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1025 打完這一仗,我也該收山了
雖然以身作則,親自沖殺到最前線,而撲入戰團左砍右殺...可很快的康思立身上便多出數處傷口,鮮血淋漓而出,順著臂膀滴答滴答流淌下來。
城門口處激蕩喧囂的殺聲,很快便面漫卷至城內。大股揚武鎮軍騎仍是不管不顧,只是朝著城中深處涌去。迎面撞上的,不管是追隨著康思立前來堵截的軍卒,還是奔走不迭的士兵,一概搠翻砍倒,再直接平趟殺過去,這般猛烈的勢頭也根本無從遮攔。
四處染紅的,都是那些戰死倒斃,亦或傷重垂危的兵卒身上濺出的鮮血。斷刀折箭,乃至殘軀斷臂,也鋪得到處都是。
而康思立發了瘋一般的竭力廝殺,卻仍舊不免被人潮沖擊得迫退。他身上遭受重擊,仍有鮮血飚出。槍搠、刀劈、斧鑿...他身上鎧甲處處迸裂,半邊肩吞、掩膊已經完全脫落,露出一條臂膀;而防護軀干的胷甲、腹吞部分也已出現數處裂痕。
殘破的甲胄,已經為康思立抵消掉諸般兵刃攻來的大半力道,這才使得他沒有死于戰團當中。然而眼見也無法再起到防護的作用,而康思立也已是傷痕累累,眼下也是在咬牙死撐,只是不知又還能堅持多久。
康思立固然死忠于后唐,可是要強行為日暮西山的王朝續命,面對的又是這般時節屈指可數的名將,以及他所統領聲勢正處于巔峰的規模浩大敵軍,不是光靠忠心就可以擊退的......
等到頭昏腦漲的康思立再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身邊的士兵已是寥寥無幾。而大批魏軍甲騎,已經呈半包圍狀一步步迫近過來,將他們逼到了臨近城門的一排商鋪墻角。
瞪目怒視過去,康思立就見那些包圍過來的魏軍甲騎各個神情冷冽,兜鍪下,那一對對招子也都透著股殺慣了人的寒意...而密集的軍騎向前翻滾,人數越來越多,可對方結陣列隊的速度又格外的迅速整齊。康思立瞧在眼里,雖然抵死不愿意承認,可他也意識到就算自己麾下的軍旅處于最佳狀態...恐怕在戰場上,也難以與葛從周帶出的這支精銳之師匹敵。
直至康思立又瞧見一員魏軍大將提槍策馬,從迅速兩側軍騎迅速讓出的道路中踱步而來。雖然他的面龐已顯露出老態,可那對眼眸中仍流露出一股足以讓三軍敬服的威武氣息,尤其在身后無數精兵銳卒的擁簇下,更顯得他鶴立雞群。
康思立惡狠狠的凝視過去,忽的狠聲說道:
“山東一條葛,無事莫撩撥...哼!你葛從周的確是名聲響亮的很,這些年來甚至我唐國軍中還有不少人忌憚你的武名。但你名氣再大,也嚇不住我!兩軍交戰,敗了無外乎戰死而已,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你要這侵奪代州治所,除非從的我尸首身上跨過去!”
而葛從周朝著康思立打量過去,神情則顯得十分平靜:
“康思立,我倒也曾聽過你的名頭,聽聞你為人純厚,所治之處,皆有善政,而得到百姓擁戴。既然是個正人,如今卻要枉送性命,這倒也可惜了。
而你治軍本來善撫將士,如今卻難以整頓部曲,而不可能抵擋住我統領的牙軍。你也應該很清楚麾下部眾無意死戰,也全因晉主寵信奸佞,致使三軍忿恨、民怨沸騰。
兵既無死戰之心,方今晉主身死,晉陽又被我軍攻破。不少晉將也已降從于我朝,你又何必再執迷下去,而非要殉死?”
