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1032 團結一心?仍是各懷鬼胎罷了
被李嗣源一腳蹬翻倒地的石敬瑭,又被生生的薅了起來...他目露驚恐之色,再怔怔的向幾乎與自己快面貼面的主公瞧去,就見李嗣源圓睜的雙眼已不止是勃然怒氣,似也已夾雜著幾分殺意......
石敬瑭不敢再試圖狡辯,李嗣源旋即又狠狠一推,再將他摔在地上,又忿聲說道:
“不錯!朕本是胡人,沙陀諸部起于西域金娑山、蒲類海,而后轉遷至代北,也并非是漢人...可當年北朝鮮卑革俗漢化,促使衣冠習俗與華夏同風,方才使得漢家官卿黎民歸心。
我沙陀族裔,大多歸化漢唐久矣。武皇扶唐室國祚,先帝延續前朝李氏宗室,即便迫于眼前形勢,只得轉遷至塞外...可我朝仍以唐為國號,要顧及的就不只是沙陀族人,而必須要為中原漢民的生計著想!
倘若甘愿為契丹南侵中原的爪牙,漢家百姓對我沙陀敵意只會越來越深。失了民心,便不要再指望能復興社稷,我朝也終究難以在中原立足。唐國開朝元勛宿將...包括我在內的武皇膝下一眾義兒,無論沙陀、漢兒、吐谷渾、回鶻...卻又為何能眾志成城,而別無族裔之分?
因為義父非但一視同仁,他也很清楚要在中原開辟基業,沙陀與漢民自當休戚與共,協助外族侵犯中原的逆行,便也決計做不得...這個道理,你卻為何想不明白!?”
心中雖然仍極是不忿,可石敬瑭也很清楚眼下也絕不可再觸怒自己這主公...而李嗣源瞧他垂首不再言語,便長嘆了一口氣,又沉聲說道:
“顧念你往日勞苦功高,朕且饒過你這一次...可只要朕還是唐國帝君,你便必須絕了借助契丹軍力南侵中原的念想!”
但李嗣源緩緩的挺起身來,他面色猶如寒鐵,再向周圍諸將環視過去,他眼眸中也仍夾雜著幾分凜然殺氣,忽然厲聲說道:
“眾將聽著,以后再有膽敢妄議臣服于契丹者,便視為擾亂軍心,皆殺無赦,而絕不寬胥!”
在場一眾將領,也連忙紛紛表態。只是經過石敬瑭提議向契丹臣服共同對付魏朝,卻被李嗣源言辭激烈的駁斥否決之后...他們這些在絕境中一起抱團,仍嘗試復興基業的后唐君臣之間的氛圍,也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李從珂橫眉冷眼的朝著垂頭喪氣的石敬瑭乜去,他們這兩人一個是李嗣源的義子;一個是李嗣源的女婿,雖然都為同一個主公效力,按說彼此也是同僚袍澤的交情...可既然都是后唐軍中的后起之秀,到底誰更受李嗣源的重視,李從珂、石敬瑭二人也難免會暗中較近,而試圖壓過對方一頭。
石敬瑭又提議倚靠契丹的軍力共謀中原,這也與李從珂的想法背道而馳...而眼見自己的義父將這廝罵得狗血淋頭,李從珂心想石敬瑭在李嗣源心目中的印象已是大打折扣,他當然甚感欣喜,再向石敬瑭望去時,眼中也滿是輕蔑鄙夷之色。
然而李從珂正幸災樂禍的打量石敬瑭之時,李嗣源的心腹近臣安重誨目光陰沉,也正朝著他那邊望來......
