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密碼 2591
公立監獄中,喬安娜面無表情的坐在假釋官的對面。
她的律師站在假釋官的身邊,討論著一些文件上可能存在的問題。
喬安娜的目光很快就從兩人身上,轉移到窗外蔚藍色的天空中。
在這里看見的天空,和在監獄里看見的天空,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以前,有人告訴她天空和天空是不同的,她一定會在心里嘲笑這些,嘲笑他們的做作。
但在這一刻,她明白了這一點,天空和天空,是不同的。
沒有了那些鐵柵欄,沒有了獄警警惕的目光,連她的心情都變得平和了起來。
顴骨上紅腫的傷口還有點微微的疼痛,這是前天午餐時留下的。
有人不想讓她這么早出去,午餐的時候掀翻了她的餐盤,然后給了她幾拳。
那些人要求她還擊,但她沒有那么做,而是沉默的應對。
獄警就站在離她不到十米遠的地方,手里拿著警棍,但他們似乎對發生在不遠處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直到挑釁她的人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反饋,也明白她不會還手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對方在她臉上唾了一口唾沫,然后從容的離開。
唾沫很臭。
聯邦人對口腔健康非常的在乎,不管是什么階層,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牙醫。
可是在監獄里,人們不那么在乎。
監獄里其實也有牙醫,但這里的牙醫收費更貴,工作更糊弄,所以沒有多少人看得起牙醫。
有看牙醫的錢,不如想辦法換一個私立監獄更好。
在公立監獄里服刑的罪犯,要么是重刑犯,聯邦政府并不同意私立監獄介入重刑犯的運作當中。
主要的矛盾來自于輿論,社會輿論認為重刑犯就應該在監獄里懺悔他們所有做過的錯事,用身體和精神上的痛苦來贖罪。
而不是去私立監獄里享受牛排披薩和陽光。
要么,就是政治犯。
政治犯的特殊性讓他們處于高度的被監控的狀態,并且還有專門的監獄,他們基本上沒有離開官方視線的機會。
至于窮人……有一部分惡劣的窮人也會被關押在公立監獄里,有過報道稱聯邦的監獄體系就是一個超大的奴隸販賣和使用集團。
普通的服刑犯人就是奴隸,私立監獄會花一筆錢把那些容易管理的帶走,然后壓榨他們的勞動力,讓他們幾乎免費的為自己瘋狂的工作,干活。
而那些不服管教的,需要額外花費時間和精力去讓他們變得聽話的,則都留在了公立監獄里。
喬安娜屬于很特殊的罪犯,她不是完全的政治犯,但因為她的身份和她所做的錯事,她被限制轉入私立監獄里。
當一只曾經高傲的白天鵝落入了泥潭中,可想而知她的處境會非常困難。
她剛入獄的第一個月就遭到了各種襲擊。
有人在她的飯菜里吐口水,有人在她洗澡的時候用沾了水的毛巾狠狠的抽打她,她的室友時不時就會在半夜給她幾拳。
她抗議過。
她向典獄長,向監獄管理局抗議過,但是抗議沒有任何的效果。
監獄方臨時成立了一個調查組,以“喬安娜女士舉報監獄里存在暴力行為”為理由,狠狠的處置了幾個刺頭。
然后她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但好在喬安娜到底是軍隊出來的,雖然只是一名護士,但她依舊有著一點軍人的素質底子。
她開始鍛煉,開始反抗,反擊,她也意識到那些人會讓自己難堪,但不會讓自己死,所以她變得很兇狠。
在這種環境里,不兇狠的人,最后都被吃得渣渣都不剩下。
這一切,終于就要結束了。
臉上仿佛還若隱若現的口臭讓她有點反胃,但更多的還是對迎來新生活的渴望。
她在這里太久了,太渴望離開這里出去看看了。
十多分鐘后,假釋官和律師已經全面的談妥,隨后假釋官暫時的離開。
喬安娜回過頭來看著假釋官,并不是所有的罪犯到了可以釋放的時間,都是可以被立刻釋放的。
聯邦監獄管理局會評估臨期釋放犯人的狀況,認為這些犯人滿足了回歸社會的基本要求,才會簽字。
否則他們能繼續拖上一段時間。
不過并不是所有罪犯都會享受到這一條,喬安娜是個例外。
“你是一個例外,喬安娜,他們需要你向所有受害者道歉,并承諾離開這里后不會再觸犯任何的法律,并答應在安排的社區做滿最少兩百小時的義工,才會簽字釋放你。”
喬安娜得罪的是聯邦的軍方,六年多前軍方帶領聯邦走向了世界的巔峰,所以她得罪了一群最不能得罪的人。
她沒有考慮太久,就答應了下來,“還有什么?”
