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933 兩軍名將,攻與守的轉換
雖然魏朝損失了康延孝這員將才,李存璋終究戰死于獨戰山,自此鄜延軍也被攻取,而除了由韓遜掌控,只顧抵御外族,在魏朝、后唐之間一直保持中立的朔方軍藩鎮之外,由魏朝幾乎掌控甘隴地界全境也已成定局。
西京留守嚴可求,也開始著手安置黨項七部事宜。其中頗超氏、細封氏兩個部族由于一直都傾向于支持拓跋氏,最后因大勢已去而只得投降...也就難免被區別對待,雖然仍能維持族民生計,但也只能接受魏朝的安排遷徙離開定難五州。
而黨項往利氏最先與魏朝暗中聲息,攛掇其他部族相繼背反拓跋氏,所以首領烏羅弋被賜封為定難軍節度使留后,并且免收錢糧貢賦三年,而讓黨項族民能得以休養生息。只不過按魏朝法例,以后藩鎮軍、政、財等職權,也仍要受朝廷督管節制。
對于其它部族許以的利處也不盡相同,以嚴可求的心機城府,自然也是要明里暗里的動用打壓、扶持、拉攏...等手段,讓黨項諸部所形成的聯盟關系更為分散,消弭以后還有可能擰成一股勁而自據一方,乃至與中原王朝對抗的隱患。
至于被推翻下臺的拓跋氏,族民被分成幾撥,分別遷徙往魏朝治下各處州府。這個本屬鮮卑民族,而歸化入黨項的族群,也將在漢家文明的環境下生息繁衍下去,便如北魏鮮卑,遷徙入中原的高句麗等民族那般,歷經幾代,也將全盤漢化。
而潼關以西的諸路魏軍,在相繼攻克定難軍、鄜延軍兩處藩鎮的同時。河朔方面魏朝、后唐之間的戰事多點開花,而其中葛從周、周德威這兩員各自勢力中的名將再度對壘,一時間彼此僵持,就目前而言,仍是斗得個旗鼓相當。
位于成德軍鎮州南部,相傳由唐太宗李世民的胞姐平陽公主所筑,亦有三晉門戶之稱,而位于后世山西、河北兩省交界處的娘子關。
人馬如潮、蹄聲如雷,一撥騎射部眾縱騎馳騁,在馬背上迅速張弓放箭。下一刻千余枝利箭一并騰空,形成呼嘯的嗡鳴聲,也如烏云蓋頂,而朝著進入弓箭范圍的敵軍騎陣灑落下去。
挨過一輪箭雨,雙方騎陣便開始短兵交接,擦身而過。彼此各有不少甲士中招墜馬,而沖馳出一段距離之后,催馬狂奔勢如疾風的騎兵又齊刷刷的兜韁轉向,彼此都展現出了高超的騎術,而再度朝著敵陣殺去,與同袍配合得也都十分緊密。
娘子關關墻之上,打出后唐藩漢軍旗號的旌旗獵獵飄動,諸部軍健也排列得整整齊齊。周圍有一眾牙將牙校擁簇,但見周德威蒼髯如戟面如鐵,渾身透著股凜然肅殺之風...觀望戰局,他也仍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先前由周德威揮軍先攻破洺州,進而入侵揚武軍邢州地界。而葛從周則統領牙軍至沙河縣據城固守,與周德威僵持對抗,相當于彼此牽制,也未曾分出勝負...而這一次則是攻守雙方轉換,由周德威迅速率部至娘子關,卡住道路要隘,抵御先前打閃擊戰連戰連捷,而將后唐治下諸地攪得天翻地覆的葛從周所部敵軍。
本來葛從周如果占據主動,他兵行神速,一通連招下來,往往也能打得敵軍找不到北。然而又對上周德威這個勁敵,他也一改轉戰閃擊的打法,棋逢敵手,再與之博弈也是格外的專注。
已經過幾輪交鋒,周德威聳立在墻頭,仍是聚精會神的觀望戰局。畢竟他也很清楚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算被世人夸贊為用兵如神的名將,也未嘗不會因稍有疏失而陰溝里翻船...也沒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戰法,兩軍對陣,還是要看哪一方主將更能發揮自身優勢,并迅速捕捉到敵軍破綻,再將戰法運用得宜,方才能克敵制勝。
