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950 押錯了寶,反骨仔的悲哀
歇斯底里的喊殺聲,仿佛浪潮一般已經席卷至寨柵之下。然而高處箭簇弩矢劈頭蓋臉的施射下來,一片悲號慘嚎聲,也有不少人馬軍騎倒斃翻滾,一頭直接栽入壕溝深處。
前赴后繼的后唐騎兵,遂踏著他們同伴的尸首,直奔至寨墻向立刻翻身下馬。但見得碗口粗細的被深深的埋入地里,林立成排而形成寨柵...便紛紛嘶吼著擎起大斧、大錘、鐵骨朵等鈍重兵器,并嘶聲怒吼著猛砸了上去!
啪嚓的斷裂聲開始響起,木屑四下橫飛。望樓、寨墻之上,魏軍弓箭手眼見撲到寨柵的敵軍開始分離砸砍起來,也立刻拈弓搭箭,瞄準了過去。又聽箭矢破空聲連環不絕,一枝枝羽箭嗖嗖不斷,也不斷有人中矢倒了下去。
而寨柵外圍,一隊隊后唐沙陀騎射奔馳游走,他們早已將放置馬鞍側袋的騎弓提在手中,掛著的三四個撒袋當中的箭支被相繼抽出,弓弦繃響、箭簇襲去,那些在高處探出頭來的魏軍射手當即中箭,相繼也有從慘嚎著從半空中直墜了下去!
在弓馬騎射的掩護之下,那些拼了命要鑿入魏軍連營的后唐軍健,繼續輪動著鈍重兵器狠狠砸去。然而寨柵的另一邊也有大批步軍涌來,寨墻的縫隙間探出無數長槍,當即將那些膀大腰圓的后唐軍士給生生捅穿。
其中一名軍校肩頭、腰肋相繼被兩只槍鋒狠狠搠中,他探手一摸,愕然瞧著掌心盡是猩紅的血液...剛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聲,又是一槍自縫隙間疾速探過,刺穿了這員軍校的咽喉,也使得他連同身邊幾員軍卒一并向后栽倒...眼見便要將后面的壕溝給填得滿滿當當!
可恨!南朝兵馬的注意力不是都集中在北營那邊?沒想到南營這邊,敵軍的反應竟然也是如此之快!
一番搶攻下來,傷亡的代價卻也著實不小...正當猛攻連營寨墻的后唐部眾一時軍心受挫之時,忽的卻又有員重騎一馬當先、暴沖殺至。
這員重騎身披兩層鎧甲,頂著純墨色的兜鍪,手中持著的大劍制式較之尋常兵器更為寬大,竟然也不比長桿重型鈍器軍械小多少。胯下還是匹格外高大雄健的戰馬,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尊烏沉沉的鐵鑄雕像,讓人只打眼望去,便不由的心聲幾分忌憚!
大劍被掄舞起來,幾記重斬下去,便將寨柵已經砍得搖搖晃晃。那員重騎旋即催馬人立起來,兩只碗口大的鐵蹄直蹬了過去...登時轟隆一聲,寨柵連同著木制的寨墻高處連轟然倒下一片!
那員重騎迎著對面魏軍步卒齊探過來的長槍,他不退反進,掄舞著大劍開道。卷起層層血光暴濺,便至撞入連營,后面大股后唐剽悍軍健見狀,也都癲狂的高聲喊殺,躍馬的躍馬、拔足的拔足,也都化作一股洪流沖殺了出去!
那員率先殺入營盤的重騎渾身透著凜凜勢威,瞧他這副模樣顯然以往臨陣時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敵手,久而久之,再要親自趕赴殺陣之時,自然會透出股森然殺氣。
而重騎生猛的戰姿又十分的乍眼,當然也立刻引起了大批魏軍將士的注意。有一員將領率部截殺過來,而瞧見這員率部破寨殺入的敵將之時目光登時一凝,他登時想起了一個人,先是喃喃自語,旋即便破口大罵起來:
“以大劍開道...開道軍...劉知俊!是你變節背反的狗賊!”
