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1039 不宜開戰,也就只能撤了
“呃......”
本來那義憤填膺的牙軍指揮使雖然刀還未出鞘,可他真打算砍了提議迎魏軍入城的劉審交。然而再聽對方一番言語,那指揮使一時語塞,也根本不知又當如何回復。
劉審交再轉過身,繼而又道:
“你說的不錯,我乃幽州文安出身,初事劉守光,是歸從唐國的燕人降臣。也正因為幽燕之地,是我家園故土,更清楚盧龍軍較之中原其它藩鎮,遭受塞北外族侵害更為頻繁...歷任藩鎮節度,無論德行優劣,要抵御契丹這等北地興起的異族勢力,也向來輕視不得。
李存賢李節帥,受命為盧龍軍節度使,為打理藩鎮政務廢寢忘食,以至憂勞成疾。又因契丹入侵,烽塵交警,一日數戰,最終病逝于城中...他也是為據外族于塞外,而一直殫精竭慮到最后。
可是唐國社稷,無論是身故的李節帥還是我等,終究無法保全,那好歹也要確保幽州不能淪入契丹外族之手。可如若我等在執意據城死守下去,那結果又會如何?”
一邊說著,劉審交一邊又往踱步上前。而手按刀柄,方才還喊打喊殺的牙軍指揮使,卻不禁向后退了幾步,他氣勢頓時弱了幾分,又見劉審交凝視過來,繼而又道:
“那么我等還將拼死抵抗魏人攻城,直至拼到山窮水盡,就算僥幸還能打退南朝兵馬一兩輪攻勢...倘若再有任何變故,而契丹復至,再猛攻已是奄奄一息的我軍余部,這幽州薊縣...豈不是朝夕可破?
我只知道,這盧龍軍治所,若是唐國保不住了,可是魏朝國富兵強,仍能震懾得契丹心生忌憚。幽云幾處州府,已經為塞北外族攻占,如若再失幽州,契丹掌控北面門戶之地,再往南要侵害中原,便是一馬平川......
做為后唐臣子,我等做為死守幽州的孤軍,已經抵抗至今,而做為盧龍軍的牙將謀臣,鎮守幽燕之地,抵御外族,也一直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更何況...你執意還要死守下去,卻還沒注意到城內其他軍民的心思么?”
經過劉審交的提示,那牙軍指揮使這才朝著周圍張望過去。他瞧見城頭上那些牙兵,連同民夫壯丁眼巴巴朝著這邊望來,各個神情苦楚,眼帶乞請之色...從他們的眼神看來,便已能看出薊縣城內軍民也當真不打算再死拼下去了。
對于盧龍鎮牙軍余部而言,他們固然因節度使李存賢因操勞過度,導致久積沉疴,最終病逝于軍中而心生憤慨....可是后唐其它部眾或是已經覆滅,或是歸降于魏朝,就連李嗣源也已經帶領著其余殘部遠遁塞北了...只剩下他們這一撥孤軍還在據城死守,可是再堅持下去,也仍看不到半點希望。至此對后唐已經仁至義盡了,余部牙軍將士到底也還是要為以后生計打算;
至于城內踴躍協助牙軍守城的老百姓,由于關外異族一旦要南侵寇鈔,盧龍軍地界首當其沖,久而久之也有大批民眾將契丹這等崛起的外族勢力視為洪水猛獸。即便耶律阿保機安置漢民開荒墾田,但是契丹兵馬入侵幽燕諸州,大肆剽掠的事件同樣屢見不鮮...誰又愿意自己的妻兒家小在外族的奴役下做牛做馬,而擔驚受怕的過活?
如今既然來的是魏朝大軍...畢竟是咱們漢家的中原王朝,我們盼得就是要有個強大的靠山倚仗,那又何必再打下去?
