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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誘餌

更新時間:2021-04-10  作者:宇丑
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第一零六章 誘餌
吊橋已經放下來半炷香的時間,城門卻遲遲沒有打開,城中喊殺聲越發的激烈。吊橋外一里遠的地方,徐羨騎在馬上一言不發,濃眉擰成一團,心中焦躁不已。

偷城這樣的事情,紅巾都也只干過兩回,一次是兗州那次只算做了一半。另外一次是光州,可光州不過是邊境小城,士卒的戰斗力和意志力多半比不過無錫的守軍,徐羨很擔心吳良把五百人都折在里面。

大魁道:“怕是吳良不行了,總管發令叫他撤回來吧,能回來一個是一個!”

九寶道:“這會兒他們怕是已經殺進城門洞里了,要么死光要么打開城門,哪里還有再撤回來的道理!”

他話音剛落,就見城門處微微顫動,接著就閃開一條縫隙,而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擴大,只見城門洞里火光閃動,兩軍仍舊糾纏在一起廝殺。

“殺!”徐羨大吼一聲猛磕馬腹沖了出去,他身后的紅巾都士卒緊隨其后。吊橋轉瞬即至,數百疾馳的戰馬馳過,橋身一陣劇烈的震顫。

隆隆的馬蹄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城門洞內正在廝殺的兩軍迅速的脫離,周軍靠墻興奮大吼,唐軍則是驚恐大喊著向城內逃去。

徐羨沖鋒在前,身下健壯的馬兒一連撞翻數人,他一手提韁一手握刀,不斷俯身砍殺,逃命的唐軍迅速的潰散,徐羨勒住馬韁四下打量,他半邊身子已經染紅,熱血浸透鎧甲和小衣黏在一起,糊在身上極不舒服。

大魁向正前方一指,“那邊有人殺來了!”

就著微弱的火光,只見數百騎兵沿著街道馳騁著迎面殺來,好些人都沒穿盔甲,可看聲勢就知道是股敢廝殺的精銳,徐羨才不和他們硬拼,拿下掛在馬鞍上的已經上了弦的神臂弩端在手中。

“仰角三分半——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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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箭雨射去,敵軍不少人墜下馬來,氣勢也為之一弱,隨之有人大喊道:“張虞侯死了!張虞侯死了!”

數百人精騎沒有要為守將報仇的意思,勒住馬韁調轉方向轉身就逃。見大魁還要再追徐羨攔住他道:“別貪功,叫吳越軍的兄弟也露露臉。”

徐羨讓手下挪了挪位置,接著就見吳越國的兩千精銳騎兵從身邊沖過,大魁不滿的道:“到手的功勞,總管為何要讓給別人!”

“笨蛋,有追敵的功夫不如先去把府庫占了,給兄弟們弄些好處!”

大魁一拍頭盔,道:“還是總管最明事理,兄弟們跟俺一起去找府庫!”

城門破了,守將死了,無錫城中的守軍大多從其他的各門逃走,城中的百姓卻不怎么驚慌。南唐、吳越兩國在這里交戰多次,無錫也多次易手,早晨做南唐人下午做吳越人已經習慣了。

吳越軍隊也表現的十分克制,在城中劫掠的事情竟也沒有發生,百姓自然害怕。不過這回不一樣,多了近千從北地來的兵匪,挨個的找城中的富戶“募捐”,若是不給就不客氣的抽刀子。

其實這也不是紅巾都的作風,只怪無錫的府庫太窮,糧草軍械雖有不少,可是卻沒有多少錢財,庫吏說守將早就把府庫中的錢財盡數賞給了士卒。

紅巾都沒有白干活的道理,更何況死了百十個兄弟,需要不少的撫恤。每天一大早就帶著車馬出去,回來的時候定是滿載而歸。

“總管!總管!你猜今天咱們收了多少錢回來!”

聽聲音就知道是大魁募捐回來了,他興沖沖進到帳篷里,趴在桌子上和徐羨臉對臉,“總管你猜今天收了多少錢!”

徐羨無聊的翻看常州周邊的地圖,“兩千貫!”

“不對,你接著猜!”

“三千貫!”

“不對,你再猜!”

