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新秩序 第二十六章 早把杭州作汴州
民富國強的時代,的確需要繁榮的文化,大宋百姓富不富,徐澤無法下結論,但國強肯定是沒有的。另一方面,國家越是暗弱,內部越能產生畸形繁盛的娛樂,以及局部地區虛假的經濟繁榮,在這種極度“繁榮”的經濟下,一切為了錢,為了錢可以做一切。
朝廷可以不講信譽朝令夕改,高高在上的宗室也可以為了財貨高高興興的賣女兒,禁軍士卒為了生計自謀營生又怎么能受到譴責?
徐澤扭過頭,看見勾欄外一造型古怪的飯店內,店伙們正熱火朝天的準備晚上外賣的飯食。
張教頭講過“宋制每坊巷三百步許,有軍巡鋪屋一所,鋪兵五人,夜間巡警收領公事,又于高處磚砌望火樓,樓上有人卓望,下有官屋數間,屯駐軍兵百余人,及有救火家事,謂如大小桶、酒子、麻搭、斧鋸、梯子、火叉、大索、鐵貓兒之類”。
這家古怪的飯店用的就是軍巡鋪防火用的官屋,望樓依然在,只是當然不會再有兵卒值守瞭望。
看到這瓦子內外的一片繁華,徐澤暗自感嘆,不知十幾年后的那場大亂來臨,二帝被虜,神州沉淪,今日場上場下皆沉醉在盛世浮夢中的眾人,可會醒悟和后悔?
幾十年后,目睹臨安城的醉生夢死,詩人林升作詩“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其實他錯了,南宋北宋,都還是那個宋,杭州汴州也一樣的醉生夢死。
徐澤下定決心,待明日給孫石看完病就離開東京去蓼兒洼。
走之前要不要結交一下林沖?
林沖和楊志,絕對是水滸中最悲情的一類人,但二人的苦難其實皆緣于自身的性格缺陷和偏執的人生追求,追求功名利祿本是人之常情,在出事后,不愿放棄正常的社會人身份也可以理解,但為了這些,無底線的犧牲一切,就不要怨命運弄人了。
扯遠了,就說如何結交,直接上去說我和你岳父如何如何,信不信人家林教頭“呵呵”?
或者和史進來段對打以吸引林沖的注意?
嗯,這招興許好使,然后呢?
一年后才發生的事能跟他說?何況,高太尉為人低調,家教也嚴,還沒聽說過三個衙內有什么不良愛好。在這方世界,高俅應該不會也沒必要害林沖這個芝麻大一點的武官。
再則,即便結交了,又能如何?
原劇情中,魯智深倒是信了林沖“卻再來看望師兄”,等了四日,還是性子直的魯智深自己“徑尋到林沖家相探”。后來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魯智深的一廂情愿,岳廟(呃,這個有些串戲,很有桃園三結義拜關公既視感,原劇情中真就是岳廟)前帶潑皮幫架,野豬林要殺董超、薛霸等,林沖都——不領情!
他還想著翻身繼續做當官呢,沒見林沖即便最后落草梁山了,還死守著“八十萬禁軍都教頭”的身份!真殺了二人,豈不是害了林教頭?
你說不可能,高太尉由配軍發跡的傳奇故事聽過沒?
倒是魯智深一路護送到滄州,林沖說了句“防護之恩,不死當以厚報”,后來,林沖確實沒死,報恩沒?
但是,就憑自己和張教頭的關系,林沖一家還必須救,卻不是現在,現在自己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打下一片足以存身的基業。
想到這,徐澤更加堅定了明天就走的決心。
逛完瓦子,便到了酉時六刻,三人來到州橋夜市梅家鋪子,天色已暗。
王四帶著過街老鼠張三和青草蛇李四二人,已等候多時。
幾人皆是市井小民出身,坐定后,吃著宵夜喝著小酒,張、李二人很快就沒了拘謹,尤其是看到史進酒后嫌熱褪下衣服搭在腰上,露出滿身青龍,更是唬得二人一口一個徐員外、史家哥哥,這年頭紋身很普遍,但想紋好一身青龍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負擔。
徐澤的編造的身份是永興軍路富戶,因厭倦邊境征戰,欲到鄆州經商置業,史進是護院,王四是伙計,孫石是小斯,此次來京師考察“市場信息”,知二人“人面廣”,欲與他們進行商業合作,徐澤當即拿了二十兩銀子,請二人幫忙收集東京酒樓、夜市、鬼市子等處每日都要隨便倒掉的“地溝油”。
張三、李四從沒想過這等撿錢的好事也能落在他們頭上,王四說東家要親自請二人喝酒時,他們還半信半疑,此刻收了錢,想到從御街每日趕到內城的“萬數”豬以及相當數量的羊,能熬出多少油脂!哪怕只收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都是個可怕的數字,兩人眼里頓時全是小錢錢,恨不得把徐澤當親爺供起。
待散場回出城時,已到亥時。
金明池畔,回身望這座夜晚反而愈發喧囂的都城,滿城的燈光映著沒有一名兵卒的外城墻清晰可見,天上的星月也因燈光暗淡了不少,晝夜不閉的城門依然人流入織,徐澤不禁感慨,好一座不設防的不夜城!
次日早起,帶著孫石先拜訪張教頭,隨后一起去錢太丞宅,診斷結果是幼時營養不良、體內蛔蟲、臟腑隱疾,需打蟲兼調養半年,用藥倒不貴,診金張教頭已付,只是每月要復診一次,以調整用藥。
昨日也考慮過這種情況,出門后,徐澤便拜托張教頭暫時照管孫石。
張教頭孤身一人,對孫石這個沉穩好學的少年本就喜歡,自是愉快答應。
徐澤又對孫石叮囑再三,不忍看這個一向堅韌的少年落淚,狠心轉身離去。
穿過新宋大街,來到朝陽門,看到城墻下本是城防軍駐地的房子已經改造成了一個貨棧,胖大的掌柜正在大聲催促忙碌的伙計出貨,徐澤笑了笑,頭也不回地出了城。
城外,史進、王四二人已牽馬候在此處。
六月二十五,辰時,東京城外安仁村,史進依依不舍地望著徐澤、王四二人遠處的背影,身旁一名四十余的寬厚先生聲音和藹道:“大郎,勿要辜負汝兄厚望啊。”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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