”一木葵用‘說了那么久，也就那樣啊’的表情看著渡邊徹。

“說了是未來之星，需要再磨礪幾年，主要原因還是她們兩個級別太高。”

“我連超市的打折便當都吃過。”清野凜這次直接打斷渡邊徹，“趕緊去做飯。”

“好的，總帥！”

吃過一般般好吃的炒飯，休息了一會兒，六人來到體育館。

走在走廊上，往窗外看，可以看見校門到校舍之間的長道上，已經擺了不少露天攤子。

籃球部的棉花糖，乒乓球部的章魚丸子，田徑部的烤腸，棒球部的蘋果糖——運動社團......該說有創意，還是說已經沒救了。

在體育館排練，和在社團教室完全不一樣。

站在舞臺上，看著可以坐下全校師生的廣大場地，緊張感不禁油然而生。

“如果這個時候緊張，一旦下面坐滿人，你們是不是打算表演默劇？”

“害怕在人前說話，還怎么表演話劇？重來。”

清野導演一如既往的苛刻。

除了排演話劇，還對道具和燈光進行檢查和演練。

練習到十點，洗完澡之后，明日麻衣戴著耳機聽音樂，小泉青奈準備教案，其余四個人做雙休日的作業。

筆在紙上寫出沙沙的聲音。

偶爾有人翻參考書，那嘩嘩聲就成了社團教室最大的動靜。

寫完作業，六人一起吃九條美姬手下送來的西瓜。

“好甜啊！”一木葵吃得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再買些煙花回來，很有夏天的感覺呢。”小泉青奈也笑著說。

“老師要給我們買煙花嗎？”一木葵立馬問。

“現在很晚了，明天吧。”小泉青奈想了想，“晚飯后，我給你們買。”

“太好了！學姐，可以放煙花誒！”

明日麻衣歪起頭，平靜地問清野凜：“明天晚上還要住學校嗎？”

“不用。”清野凜吃完一瓣西瓜，站起身，準備去洗手，“四點解散。”

“啊.....”一木葵失落地猛咬一口西瓜，嘴唇周圍一圈染上淡淡的紅色。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集訓。

和昨天不一樣的地方，是午休時間——同樣在學校為文化祭準備的吹奏部部長·早見熏，突然來拜訪。

“請用。”渡邊徹將一杯西瓜汁放在早見熏手邊。

“謝謝渡邊君。”早見熏雙手端起，喝了一口，“好涼爽，很好喝！”

“有什么事嗎？”清野凜坐在屬于她的窗邊，手邊是已經寫滿注意點的劇本。

“是這樣的，”早見熏放下杯子，細聲道，“十月我們三年級會退出社團，清野同學是對吹奏部實力最了解的人，所以我想請問一下，你有新部長的推薦人選嗎？”

“部長？”渡邊徹問。

“嗯。”

渡邊徹想起京都的好友。

因為學校沒能晉級全國大賽，三年級提前退部，她已經繼任了吹奏部部長，特地發了視頻來炫耀。

回憶兩人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還是高一，轉眼她已經可靠到可以擔任部長了。

每一個人，都在成長。

“學姐能不能不要退部，大家舍不得你。”一木葵滿是不舍。

“我也舍不得大家。”早見熏嘆氣說，“我和朝子已經決定一起去東京大學，和麻衣學姐繼續參加吹奏比賽。”

“真的嗎？”一木葵看向明日麻衣。

“......嗯。”明日麻衣點了下頭。

“決定了！小泉老師，我也要去東大！”

“好好加油哦”小泉青奈柔聲鼓勵。

“清野同學，可以拜托你提供部長的人選嗎？”早見熏再次問清野凜。

清野凜瞥了眼渡邊徹，這是讓他當翻譯官。

她的意思是：吹奏部怎么樣都好，下任部長誰都可以。

“吹奏部的事，還是早見學姐你自己決定比較好。”渡邊徹用委婉的措辭說。

早見熏經常來人類觀察部，兩人也經常去吹奏部，早見熏對他們的關系很了解，知道渡邊徹這么說，清野凜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這樣啊。”早見熏苦惱道，“我這個人有些優柔寡斷，沒什么想法，一直決定不了。”

“學姐，學姐，”一木葵雙手攀著早見熏細細的手腕，小狗似的望著她，“我呢？我怎么樣？”

“葵......”