“四千貫!”見大魁仍舊搖頭,徐羨搓了搓下巴道:“今天該不會把人家的家底都抄了吧,不能太狠了,留一半剩下給人送回去。”

“俺們怎會做絕人門戶的事,實話跟總管說了吧,今天俺們收了三千一百貫!”大魁一臉感慨的道:“從前總管叫九寶他爹給俺們上課,俺還不以為然,現在總算是明白總管的良苦用心了。老張叔說的沒錯,地主家里果然比商賈家里有錢!”

徐羨聞言大怒,拍著桌子道:“三千貫和三千一百貫有什么差別!”

“怎能沒有差別,一百貫能買好些東西哩!”

“給我滾!回來,你去縣衙找吳大帥問一問,休息好幾天什么時候啟程去攻常州!”

“去就去!”大魁剛剛出了帳篷,很快又掉頭回來,“總管,營地外頭有個人光著膀子背著棍子,跪在咱們營地前請罪哩!”

徐羨不禁一皺,心說邵可遷還是來了,這事要想找個叫雙方都滿意的辦法并不容易。

他踱步到了營外,只見外面已經圍了一堆的人,中間有個人打著赤膊跪在地上,身材很是魁梧,背上是一捆帶刺的藤條。

沒錯,是大大的一捆,尖刺已經刺到他的皮肉里面有鮮血滲出,倒是誠意十足。只是這人并非是邵可遷,看他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歲,生得濃眉大眼,不聲不響面無表情的跪在地上。

徐羨分開眾人,上前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來我營前請罪?”

“你可是徐總管?”

“是我!你又是誰?”

“哎呀,好年輕啊,看著也就跟我一般大,竟然都是節度使了,我卻還是個都頭,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徐羨覺得好氣又好笑,覺得這人愣得有趣,“我問你是誰,你反倒來品評我的年紀。”

“哦,我叫邵繼先,家父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叫我繼承祖先血脈,為我邵家開枝散葉!”

果然是個二楞子,誰管你名字是什么意思。徐羨嗤笑一聲,問道:“你是邵可遷的兒子?是他叫你來負荊請罪的?”

聽到邵可遷的名字,大魁一拍腦袋,“這幾日光顧著收錢了,竟然把姓邵的事情給忘了,他還欠咱們一個腦袋哩。想叫兒子背幾根棍子裝可憐就想糊弄過去,沒門兒!”

邵繼先大怒道:“不準侮辱家父,家父已經交代給我后事了還寫了遺書,說是等打完了這一場仗,就自裁賠償賭注。我身為人子尚未有機會盡孝,愿意替家父賠你們一顆腦袋,總管請動手吧。”說著就低下頭,似是為了方便徐羨動手,還故意把腦袋向前伸了伸。

“這……又不是我和你父對賭,是我的手下兄弟,你去問他們好了!”徐羨對身邊的紅巾都士卒道:“兒子替老子砍頭,這事兒合情合理,你們看著辦吧。”

徐羨說完就轉身離開,可他沒有走遠就躲在附近帳篷后面偷看,只見邵繼先又膝行到大魁的跟前,抬頭望著他一臉誠懇的的道:“兄弟砍了我的腦袋吧!”

估計大魁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這樣的請求,平時殺人不眨眼的家伙竟有些手足無措,嘴里罵道:“滾開,離俺遠點!”

邵繼先又瞄準下一個人,“這位小兄弟就由你來動手吧。”

九寶把刀抽出來在他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俺真的動手了!”

“動手吧,還請動作利落些!”

九寶又把刀插回刀鞘里面,“算了,免得傷了兩軍和氣,叫總管為難。”

吳良冷聲道:“為了和你父親賭注,我們損失了百十個兄弟,用你的腦袋來賠償吳某對不起他們,你還是回去吧。”

“父債子還再合情理不過,徐總管剛才也是這般說的。嗯……我一并把你損失的人手賠了,你們看他們如何?”

邵繼先往營外指了指,那里有百十個牽馬的吳越騎兵,“那都是我的手下,個個都是馬上的好手,我帶著他們一起加入紅巾都,以后咱們就是一個馬勺里吃飯的袍澤兄弟了,你要是朝兄弟的老子下手那就太不仗義了,平白的壞了北方好漢的名聲……”

帳篷后面的徐羨不禁抽了抽嘴角,“真他娘的神邏輯!”

