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905 東西南北,忽焉如神,晉人稱為分身將(1)
李嗣恩率部向東急行,轉攻為守,立刻開撥至柏鄉縣嚴陣以待,等候葛從周昏君來攻。此間城郭,在河朔地界地處交通要沖,城墻關口也早曾修葺增補。所以即便深知葛從周善于用兵,可是李嗣恩也仍有信心利用城防抵擋住敵軍的攻勢。
抵至柏鄉之后,李嗣恩每日督管城防部署,但凡發現任何紕漏,便要痛罵斥責。每次牽動得他臉上這個性烈威嚴的悍將傷疤也抽搐起來,也更顯猙獰可怖。
李嗣恩知道,現在憑著自己的威望,尚還能鎮得住麾下兒郎。不過所統率的軍旅部曲對朝廷怨言漸增,他也是心知肚明......
要讓兒郎賣命,當然也要安置他們添得飽肚子,照顧得了家小...可是關支軍餉日漸窘迫,我也已散家財分予將士貧者,用來穩定軍心,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次戰事不止是昭義軍,也務必要盡可能攻克南朝治下疆土,用以填補軍需...總之這場仗只能贏,不可輸!
李嗣恩固然也看不慣他那義兄弟,又是自家主公的李存勖寵信伶人閹黨。可早年便隨著李克用打天下,當初征討黃巢之際沿途要錢要糧,那處州府膽敢怠慢便縱兵大掠,李嗣恩便也如他義父一般,帶兵風格十分粗放霸道。
所以對于他而言,還是要不斷的進攻魏朝,直至入土中原,那么河東李家現在所面臨的所有問題,也都將迎刃而解。
李嗣恩也只管帶兵打仗,本來是吐谷渾人出身的他,十五歲便為李克用效力。即便自己的義父當年吐谷渾首領赫連鐸是對立的仇家,李嗣恩也仍是堅定的為河東李家效忠,無論對手是誰,不還是要拼命奮戰!
義父當初對抗朱溫狗賊,也曾一時險急。后來不還是殺敗粱狗,覆滅世仇,而由我河東奉唐室正朔立國?如今就算魏朝更為強盛,我等受義父知遇提攜大恩,只管用命奮戰,又焉知不能輔佐河東李家成就霸業?
李嗣恩遂摩拳擦掌,專候著葛從周興兵來攻,以拖住魏朝這一路精銳之師。然而揚武鎮牙軍既然已經攻下隆平縣,按說也應該立刻北進,繼續攻取處于趙州交通要沖地帶的柏鄉才是。
可是又等了兩日,柏鄉縣守軍卻不見有任何敵軍來攻的跡象。李嗣恩甚是納悶,立刻派出輕騎斥候繞著城郭左近,再沿途往南兜兜轉轉,詳加探視,也仍舊沒有發現揚武鎮牙軍的蹤跡......
與此同時,揚武軍邢州西南面,當初由后唐大將周德威所攻破的洺州治所廣府城,揚武鎮一撥牙軍奮聲喊殺,便如憑空出現般將城內守軍殺得個措手不及,而迅速搶占城關,打開城門,大批牙兵將手中兵器高高揚起,就如決堤洪水一般沖殺進去。
葛從周指北打南,明取隆平,使得李嗣恩的注意力集中在趙州。節度副使賀瑰卻奉令統領所部牙軍悄然殺至藩鎮失地,便立刻向廣府城發動攻勢。
按說敵軍即便來得突然,廣府城守軍但凡嚴加防備,也不至于讓賀瑰發動奇襲殺至城前才有所察覺,只不過一輪攻勢城關便已失守,而讓敵軍輕易的殺入城中。
然而駐守于廣府城的守軍將兵,也因軍餉被克扣而怨聲載道。眼下也沒有后唐軍中素有威望的將帥督管軍旅,大多士卒滿腹怨意,自然會疏忽懈怠,也提不起半點干勁。
“直娘賊!咱們大多兄弟,也并非是河東出身,投軍入伍,還不是為了生計?可近些時日,軍士克扣壓榨愈發肆無忌憚,咱們討生活不易,這還要耽著上陣送命的兇險...城郭都已被打破,咱們還何必拼死拼活?不如就此降了吧,枉送性命,你們誰又甘心?”