“好吧......”一木葵松開手，知道自己沒有擔任部長的品質。

“渡邊君有提議的人選嗎？”早見熏問渡邊徹。

“我？”渡邊徹剛準備說沒有，卻忽然想起前幾天在縫紉教室看到的一幕，改口說，“玉藻好美怎么樣？”

“好美？”一木葵驚訝地確認道。

玉藻好美在她面前，不知說了渡邊徹多少壞話，渡邊徹卻推薦她。

‘可憐的渡邊君，但我絕對不會出賣好美！’

“渡邊君，你或許不知道，好美在社團不是....朋友不是很多。”早見熏一臉為難地解釋。

“是嘛？”渡邊徹沒在意過這些事，“我以為她那么努力，就算不喜歡她，但認可她的人應該很多。”

“這么說，好美的確比大多數人努力。”早見熏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不過，作為部長，比起吹奏技巧，更注重如何處理社員之間的關系，當然吹奏也很重要。”

渡邊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你為什么推薦玉藻同學？”清野凜問渡邊徹，“你不是不喜歡她那樣的人嗎？”

“這和我喜不喜歡沒關系。我只是覺得，讓她擔任部長，對她自己、對吹奏部，說不定是件好事。”

從一個不喜歡努力的人，變成一個默默努力的人，擔任部長之后，又會變成什么樣呢？

想想玉藻好美吹奏技巧的突飛猛進，說不定她將來可以成為一個靠努力變得很了不起的人。

以前還困惑她怎么考上的神川，現在想想，肯定在初中有過一段努力的時間。

渡邊徹又對早見熏說：

“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不是人類觀察部對吹奏部的正式命令，早見學姐不用太放在心上。”

“是是。”早見熏苦笑道。

吹奏部是人類觀察部附屬部門——這個玩笑，就是渡邊徹先說的。

現在別說她們吹奏部，就連清野凜，都被潛移默化得用對待附屬部門的態度對她們。

不過也不是壞事，吹奏部很多人甚至期望清野凜直接管她們。

“我會好好考慮，謝謝清野同學，謝謝渡邊君。”早見熏喝完西瓜汁，站起身。

“早見學姐，那副部長呢？不考慮我一下嗎？”一木葵送她出去。

“下任副部長，我打算讓新部長自己決定.....”

社團教室的門被合上，兩人的對話一下子變得好遠，就像三年級退部，明明還在一個學校，卻好像突然離得好遠好遠。

‘再一眨眼，就輪到我們了。’渡邊徹怔怔看著門。

高中生活很快結束，人類觀察部即將結束它短暫的生命。

這間承載了許許多多回憶的社團教室，或許會重新變回儲物室，陽光照進來，全是塵埃。

“徹？”明日麻衣一直注視著他的表情。

“沒什么。”渡邊徹回過神。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望著眼前的四位女孩：“有一種突然好想時間停下來的想法。”

“站在原地，哪都去不了。”清野凜拿過劇本，翻閱起來。

“說的也是。”渡邊徹點頭。

一直停在這里，清野凜和九條美姬永遠不會和好，他和清野凜的感情，會永遠止步于現在。

明日麻衣和小泉青奈，他還沒給兩人帶去足夠的幸福。

必須努力，必須走下去，讓五個人一起幸福。

“那就繼續走下去吧！”渡邊徹堅定地說，“讓我們一起去世界盡頭！”

