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899 已入陷阱,難離絕境
每一輪箭雨落石,再佐以蔓延的火勢,便有成百上千條人命要葬身于此處。又是一團猛火,就在自己的眼前暴起,差點就被烈焰吞包裹,這也讓張萬進感到有種從來未曾有過的恐懼感,也不禁襲上心頭......
張萬進爺孫三代,也都為河東李家效命,當初與梁軍對壘,他催馬突入敵陣,持銳刀、掄大錘,暴戾兇悍,自然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
可眼下遭受伏擊,一味的被動挨打。張萬進寧可挨上敵人一槍一刀,也不愿意在無法反擊的情況下被亂箭射死、被落石砸死,亦或被活生生燒死......999小說m.999xs
隱約的似瞧見前方燃燒起來的火團中,有幾團人影正瘋狂的舞動著,人的血肉之軀被烈火吞噬,逐漸化作焦炭。燒糊的焦臭味在貫入鼻子中,即便熱浪撲面,張萬進還是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本來還意圖接應史建瑭的心思,霎時間便也蕩然全無。
“快!不要與魏狗糾纏,但凡有人胡亂奔走、堵塞隊列,便立刻給老子砍了!后隊轉前隊,立刻退出通天峽去!”
張萬進打了退堂鼓,歇斯底里的嘶聲大叫起來,便立刻撥轉馬頭,要從原路奔逃出去。他身旁一名將佐見了,卻疾聲問道:
“張都指揮!史節帥尚還陷在石屏山那邊,我等又怎能棄之不顧?”
“放你娘的鳥屁!魏狗早已設下埋伏,我等到底已經中計了!嶺道火勢肆虐,上面矢石不絕,再磨耗下去,全軍兒郎的性命都要搭在此處!這個時候,也只能自求多福。若是再廢話,老子先砍了你的腦袋!”
那將佐眼見張萬進情急之下,滿面也盡是兇暴的戾氣,又哪里還敢言語?后陣部眾潰退奔走,也如落花流水一般,也顧不得什么號令,只看誰逃得快而已...然而你推我搡間,還有不少士兵撲倒在地上,旋即便被大批同伙從身上踐踏過去!
...本來張萬進每逢廝殺,也是爭先敢戰,看似作戰的風格也與史建瑭較為相向。然而身處于這等極度險惡的環境,眼下他無法肆意殺人,終究卻是怕了。畢竟按史載軌跡,張萬進身死,也被評述為不善者,眾必棄之...他表現的再是殘暴兇狠,骨子里到底還是有自私自利的一面。
然而后唐軍前陣那邊,史建瑭怒目朝著滿地死狀各異的尸骸掃去,他又虎吼一聲,忍著身上插著三支羽箭的痛處,催馬上前,掄刀掃落射往麾下親隨牙將的弩矢。只是他能暫時救得一人,也終究無法救援其他如被收割的莊稼一般相繼倒地斃命的軍中兒郎......
從高處伏擊的魏軍將士,仍然不打算殺下山嶺,而通過近身戰的方式開始進行掃蕩。畢竟石屏山下火勢漫卷,而峭壁高聳似刀削斧劈般光滑筆直,處于高處才能避免山火波及。
總之一排排弩箭,成堆的石塊,乃至火油火球,就只管如不花錢似的向朝著下面傾瀉...而史建瑭與麾下軍旅所處的位置,兩側被火海隔絕,在有限的空間之內,也只得面臨如暴風驟雨般的猛烈打擊......
“所有騎兵下馬,諸部兒郎從另一側嶺坡翻滾下去!再立刻聚攏部眾,往北殺出通天峽去!”
史建瑭也已發現,眼下無論往北還是往南,火勢愈燒愈烈。而這邊是長近六十丈,位于高處的魏朝敵軍仍在不斷利用弓弩、落石、火油進行遠程攻擊的石屏山,另一側則是呈幾十度,而且草木叢生、怪石嶙峋的陡坡。若是從相對陡峭的嶺坡滾滑下去,身子翻滾不受控制,再撞到哪處巖石,恐怕也要被撞個身折骨碎......