而遇到葛從周這等對手,周德威自知也更要格外的專注。
娘子關外,位列于軍寨之前,行伍中唯有戰馬響鼻聲時不時的響起,拱衛將帥的牙軍騎士一個個卻都默不作聲,也透著股肅然勢威...葛從周橫槍立馬,矗立在陣前,他與周德威的想法相似,眺目觀望戰局,神情也十分專注。
娘子關前的這一場戰事,廝殺了約莫半日光景,直至雙方將士都已拼得力乏疲憊,而各自收兵。
揚武鎮騎軍回歸本陣,不少軍健身上負創,也須趕緊返回營盤清理傷口,敷上傷藥,以麻布裹創。而謝彥章驅馬奔至葛從周面前,便感慨言道:ωωω.九九九)xs(
“藩漢軍確實驍勇善戰,孩兒幾番試圖沖垮敵陣,可敵軍仍能維持得隊列緊密。而周德威料敵機先,搶先一步抵至娘子關據守,以牽制我軍轉戰襲擾,也不得不顧忌他截斷后路。這周德威治軍用兵的本事...當真是個勁敵。”
聽謝彥章說著,葛從周的目光仍落在娘子關墻上方,眼中也夾雜著一抹欣賞之色:
“周德威治軍有方、勇而多智,又能洞識兵勢,的確堪稱是晉軍的中流砥柱,我也未曾奢想能一舉擊破這個勁敵。而前番交鋒是我守他攻,這次則是我攻他守,只是晉主本來意圖速取昭義軍,結果我朝預先出兵,契丹又趁機大舉進犯...晉人被迫轉攻為守,如今也極為被動。
我軍與周德威再度對壘,而今時不同往日。即便他坐鎮娘子關,控扼道路要隘,可縱觀戰事全局,我與周德威僵持的時日越久,對他而言也是愈發的不利......”
受葛從周悉心教導栽培,謝彥章自然也知道自己這義父所言何意,遂立刻附和道:
“三略有言夫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賞祿有功,通志于眾。故與眾同好,靡不成;與眾同惡,靡不傾。治國安家,得人也;亡國破家,失人也...可晉主冤殺功臣,疏忌宿將,弄得人人自危,這次出兵,也全因國庫空虛,而急于獲取錢糧彌補財賦不足。
可如今晉人遭受我朝與契丹南北夾攻,非但無法奪取昭義軍,形勢已是萬般險急。周德威又怎還能沉得住氣,就與我軍如此磨耗下去?而他心思一亂,早晚便會露出破綻。”
葛從周緩緩點頭,卻嘆了口氣,而又說道:
“兩軍交鋒,不可只逞匹夫之勇;而兩國交戰,縱有名將可用,也還是要考量哪一方的君主更為英明,國內時局又更為穩定。周德威固然堪稱當世名將,可是就兵勢而言,我便比他更為有利......”
...而娘子關內,后唐藩漢軍的眾多傷兵也正在接受著治療。其中傷勢較輕的士兵經過敷藥包扎,大多倚著墻壁就地歇息,其中絕大多數人神情麻木,好似魂魄被抽離了一般;還有些身上插著幾根羽箭的兵卒,只得拔出箭簇后再敷上傷藥,供傷員安歇的棚子下時不時有痛嚎聲響起...而當場氛圍,也顯得格外的壓抑。
其中一名軍校早已卸下衣甲,腰間、右臂還纏著滲出血紅色布絳。他緩緩的摘下兜鍪,突然卻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又恨聲罵道:
“這次反而是南朝大舉反攻,仗再打下去,尚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老子卻真覺得不值得再做這搏命的勾當!”
唐末大軍閥 933 兩軍名將,攻與守的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