明日麻衣和小泉青奈以為他在說讓話劇成功，九條美姬知道內情，清野凜有些疑惑地問：

“劇本名字叫《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仙境知道是什么，但世界盡頭完全沒有解釋。”

“我在寫劇本的時候，有種預感。”

“你又有預感了？”清野凜手撫在櫻花色嘴唇邊，笑著說。

“你笑得好討厭啊，R桑。”

“什么預感？”一直躺在沙發上玩游戲的九條美姬問。

“我們表演完話劇，世界很快就會走到盡頭。”渡邊徹說，“當然不是世界毀滅的那種盡頭。”

“世界盡頭。”明日麻衣重復這個詞，認為這樣也不錯地輕輕點頭。

“不是世界毀滅，那是什么意思呢？”小泉青奈疑惑地問。

“這個還沒預感到，等我知道了再告訴老師。”渡邊徹笑道。

“又在那里胡言亂語，抓緊時間做你該做的事。”清野凜頭也不抬地說。

“說起想做的事，從開學那天，我有件事一直想做！”

渡邊徹撕掉九條美姬上午換下來的衣服袖子，做了五個袖章，分別寫上「監督」、「村姑」、「惡魔」、「巫女」、「女巫」。

“來，給你們戴上。”

明日麻衣伸手，讓他幫自己戴。

小泉青奈好笑地看著袖章，配合地套在手臂上。

“你是小孩子嗎？”清野凜冷眼看了看袖章，又看了看渡邊徹。

“‘男人有時就是孩子，經常冒出幼稚的想法，樂此不疲，喜歡欺負喜歡的人’，最近我聽人說過這句話。”

清野凜看著渡邊徹，突然噗嗤笑出來。

她那開心的笑臉，就像山頂上的雪一樣干凈清新。

因為這笑容，臺風將至的悶熱社團教室，一時間都變得舒爽涼快。

渡邊徹的心宛如蒲公英的種子，隨風飄揚在天色蔚藍的午后。

“只帶一會兒。”清野凜伸手拿過寫有「監督」的袖章，套在左手上。

戴了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我說那句話的時候，你不在場吧？”

“因為當時你和美姬在吵架，我躲在外面沒敢進來，機智嗎，我？”

“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你害我體育課多跑了是吧？”清野凜又要脫下袖章。

“等等等，我不也買了飲料嗎？自動販賣機所有口味，買回來給你挑！”

“......勉強抵消。”清野凜不是很情愿地說，最后還是戴上了袖章。

渡邊徹拿上最后一個，蹲在躺沙發上玩游戲的九條美姬跟前。

“伸手。”他說。

九條美姬瞅了他一眼，又看回屏幕，嘴上問：“什么東西？”

“伸手就對了。”

“快點。”九條美姬滿臉不耐煩地遞出左手。

渡邊徹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給她戴上袖章。

做完這一切，他滿足地站起來，環視一圈：“夢想達成”

“渡邊徹！”九條大小姐突然發怒，“你給我戴的什么東西？！破爛的衣服，還寫的‘村姑’？你給我過來！”

“西瓜吃多了想上廁所，諸位，有一起的嗎？”渡邊徹問。

戴著「巫女」袖章的明日麻衣站起來。

“我也去一下吧，馬上開始訓練了。”「女巫」·小泉青奈跟著起身。

明日麻衣看了她一眼，小泉青奈疑惑地望回去。

聽了小泉青奈的話，清野凜原本看劇本的雙眼，露出思索的神色。

等這迷人的眸子回過神，重新變成清澈的湖泊，她合上劇本，優雅地起身。

“渡邊徹，我讓你過來。”九條美姬冰冷的聲音。

“啊啦，”清野凜手掩著嘴，笑道，“選擇吧，渡邊同學。”

渡邊徹瞅了瞅一個人的九條美姬，又看看三個人的清野凜、明日麻衣、小泉青奈。

這要怎么選？位置好像也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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