面對大批沖入廣府城的魏軍將士,城中一撮守兵盡皆面色驚恐,慌張后退,人群中忽的有一員小校氣忿的大聲疾呼,周圍兵卒本就驚惶恐懼,聽得那小校言語入耳,也紛紛拋下了手中兵器,立刻伏在地上,而等候復奪失地的揚武鎮牙軍發落。
仍有后唐零星軍士忽的從角落沖出來垂死頑抗,可大隊的魏軍銳卒涌上,一通刀槍招呼過去,便將他們刺砍得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不過兩刻功夫,城郭內鋪滿了橫七豎八的尸體、呻吟掙扎的傷兵、乃至束手待擒的敗卒......
已是勢不可擋,殺入廣府城的牙軍猶自追擊剿殺著后唐零散將兵。而賀瑰騎乘高頭大馬,得意洋洋的踱進城中,他環視一圈,忽的說道:
“葛從周的確善于洞察敵軍破綻,洺州失地,又輕易的奪還回來...好歹這次又立下一樁戰功,不過要與晉賊連本帶利算清楚賬,這可還差得遠呢......”
...知道洺州治所廣府,復為揚武軍所奪的消息傳至柏鄉,李嗣恩愈發忿怒,可是他也深知葛從周用兵經常出其不意,終究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畢竟還是要沉住氣。
成德軍東面的橫海軍、盧龍軍,西面的河東軍到底仍由己方勢力掌控,李嗣恩還是要等候其他袍澤揮軍策應。只是揚武軍派出節度副使賀瑰攻破洺州,暫時卻無法掌握葛從周的行蹤,這也難免讓李嗣恩心里沒底。更何況魏朝、后唐兩大國進行會戰,李嗣恩會與其它幾路藩鎮牙軍配合,葛從周那邊當然也會有袍澤遙相呼應,尚還無法預料他下一步要攻打的目標又會是哪里......
葛從周那廝...眼下到底又在何處!?
與邢州西北接鄰的廣陽城,雖然直屬于太原府治下,可是下轄鎮坊眾多,掌控的領地并不小于尋常州府。按史載宋太祖趙匡討伐北漢,要攻取太原晉陽,首先拿下廣陽之后,便將此地營造重城,改名為安定軍,升為按宋制軍一級的行政區。
而位于廣陽城南部的樂平縣以東,則屬于凌霄山脈往西北走向,是上古邢臺四大名山之一的敦輿山,而處于廣陽、樂平等地與東面的揚武軍治所邢州的交界處。
一彪軍旅,正與敦輿山山麓地帶穿行,也有軍健走到高處,警惕的向四下眺望,注意周圍是否屬于后唐部眾值守戒備的區域。
帶領這撥軍健行進的兩名將官,則是聽命于葛從周的藩鎮屬臣霍彥威、淳于晏,統領兵馬按行程哨探,也都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然而又行出一段距離,往后看山林莽莽,前方樹林則愈發稀疏。霍彥威傾聽除了麾下兵卒穿越林間所發出沙沙的響動聲,周圍也甚是靜謐,確認左近并無敵情,他便說道:
“按將主部署,先取隆平縣,讓那李嗣恩以為我揚武軍意圖直搗趙州腹地,他必然會率部至柏鄉死守城郭。再奇襲洺州,復奪還當年你我死守的州府...晉人現在也無法斷定我軍主攻的方向,也只得提心吊膽的戒備,看來也并沒有料到將主先是指北打南,還要聲東擊西。
再往前行,更容易撞見晉人的巡檢兵馬。下手也務必要果斷干脆,絕不能讓人逃脫回去報訊示警,以策應我軍一舉拿下廣陽、樂平二地!”
唐末大軍閥 905 東西南北,忽焉如神,晉人稱為分身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