律師愣了一下,他認識喬安娜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喬安娜其實是一個……有一點不好接觸的人。
敏感,慎重,還有堅硬的外殼,但現在她看起來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沒有了,到時候可能會有媒體來采訪,你明白我的意思,他們想要通過這些方式……來刁難你。”
喬安娜拿上了桌子上的筆,“我需要在什么地方簽字?”
律師反應過來,指了幾個位置,他考慮的是喬安娜的個人尊嚴問題,而喬安娜只想著出去。
很快假釋官就回來了,他和律師聊了一會,滿臉微笑的和喬安娜握了握手,“你的律師已經和我說清楚了,很高興你能夠明白這一點。”
“我們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你的時間了,喬安娜。”
在假釋官的安排下,喬安娜在監獄里做了一次“匯報”,還有監獄管理局的人負責拍照,留檔,這些稍后會以通稿的形式發給一些官方的媒體。
喬安娜懺悔了自己所做的所有蠢事,為所有沒有及時得到幫助的軍人和軍人家屬道歉,并非常誠懇的起立,鞠躬,長達十幾秒的時間。
她還痛哭流涕的表達了內心的悔恨,她認為自己是一個“惡魔一樣的女人”,她談到了監獄中的每一天都是贖罪且煎熬。
她還表示即便她離開了,她也會繼續她的懺悔之路,盡可能的為那些需要幫助的家庭做一些什么。
結果很完美,第二天她的律師就來接她離開。
她入獄的時候被收走了一塊價值大概一萬兩千塊的手表,大概七千塊左右的飾品,還有一套一萬出頭的連衣裙。
但現在他們只給了她一套價值不到十塊錢的廉價體恤和牛仔褲,手表和飾品什么的更不存在了。
不過她也沒有計較,只是很溫和的說了一聲“謝謝”,在兩個獄警愕然的目光中離開了這里。
乘坐在小轎車中的喬安娜打開了車窗,迎面吹來的風里透著夏天的熱情,她的臉上自然而然的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歡笑。
特魯曼先生雖然死了,但家還是在的。
甚至錢這個東西,還是在的。
這就是聯邦制度的優秀之處,上流社會的人和錢永遠都是分離的,很多人看起來很有錢,但如果真要執行他們的財富,就會發現他們沒有什么財富。
私有財富和可支配財富,完全是兩回事。
私有財富是屬于你個人的財產,享受法律的保護,而可支配財富不一定是你的私有財富,也有可能屬于公司,或者基金會?
你可以使用它,比如說花錢買了一個東西,但這個東西同樣不屬于你,你只是有權利去使用它,比如說買輛車。
當法院需要執行你的資產時,就會發現你除了每個月的工資外沒有額外的資產可以被執行。
至于那些公司或者基金會的錢?
拜托!
喬安娜雖然坐牢了,但是基金會里的錢,卻還沒有怎么動。
這些錢足夠她舒服的過完下半輩子了。
“她最近怎么樣?”,城市的輪廓越來越清楚,喬安娜像是想起了什么,問了一下女兒的情況。
律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讓喬安娜皺起了眉頭。
她在監獄里服刑的時候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但至少她曾經是聯邦的第一夫人,加上這些年的“錘煉”,她也有了一絲屬于自己的氣勢。
“別告訴我她也被牽連了。”,這可能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壞的情況,不過她認為這不太可能。
畢竟女兒是無辜的,同時她身上也有一半屬于特魯曼的血脈。
那些人就算對她再怎么不滿,也不會動他們的女兒。
律師此時才說出了女孩的真實情況,“她……現在的情況有點糟糕,很頹廢。”
“你的事情對她的打擊是非常大,你入獄后她就需要心理醫生的幫助才能入睡。”
“本來她的情況就很不好了,后來特魯曼先生又遇到了刺殺。”
“特魯曼先生被刺殺之后她消沉了很久,她的男朋友為她提供了酒精和一些藥物讓她用來逃避現實。”
“你基金賬戶里的那些錢她不知道,也動不了,所以……”
喬安娜已經隱約的意識到律師話背后的那些意思,但是她還是難以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聲音也變得嚴厲了一些,“所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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