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1087 討伐吳國,要用的另一個吳軍舊將
“賊子徐溫侵擅專權,先后戮殺、挾制吳主,殘害同僚袍澤,實乃狼心狗肺之徒。如今意欲勾結契丹,侵害中原,更是天理難容!
大魏江南招討副使米志誠在此,今番奉旨特來討兇伐逆,也休怨我不顧舊時情分。因為爾等已非是在位先主楊氏效力,執意頑抗,也不過是徐溫那廝的爪牙而已。既如此,還不肯降,便叫你們做我箭下亡魂!”
船頭上米志誠嘶聲厲吼,言語中仍透著一股強烈的恨意。他手上仍不停歇,緊綽的硬弓弓弦再度被拽開,簇尖森寒的利箭搭在弦上,復又朝著下方一個吳軍將官瞄準過去......
然而米志誠那對滿是狠戾之色的招子一瞟,眼見便要射出的箭簇又向其它方向瞄了過去。因為他瞥見那人拋下兵刃,惶恐的伏在了地上,口中還高呼愿降...米志誠遂不再把那廝當做目標,雙眼又朝著其它方向瞄去,若是發現仍要抵抗的吳軍將官,自然還是要張手一箭射去......
位于彭澤縣地界的湖口戎水寨,倉促下經過一番徒勞的抵抗,終究還是被魏軍所攻破了。大批戰艦靠岸,輸送兵馬源源不斷的進入吳國境內,只稍作整頓后,便又往彭澤縣城的方向涌殺了過去。
從有水軍士卒敗逃回來報急,再到大股魏軍出現在視野內,并如狼似虎地朝著縣城的方向撲來,所能準備據守御敵的時間也太過倉促。彭澤縣守將大驚失色,也根本來不及部署城防,便落得個被米志誠一箭射殺的下場...小撮吳軍敗卒狼狽逃出,待到遠處回身望去時,就見彭澤縣城頭也已然換成了魏朝的大旗。
魏軍的攻勢實在太過迅速,趁著吳國尚還沒有回過神來,先行于長江方向打出個突破個口,攻陷彭澤,然而大軍浩浩蕩蕩的便朝著江州治所潯陽縣的方向殺去。
而魏朝征討大軍行進至一處廟祠時,各部兵馬就地整歇,百來名軍士綽槍挎刀,宿衛值守,統領這一路軍旅的主將卻入了廟祠,竟然對著供奉的牌位下跪,而嚎啕大哭了起來......
此間廟祠規模并不算大,修建的時日也不算久遠,而在吳國吞并本來由江西王鐘傳占據的鎮南軍,專由宿將劉威統掌藩鎮時期所建。
雖然吳國先后繼位的楊渥狂妄跋扈,迫害宿將舊臣,而為徐溫、張顥聯手弒殺;楊隆演年幼懦弱,被徐溫按在王位上只能做個傀儡國主...可是奠定吳國江山社稷的先主楊行密,卻在一眾老部下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
所以自劉威病逝,其子劉崇景兵敗潰逃,也只得投從楚國之后。徐溫好不容易奪回鎮南軍,而響應劉威膽敢反對他專權的吳軍將領,他固然還要進行一番清洗,勢必算清楚舊賬,但是他到了鎮南軍治下供奉舊主楊行密廟祠,也得乖乖的進來祭拜,自然不會拆廟毀祠,而枉遭世人非議。
而眼下哭拜楊行密牌位的,卻是魏朝征戰時授任為江南招討正使的大將...不過這個人也的確有傷感悲慟的理由,因為他與徐溫、劉威、陶雅等人一樣,都是曾追隨楊行密打天下的嫡系心腹。他也是本名為王茂章,后來卻被迫逃亡出走,投從魏朝,而已改換了名字的王景仁。
“主公...即便到了九泉之下,末將只怕已無顏拜見您,畢竟如今身為魏將,掉過頭來,倒要攻討吳國...可是末將的確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您那長子楊渥小兒,無端要罷我兵權、害我性命,末將雖自問對主公您忠心耿耿,可楊渥構害舊臣,自毀基業,我若不出逃,便要被冤殺受死,卻又怎能甘心引頸受戮?