本來強烈反對歸降于魏朝的牙軍指揮使,大概也看出個眉眼高低...他本來懷著無論抵抗魏朝、契丹,也都要死戰到底的心思,可是再聽劉審交這一番言語下來,這牙軍指揮使卻感到如果再固執己見,自己反而倒要成為累害薊縣全城軍民殉難,甚至致使幽州治所淪入外族之手的罪人了...漸漸的,他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過了半響,忽然又懊惱的忿聲道:
“罷了!我本是個粗人,只以為既然身為唐國軍將,也自當以死報國才是!可是這是非對錯,我說不清楚,如今薊縣軍民,與我也已不是一條心...這個主,我卻做不得,就由你抉擇便是!”
劉審交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隨即召喚過來旁邊幾名軍校,再囑咐一番,而讓盧龍鎮牙軍余眾按著他的安排行事......
...薊縣南面城門,各自擺開了陣勢,對持的形勢萬般緊張,沖突也是一觸即發的魏朝、契丹雙方人馬,忽然卻聽見一陣絞盤吱嘎嘎的響動聲,一處城門的吊橋緩緩放落,而城頭上方,亦有牙軍小校高聲喊道:
“薊縣自此便交托于南朝,好歹幽州治所,仍能為中原北面屏障,還請魏軍入城!”
那小校話音未落,他周圍一眾牙軍士兵也相繼高聲應合起來,也登時引得外圍契丹部眾一片嘩然。我軍幾番強攻,急著要搶占城關,卻折損了不少人馬,數度無功而返...而你們據城死守,就是不降,如今一直緊閉的城門,卻要主動打開了?
按說魏朝也是覆滅你晉人社稷的死敵,可我們要取幽州做所,你們百般不從,結果魏軍一來,你盧龍鎮牙軍余部就上桿子要開門歸降了...這又是幾個意思!?
不少氣急敗壞的契丹軍將,已經忍不住要統領麾下兵馬,從即將打開的城門中涌殺進去。然而契丹軍陣剛有所動彈,王彥章雙目精芒暴漲,他擎起手中大槍,厲聲暴吼,猶如旱天忽的打下一道霹靂:
“你們是聾了不成?幽州薊縣守軍,愿意歸從我魏朝,而不是你契丹!此處也已是我朝治下疆土,若再敢進犯,便視同侵犯國境,而要與我軍開戰!仍要討死的就盡管來,我看哪個敢動!?”
王彥章凜凜神威,那一聲怒吼,也震懾得面前一眾契丹兵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環繞著薊縣城郭的魏軍銳騎將士,也紛紛將手中鋒刃雪亮的兵器,對向了與他們迎面僵持的胡騎部眾。便如同在城郭外又形成了一道鋼鐵壁壘,任何人膽敢冒進,也無疑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目睹此情此景,耶律倍的面色自然也變得更為難看,可卻仍然無法橫下心來,而與王彥章所統領的魏朝大軍徹底撕破臉皮。
盧龍軍做為當初唐朝河朔三鎮之一,主要的職責本來便是為防備契丹等塞外族裔...當初的劉仁恭,后來由河東李家派遣的宿將坐鎮幽州藩鎮治所,便與契丹經歷無數大小戰事...而耶律倍情知若是拿下這盧龍軍中樞所在,對于契丹而言,當然更是意義非凡。
然而王彥章揮軍突然殺至,半路截胡,幽州薊縣守軍又直接降從了魏朝...耶律倍向身旁的趙德鈞、趙延壽父子乜了一眼,而不由忿恨的念道:
即便我契丹安置漢民、重用漢臣,我也熱衷于學習漢家文化...可是似趙家父子這等情愿為我國所用的燕地漢臣,終究還是少數,盧龍軍治下漢人軍民,大多還是將我契丹人視為須提防戒備的外族啊......
耶律倍也意識到幽州治所既已向魏軍請降,而現在選擇與王彥章開戰又殊為不智...心中縱然萬般不甘,可是過了片刻,他口中終于還是擠出了兩個字來:
“......撤兵!”
唐末大軍閥 1039 不宜開戰,也就只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