按安重誨想來,自己才是如今后唐皇帝身邊的一把手,其他將領也都應該乖乖的聽從他號令行事。可李從珂身為李嗣源的螟蛉之子,隨著他愈發得受重用,也已愈發倨傲,而不把李嗣源身邊其他心腹放在眼里了。
畢竟安重誨可還記得,前些時日他與李從珂酒后爭執,甚至彼此動手,還吃了大虧,雖然后來經過李嗣源調停說和,可安重誨為人十分記仇,也早已鐵了心要搞垮李從珂。
即便安重誨也不認同石敬瑭的提議,可如今自家主公的女婿失寵,卻讓那自己最為記恨的李從珂得利...安重誨冷眼望去,心中也不由發狠念著:
李從珂,你這小兒也休要得意...以為陛下對石敬瑭那廝甚感失望,以后便只得把大權交托到你手上?哼!我早晚要讓陛下明白,你野心勃勃,久后必然會意圖奪取陛下親生子嗣的基業。待你失了圣寵...我也必定會讓你不得好死!
而眼見李嗣源疾言厲色,對自己這個女婿態度明顯冷漠了許多,諸如劉知遠等石敬瑭麾下的嫡系將官也不由面露憂色。至于藥彥稠、康義誠、安從進、王建立...等其他統軍將領,他們或是對石敬瑭的提議嗤之以鼻,或是覺得暫且向契丹稱臣也未嘗不可...只是眼見李嗣源大發雷霆之怒,當然也沒有人膽敢提出異議。
李嗣源也隱約的察覺到,現場的氛圍這是有些壓抑。可是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勢必要按自己所選擇的路繼續走下去...返至塞北,重新積蓄力量,而意圖復興后唐社稷這條路固然是千難萬難,可也仍要昂著頭堅持下去!
心中感慨念罷,李嗣源轉過身來,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高聲說道:
“諸部兵馬在此間休整,明日一早便立刻啟程。取道武州,再向西北面行進...途中若是遭遇契丹騎眾,還須速戰速決,出手務必果決狠辣,也不必留下任何活口!”
直至次日清晨,嗚咽的號角聲交織響起。新即位的帝君李嗣源在后唐舊時疆土卻已無立錐之地,而顯得格外的落魄...他又抵死不肯對契丹妥協,而統領這個帝國的余燼兵馬進行戰略大轉移,那般陣仗也猶如草原上頗有規模的大部落逐水草的遷徙一般,便浩浩蕩蕩的朝著塞外開撥而去......
途徑武州,而行至后世有“冀蒙通衢”之稱,自古歷代有烏恒、鮮卑、高本、丁零、突厥等北地族裔活動,如今也主要由契丹人掌控的保康縣地界時...后唐軍旅,果然遭遇一撥巡弋的契丹騎眾。李嗣源遂立刻調度騎軍,迅速向敵軍發動奇襲,而當即將這撥疏忽大意的契丹部隊打得個措手不及。
這撥契丹騎眾也不過千人上下,而且統兵將官也根本無法與李嗣源等將才相提并論。又是以有備攻無備,集中優勢軍力的后唐軍隊,猶如一柄攻城槌狠狠的摧垮敵軍的陣列。藥彥稠、王建立二將又各自統領所部兵馬,從左右兩翼包抄夾擊,趁勢掩殺四散奔逃的契丹騎兵,旋即又與李嗣源親自統領的軍旅遙相呼應,亮起鋒刃森寒的諸般兵刃,直朝著中間合圍過去,逐漸形成一邊倒的大屠殺......
直至僥幸逃脫的零散騎兵通風報信,又帶來數萬騎軍意圖截殺轉移北進的后唐軍旅...可是當契丹援軍抵達此處曠野時,李嗣源統領軍隊早已遁去。
只是啟程前夕,李嗣源又吩咐麾下兵馬,割下數百具契丹士兵的首級,都插在了豎起的木樁上,就是要讓后續趕至的契丹人好好瞧瞧他們同伙這般血淋淋的下場...李嗣源此舉,無疑也是在向契丹國主耶律阿保機示威:
我后唐現在可還沒有覆亡呢...就算我等不得已只能轉遷至塞外,可起碼暫且擺脫了魏朝那一方勁敵,我們也還有余力,要和你契丹死磕到底!
唐末大軍閥 1032 團結一心?仍是各懷鬼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