康思立聞言,卻厲吼一聲,旋即一把扯掉身上已是斷斷續續,已是慘紅色浸染的戰袍,殘破的鎧甲下,也露出粗身上數處傷疤...他旋即又振臂高呼道:
“別人歸降于南朝與否,是他們的事!今日戰死也罷,我追隨先皇東征西討,也曾讓諸藩之主聞名色變。如今就算敗亡,好歹也要讓天下人知曉,河東還有誓死不降的忠烈臣子,也不盡是貪生怕死的懦夫!”
葛從周聽了,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目光又向康思立的身旁乜去:
“我明白了,你心志堅定,執意要為晉主效死盡節。若再勸降,也是瞧輕了你...可是你一人求個死得其所,便要連累麾下兒郎都枉死不成?”
康思立這時再朝著身旁那些傷兵殘卒望去,就見他們眼巴巴的也都朝著自己這邊望來,所有人臉上絕望、恐懼、頹靡...等神情交織在一處,眸中也滿是乞請哀求之色......
“...你們只管留在原地,不必再隨我廝殺下去。在我死后,收斂了尸身帶會晉陽安葬,便算是盡了彼此在軍中相處下來的情誼。至于你們是否打算歸降于南朝,我死之后,自然也管不得了......”
康思立嘆然念罷,突然雙腿一夾,急催戰馬,便徑直朝著葛從周沖殺了過去。他瞪圓的雙目中迸射出懾人的兇芒,口中還歇斯底里的大聲咆哮道:
“壯哉!我大唐!”
葛從周凝視康思立向這邊沖來,他微微搖頭,口中又念道:
“遙想當年我初從軍時,還是投從黃巢而造唐室的反...何況河東李家建立的王朝,我朝也從不認延續的便是當年大唐。唐亡魏興,方才順應天下大勢,你所效忠那矯稱唐廷的偽朝,敗滅覆亡,到底是已成定局了......”
而周圍揚武鎮軍騎擎起兵刃,正要有所動彈時,葛從周卻將手中長槍一橫,朗聲道:
“康思立只身殺來,我便去獨自會一會他,爾等不必助陣!”
我征戰沙場三十余載,慶幸蒙陛下招攬,如今功成名就,也早已達償所愿。差不多也快到了卸甲收山的時候。只是近年來身居高位,也鮮有機會在親赴殺陣,臨了索性再如當初親自與敵將搏殺時那般,再痛快的酣戰一場,也算是多給這段戎馬生涯留個念想......
葛從周心中念著,他胯下神駿戰馬長嘶著暴躥而出,而手中鏨金虎頭龍牙槍,也挾起呼嘯的破風聲,直向前狠狠的搠將出去。
金鐵交鳴聲頻頻響起,就在一眾揚武軍銳騎的注視之下,葛從周漸漸的已占據上風。而康思立雖然抱著必死之心,挾其亡命一搏的剽悍銳氣猛撲了上去,論馬戰武勇,他到底也還是不及身手也能與當世頂級虎將掰一掰手腕的葛從周...所以彼此鏖戰的時候一久,康思立忽的招式用老,也難免露出了破綻。
下一刻,康思立手中的兵刃便已被挑飛,不及眨眼的功夫,他忽然渾身一震,也感覺到鋒利的槍刃,便已直直的插入自己的心窩當中......
康思立目光漸漸變得黯淡下去,費力的抬起頭,試圖朝著葛從周瞧過去。可忽的喟嘆一聲,他的身子便直接傾倒了下去,旋即重重的摔在地上,也已然氣絕身死。
而葛從周一槍搠殺康思立時,攻取雁門縣的戰事便已經臨近尾聲,大多守軍士兵早已嘗試著奪路而逃。而城內各處也都是跪地乞降的軍卒,以及各部銳氣正盛、勢不可擋,很快便要控制住整個縣城的揚武鎮牙軍。
葛從周雄踞于戰馬上,俯視向伏在地上的康思立尸身,又抬起頭朝著周圍環視過去,而心想道:
攻破據守雁門縣的這一撥敵軍,代州其余城郭已是望風而降,想必也能趁勢輕易占據北面云州,而控扼住代北之地。如若再無晉軍余部抵抗,這也應該是我的最后一戰了......
唐末大軍閥 1025 打完這一仗,我也該收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