徐溫那廝,本來在我等追隨主公舊臣當中,起初也不過是一介伍長,未嘗有戰功,如今卻是小人得志,挾制您的幼子控扼朝堂,清除異己,使得當年吾輩并稱三十六英雄的袍澤也所剩無幾了...如今的吳國,實則已是姓徐,而不再姓楊了...否則末將即便被迫出走,投從魏朝,卻又怎忍心討滅我等出生入死,而追隨主公打下的江山?”
跪倒在牌位前的王景仁痛哭悲號,他眉宇間也已顯出幾分老態,看來也是想起當年青壯時節,投到楊行密麾下誓師起兵,而豪言必要有一番作為時的情形,王景仁更是悲從中來,再說下去,語調卻愈發的哽咽,直至泣不成聲。
而在廟祠門口等候,隸屬王景仁帳下的幾名將官聽得里面哭聲越來越大...有人不由的張頭探腦,也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畢竟王景仁現在的身份可是魏朝的統軍大將,如今又來興兵攻討吳國,就算先前曾為楊行密效命,可進廟祠祭拜一番,意思意思也就得了...結果你哭拜吳國先主如此悲戚,還一口一個主公的喚著,這要是讓有心人看在眼里,回去參上一本,不也是要被構陷猜忌的把柄?
不過李天衢在任命王景仁為江南招討正使之時,便知他在原本史載軌跡中就干過這么一出...按說他晚年統兵伐吳,本應是做為梁軍大將,而行軍途徑一出山地,得知山上有供奉楊行密的廟祠,王景仁便進廟祠祭拜,痛哭不已,罷了后方才離去。
可是王景仁雖然哭拜楊行密,而后與實際由徐溫掌控的吳國軍旅廝殺,照樣毫不含糊。交鋒一陣,他揮兵接連擒獲吳國數名軍將,只是在正史線朱瑾那員投奔吳國的猛將還在世的情況下,王景仁最終兵敗不敵,卻又親自率領數騎斷后,殺得吳軍將兵不敢近逼,可是因積勞成疾,王景仁于敗歸汴京后不久,便因疽病過世,而被梁國追贈為太尉。
所以李天衢能夠斷定,王景仁即便感念與舊主楊行密,但是他與楊渥繼位后的吳國也已經劃清了界線。與徐溫交戰,王景仁也不可能念在以往同袍的份上便心慈手軟,更沒有反覆降吳的可能。
畢竟就連猜忌好殺,對自己麾下部將動手,也時常搞出些冤假錯案的朱溫都沒猜忌王景仁在楊渥死后,還會有重投吳國的打算。李天衢心說我既知道王景仁遇到供奉楊行密的廟祠哭拜,也只不過是緬懷一下舊主罷了...當然也不至因此便懷疑他會有反心。
約莫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王景仁這才擦拭干了滿臉的淚痕,再復朝著牌位跪拜一次,便緩緩起身,朝著廟外行去。而在外面等候的一眾將官見狀,也趕忙湊上前去,其中一人又立刻向王景仁稟說道:
“王招討使,據探馬回報,據守江州潯陽的吳軍主將,的確是喚作刁彥能。”
已經整理過情緒之后,王景仁臉上不見半點悲戚之色,再聽過麾下報說,他點了點頭,也不住有些感慨的言道:
“那刁彥能當年不過是我帳下一名親兵,當年楊渥小兒派兵要來取我性命,只因有老母在堂,我也感念其孝心,遂也由得他未追隨我先投吳越、后奔魏朝...這些年下來,他升遷得倒快。可是我這個舊時上官既然又殺回來了,且看那刁彥能又是否記得我以往的恩情,而促使我軍兵不血刃,取下江州!”
唐末大軍閥 1087 討伐吳國,要用的另一個吳軍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