劉知俊被人直接道破了身份,臉上登時流露出極為復雜的神情,卻也只是冷哼一聲,并未回罵...他只顧悶著頭沖陣廝殺,也似鋸嘴葫蘆般悶聲不語。
諢名喚作劉開道的劉知俊征戰沙場,還是如當年那般被甲上馬,輪劍入敵,勇出諸將的模樣,只是他沖殺起來看似威風八面,實則有苦自知...做為魏朝的開國名將,如今卻轉投到后唐一方與曾經效命的勢力為敵,他固然只得奮力死戰,可心中卻又感覺到十分的擰巴......
畢竟劉知俊當年背叛魏帝李天衢的動機,是因為魏朝相較于其它勢力,對于治下各處藩鎮的節制更多。他做得一方節度使,也直感到束手束腳的不夠自在...又考慮到還有不少元勛更受李天衢賞識,自己在魏朝能爭取到的地位已經臨近極限,所以背叛魏朝、轉投后唐,應該才會更能得受重用。
可是從一開始,劉知俊易幟叛魏的計劃便已暴露...狼狽奔逃至河東太原時幾乎成了光桿司令,這般時節武將手下必須要有重兵,腰板才能挺得更直,而劉知俊又沒有將淄青軍幾州之地獻于后唐,他能獲取的封賞當然還要大打折扣。
雖然在太原得賜一處府邸,卻遠沒有在淄青軍治所時住得習慣...受加封為輔國大將軍,也不過是個虛銜,李存勖治下諸處藩鎮,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無論是追隨后唐先主李克用打天下的功勛宿臣,還是由帝君親手提拔的軍中青壯派...哪個又肯退讓放權,而讓劉知俊這么個外來戶騎到自己的頭上?
雖然后唐軍中也有不少降臣出身的將領,可是他們自原本效命的勢力覆亡之后轉投李存勖,大多人自下而上,也都能證明過自己的實力。偏偏劉知俊本來身為魏朝淄青軍節度使,投降的動機,又是不滿足于當時的待遇...所以起點太高,除非劉知俊能夠親自煽動拉攏來大批牙軍投誠,李存勖乃至其他軍中大佬級的人物,也都不愿讓他瓜分兵權,這也使得劉知俊在后唐的處境,也顯得愈發的格格不入。
起初李存勖雖然甚是禮遇,可時日一久,他身邊盡是伶官閹宦,終日于戲臺流連忘返...再有空閑時,還有劉皇后撒嬌賣俏,拉著后唐帝君打獵巡游,又哪里有時間搭理他劉知俊?所以也就只能做得個閑散高官,在太原虛度光陰。這對于心氣極高的劉知俊而言,固然是一種煎熬。
更何況魏朝國富兵強,一如既往,還在穩步發展中;而后唐帝君為近臣蒙蔽,佞臣奸官猖獗,國政又所托非人,致使民生困苦、軍隊生怨...這些事也都看在眼里。劉知俊雖然嘴上抵死不愿意承認,可實則他現在的腸子都已經悔青了。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可是先叛魏帝,倘若再反晉主,天下雖大,我又當何去何從?無論掌控兩川的蜀帝,還是統掌三湘的楚王,亦或江東吳越、吳國...魏朝幅員遼闊,隔斷諸地,我即便舍家棄業,如喪家之犬那般轉投別處,也極有可能要被魏軍捕獲。
趁著魏帝、晉主兩雄對陣,我如果再臨陣倒戈,而助舊主盡快殺潰晉人大軍,以圖將功補過,卻又如何?
這個念頭,劉知俊先前便曾動過。然而他如今催馬率先殺入連營,揮刀猛斬,仍是招招迅猛毒辣!因為劉知俊后來轉念又想到:
再復投魏帝,我也仍是曾經背反主公的叛徒,就算僥幸仍能保得條性命,也必然不會再受信任重用...休說是統掌一方的節度使,到頭來恐怕最多也只得領受得個閑散官職,而屈沉蹉跎到死罷了!
倘若這次會戰,晉主落敗,我當然只能再叛,也不可再于河東太原留下去...可是眼下而言,如若僥幸殺敗魏帝,更大的功名,也還有指望...所以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卻也只得助晉人拼死竭力!
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劉知俊也只得拼了!
唐末大軍閥 950 押錯了寶,反骨仔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