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命運見聞錄 090.天冰
十分鐘前。
漢庭天闕,二十六層。
靳子躍橫抱著昏迷的陳星瞳,掠過一間間房門,在紅色的走廊里穿梭。
“砰。”
樓頂時不時傳來沉悶的異響。
他也不管不顧,拐身進入樓道口,快步下行。
身后的小尾巴不明就以,也一顛一顫地跟著竄下樓梯。
陳若瀾異化的特征還沒有解除,額間的青筋隱隱浮現,偶爾難以控制力道,一蹦會彈出十幾階樓梯,卻因為與斜上方的樓梯親密接觸而被迫臉剎。
這時候,靳子躍就不得不停下腳步,抬腿頂膝,墊住陳星瞳,然后抬手抓住陳若瀾的腳踝,把上面的人型螺釘從斜墻面拔出來。
鉆出墻面的螺釘小姐,除了灰頭土臉,倒沒什么大礙,很快就能生龍活虎,除了鼻間掛著一行紅色。
雖然不合時宜,但是靳子躍看著陳若瀾的眼神,多了一絲怪異。
“唔……這是哪里?”(和語)
懷中的陳星瞳,似乎慢慢有轉醒的跡象。
靳子躍就近找空地,蹲身把她放下:“星瞳,你醒了?”
陳星瞳雙眼費勁地睜開,又微微闔上,語氣有些虛弱:“你是誰?”(和語)
靳子躍皺了皺眉。
一旁沒有事做的陳若瀾也像好奇寶寶一樣靠過來。
“你們……是什么人?”見靳子躍沒有回答,對方又問了聲,聲音虛浮。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這次,靳子躍用的是和語。
“當然記得,我是祁桐杉。”對方說道,隨后她又緩緩閉上眼,似乎連多余地情緒表露起來都費勁,“你們綁架了我的嗎?”
得到答案的靳子躍,臉色陰沉下來。
“算是吧。”
他的語調冷漠了些,同時準備掏出懷里的三足金蟾,只有更換成命辭魂祈夢請他才可以確認對方的話,以及找到陳星瞳的靈魂。
突然間,靳子躍的耳朵微微聳動。
“嗡嗡嗡——”
有個聲音,越來越近,而且破壞力不俗。
那種轟鳴連陳若瀾都注意到了,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嘩!”似乎什么達到臨界,瞬間乍泄。
“先走!”
靳子躍嚯地起身,雙手從下方撈起祁桐杉,整個身子徑直朝下俯沖。
陳若瀾嗷嗷叫了一聲,也迅速貼地俯沖,然后連滾帶爬摔到樓層平面。
靳子躍蹲地蹬門以遏制去勢,雙手還抱著祁桐杉。
對方也是驚呼一聲,卻也無力做過多反抗,被靳子躍直接從樓梯一躍而落的舉動嚇得蜷縮起來。
剛剛穩住身勢,已經瞥見水從四面八方的房間里滲透出來,甚至有些房間門尚未關上,直接被奔騰的海水卸下,化作漂流板,連帶著客房主人一起飄出來。
見狀,靳子躍不敢大意,腳尖一勾身旁的陳若瀾,順勢將她拐起來。
而這姑娘終于機靈了一把,順勢繼續朝下方的樓梯撲過去,直接摔到底層。
等到她視線輪轉了幾圈之后,靳子躍又蹲身踞地出現在她身側,懷里的祁桐杉嚇得攥緊了他的袖口,除了尖叫無法發出任何有意義的言語。
二十五層。
海水已經在樓道間的尾隨而至,這次靳子躍和陳若瀾跑得再快,海水依舊是從四面八方涌來,樓下也已經滿是水花。
陳若瀾皺巴著臉,呸呸了幾口咸苦的海水,在水面摸索著站起來繼續跑。
二十四層。
兩人繼續狂奔,靳子躍看見第二十三層,也已經是水簾洞一般,從樓道的空調口,砰地一聲被水壓撐爆,大批海水隨著砸落的壓蓋爭先恐后地傾瀉出來。
陳若瀾邁著水花大步奔跑,靳子躍也沒辦法大步跳躍,現在的海水已經濕了褲腳,似乎所有的樓層,海水都連成一片,怎么跑都跑不過。
周圍的人驚叫聲一片,陸陸續續有房客被大水趕出來,靳子躍和陳若瀾站在人堆里,顯得格格不入。
到處都是逃難的人,靳子躍遠遠聽見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那是海水撐破漢庭天闕的玻璃,朝著幾十米地面濺落的預兆。
“糟了,尋!”