大軍在無錫休整了數日繼續向常州進發,兩地相隔也就只有六七十里,不用一天功夫就到了常州城外。看到常州城的那一刻,徐羨不禁生出滿滿的絕望來。

常州不愧是金陵門戶,城墻和壽州城差不多高,護城河卻要比壽州的寬出半截,城池的規模更非壽州可比。聽吳程說壽州城中有精兵三四萬糧草能用個三五年,徐羨覺得沒個二十萬大軍幾十萬民夫這仗可以不用打了。

徐羨嘆氣道:“這常州城不好打!”

“當然不好打!”吳程笑道:“敝國打了幾十年也不曾打下來!”

“看來只能把他們引出城了,不然半點機會也沒有!”

看著徐羨一本正經的模樣,吳程笑道:“即便打不下來也無妨,其實陛下并不指望我們能打下常州,只是想我們能牽制住常州的駐軍,不叫他們增援金陵罷了。”

“陛下是這個意思嗎?”

“只能是這個意思,周天子應該清楚吳越的沒有攻克常州的實力,給大王的詔書中寫得十分明白。”

“那倒沒有關系,來之前末將說過,自有主意引他們出城決戰。”

吳程捋著胡須道:“就算他們真的出城與我軍決戰,兩軍最多是……勢均力敵,除非總管再演上一出夜襲偷城的好戲,方有機會拿下常州。”

徐羨立刻拒絕道:“絕不可行,這種招數可一不可二,那些無錫的守軍多半應該逃到了常州,他們一定會有所防備。我那千把號人就算都摸進去,也只會白白折在里面。”

“既如此那也別無他法,只能在城外扎營牽制住常州駐軍,再見機行事了。”

吳程也并非什么沒做,每日率領大軍到常州城下,用投石機和床子弩向城墻招呼,城上的唐軍也非泥塑木偶,同樣用投石機和床子弩還擊。

雙方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一連打了五六天,吳程卻不上云梯壕橋之類的攻城器械與唐軍見真章。

徐羨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直接找到帥帳,“大帥這樣只會白白浪費箭矢,于戰事無益,下官有一計可叫常州駐軍全軍覆滅。”

“總管快說來與老夫聽聽!”吳程說的隨意,似乎并不當真。

徐羨看了看他親兵,“還請大帥屏退左右!”

見徐羨神秘兮兮,吳程反而來了興致,叫身邊的親兵書吏全都退下,“總管究竟有何良策?”

徐羨到帥帳門前看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大帥可知道,我軍來時是乘坐唐國艦船來的?”

“知道,不是說在海上碰見嗎?”

“正是,不過他們不是在海上巡邏的艦船,而是出使契丹的使船!”

吳程笑道:“唐國與契丹往來甚密,如今周天子伐唐想必是李璟派去遼國求援的,他怕是想不到使者會落到總管手上。總管應該得了不少李璟獻給遼國皇帝的貢品吧,難怪會有那么大顆金珠贈給青纓郡主。”

“重點不在這個上面,大帥可知道李璟派去出使契丹的是什么人?”

“這個緊要關頭出使契丹的,至少也得是位尚書。總管別不是想拿使者要挾常州守將吧,李弘冀可是連親叔叔都能殺的人,就算是宰相他也不會在乎,總管還是絕了這個心思。老夫已經安排了戰船,到時候由邵可遷帶人繞道通州,與貴國水軍合并一處,也能直搗金陵!”

徐羨聲音又低了些,“大帥別急,末將俘虜的那位唐使既不是尚書也不是宰相,而是一位皇子!”

如果李璟派了其他的皇子出使遼國,徐羨一定不認得,可偏偏這位天生重瞳,偏巧不巧的出現在唐國的使船上,徐羨在那豪華的艙室之中還找到兩首新作的曲詞,怎能猜不到他的身份。

徐羨一直將他帶在身邊還派人嚴加看守,也就他自己以為徐羨不知道他的身份,還敢趁夜逃走。

吳程聞言到抽了一口冷氣,緊張的到帳外看看,聲音比徐羨壓得還低,“是李璟的哪個兒子?”

徐羨嘿嘿的笑道:“還能是哪個兒子,自是李璟最愛的六子,李弘冀最大的威脅!”

吳程眼中已經滿是興奮,“總管莫非是想以他為餌,給李弘冀下套嗎?”

“呵呵……大帥不愧是朝堂上的老狐貍,就算明知是陷阱,李弘冀也得乖乖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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