可是留在此處,注定只有死路一條,即便越坡兇險,可好歹也勝過與麾下將士在這里等死!
插在身上的三根弩矢箭簇,被史建瑭生拔了出來,也顧不上箭瘡傷口處鮮血泊泊涌出,而染紅了半片身子...史建瑭翻身下了戰馬,咬牙切齒,握緊長刀,便縱身從嶺坡滾落了下去!
其他置身于伏擊圈中的后唐將官、軍卒,也紛紛效法史建瑭翻越滾落。然而嶺坡上凸出的石塊接連發出嗵嗵的悶響,霎時間濺滿了鮮血,石塊縫隙間也塞滿了血肉,隨著大批將兵翻滾跌落坡嶺,無數性命在頃刻間便也滾落塵埃......
史建瑭從坡嶺上跌撞翻滾下來,撞折樹干枝杈,身子也重重的撞在幾處石塊上。直至他摔倒底處,立刻拾起長刀,剛站起身來,卻感到腰肋處一陣鉆心劇痛,方才滾落的過程中,似乎也撞斷了他一兩根肋骨。
其它翻滾跌落的后唐將士,有些人癱在地上,已是有出氣、沒進氣,還有些人摔斷了腿,不禁發出凄厲的慘嚎聲...史建瑭見狀雖然于心不忍,可他也很清楚眼下處境萬般險惡,也不能再攜走動不便的傷兵上路而拖緩了腳程......
“是我思慮的不夠周全,中了魏人的伏擊,而害得太多將士枉送性命...如今形勢險急,不便上路的弟兄就留在此處...我身為主將,卻只得棄麾下傷兵于不顧,若是魏軍來時,留下來的人是死是降...也全憑己愿!”
史建瑭忍痛說罷,便狠下心來,提刀便朝著北面行去。癱倒在地上的傷兵聞言滿面悲戚,悵然喟嘆、閉目等死的有之;悲聲哀叫、不禁哭出聲來的有之;還有些人咬著牙挺起身子,即便摔斷了腿,哪怕拖拽著身子,也要追隨他們所效命的藩鎮節度繼續走下去。
而眼下還在追隨著史建瑭試圖沖出通天峽的,也只剩下不過三千人左右......
通天峽中,平常用于來往通過的嶺道,漸漸的卻被猛火所吞噬。史建瑭帶領余部,只能以攀藤附葛的方式巴山度嶺,繼續北進。眾人兵家兵甲殘破、渾身染血、本來大多是彪形大漢,眼下非但滿面疲態,眉宇間也盡是沮喪之色。
史建瑭由幾員親隨救治,倉促的包扎了傷口,他卻也片刻歇息不得,匆匆披掛上鎧甲,繼續在這片千溝萬壑的嵯峨峻嶺間行進著。只不過他再是性情剽悍、身軀健壯,終究還是肉體凡胎,不免感到體虛力乏,腳下步伐也已有些踉蹌。
雖然我河中軍中了魏人伏擊,傷亡慘重,可是應該也還有不少弟兄遁入深山僻嶺間,仍有機會奔出通天峽去...按說張萬進統領所部兵馬殿后,未曾抵至石屏上,不至如我這般陷入火勢。待他再來引兵救應,也更有把握再退至澤州治下...這次戰敗之責,我難辭其咎,但好歹還會有機會尋魏人一雪前恥......
史建瑭心中忿恨難平,攀山越嶺時也仍不住尋思著。與負傷力竭的將兵,又艱難的行進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史建瑭的目光透過樹木枝杈,眼見再登過一處險坡,前方地勢也相對平緩...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聽見四周喊殺聲大作,明顯還有魏朝伏兵,也紛紛朝著這邊合圍了過來!
唐末大軍閥 899 已入陷阱,難離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