靳子躍讓傅尋在二十樓的窗邊待命,他們的清潔速度,這時候大概也在二十層。
念及此處,靳子躍迅速示意陳若瀾跟上,樓梯是走不了了,人多眼雜。
供電系統被強制中斷,所有的設備處于失明狀態,只有臨時供電的保護燈,隨著海水的浸濕滋啪滋啪地閃爍。
昏暗的樓道內,陳若瀾的頭發被海水打濕,貼在臉上,加上原先撞墻,灰頭土臉才沒被人認出什么異狀。
他來到一扇窗邊,揮肘砸向玻璃,卻因為材質是鋼化玻璃,碎裂了也呈蛛網密密麻麻粘結,沒有第一時間打破。
陳若瀾見狀,二話不說,一拳補上,砰地一聲,整個窗頁連框帶玻璃一塊兒飛了出去,眨眼就沒了影。
強烈的風壓連身后的海水都被倒卷回去。
海水已經及腰。
靳子躍看著窗外的景象,心中寒意更甚。
所有的窗戶都在泄水,屹立于此的鋼鐵巨人,就像花灑一樣,巨型水柱從破碎的身軀滲透出來,仿佛海神在百米高空召喚海龍卷,轟鳴聲震耳欲聾。
他站在窗邊,卻有一種置身瀑布腳下,水汽四濺的感覺。
鋼索從眼前的四方視野的一角出現,高空作業的航吊車在外面晃晃悠悠,頂著海水的沖擊緩緩升起。
再接著,一個高空蜘蛛人一蕩一蕩地出現在靳子躍面前。
他頭戴藍色安全帽,灰色的作業服上拴著嚴實的靜力繩,隨著他的出現,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低,白色寒霜在他表面覆蓋,沖擊而下的海水尚未觸及分毫,就被蔓延而上的冰霜倒逼回去。
頃刻間,鐵馬冰河發動,一整面大廈的海水,以此處為點,呈放射狀白晶倒卷回去,一壘一壘堆疊而上,凌厲的寒意在擴散。
冰霜攀爬越來越快,無數冰棱和冰刺,倒掛著蔓延回碎裂的窗臺。
從地面俯瞰,就像冰雪爬山虎,攀附在千瘡百孔的大樓上。鋼鐵大樹被憑空出現的藤蔓摳住,而那充滿活性的冰,似乎也并不罷休,要鉆破所有滲水的窗戶,朝著鋼筋混凝土的大樹軀干鉆去。
下至十幾層,上至二十九層,都像被冰河世紀席卷一般,玻璃幕墻上結冰掛霜,白色刷滿了半邊天闕,從下往上,一層又一層,綿延數十米。
一道道洶涌的水柱,此刻成了蜿蜒盤旋的冰雕,仿佛怒龍一般,朝著地面將要發出嘶吼,卻在下一秒,和玻璃幕墻凍結為永恒。
從遠處眺望,就像一朵綻開于百米高樓的冰菊。張牙舞爪的花瓣撐破樓面,隨著冰霧慢慢發散,宛如憑空出現在現代都市的云野仙境,瑰麗而險峻。
與建筑的其他三面還在嘩嘩泄水的慘狀,形成鮮明對比。
幕墻和金屬架,在重力作用下,發出嘎吱嘎吱地變形聲。
碎落的冰屑紛紛揚揚,白霧與冰晶簌簌而落。那片白霧籠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尖叫著逃難。
整棟漢庭天闕岌岌可危。
傅尋顧不了那么多,冰凍已經延緩了降落的時間,余下只能看底下民眾自己的造化了。
他剛發動完大規模的鐵馬冰河,臉色有些差勁,他沒有給靳子躍正臉,而是努嘴說道:
“這么久,我等得都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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