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第一三零章 鬼門關
柴榮聞言卻搖搖頭道:“萬萬沒有臨陣換將的道理,其實朕也難以抉擇才叫你來參謀。”
潘美同樣一臉為難,沉吟一陣道:“若是叫臣來選,臣還是更傾向趙匡,不過此時他任水路都部署,要他去率軍配合大軍偷襲契丹人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徐羨倒也能勝任。”
柴榮點點頭道:“那就徐羨吧,老穆頭你去把徐羨找來。”
“喏!”老穆頭應聲領命而去。
柴榮則是坐回案后,執筆寫了一道手諭給潘美,“這個你拿上,以備不時之需。”
潘美伸手接了過來,目光掃視一遍道:“這……臣覺得這道旨意有些多余了,徐羨多半不會違逆陛下旨意。”
柴榮卻沉聲道:“徐羨其人狡猾有余忠懇不足,肚子里面有很多小九九,朕擔心他關鍵時候不肯用命。若事有不諧,你可以此免了他的職位,領著紅巾都繼續作戰。”
“喏!臣定不負陛下所托!”潘美躬身拜倒,而后將那道手語折好裝進懷里。
不多時就見老穆頭引著徐羨進了船艙,等徐羨見過禮,柴榮開門見山的道:“徐羨朕準備令你率軍從海路北上配合大軍前后夾擊遼國大軍。”
徐羨面露錯愕,“陛下叫微臣去嗎?”
“嗯,難道你不肯領命?”
“陛下之命,臣沒有不遵的道理,只是不知道陛下給臣多少兵馬?”
“紅巾都五千精騎,你若是覺得不夠可以再加到一萬人,將士任由你挑選!”
“不用,五千紅巾都士卒已經夠了,人數太多容易暴露反而不美。”
兩軍作戰,若在膠著之時突然竄出來五千精銳騎兵,足以影響戰果。
“那好,今夜你就帶著紅巾都悄悄離開大營,等水軍在滄州靠岸就隨著乘船北上,繞道燕山之后想方設法與大軍取得聯系,配合朕一起進攻遼國大軍。”
“喏!”徐羨躬身領命,“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對了,朕叫仲詢與你同去由他任監軍,碰到難處你們二人可以一同商議。”
原本心態還十分的輕松的徐羨,聞言不由得心頭一滯,面上卻波瀾不驚反而微微笑道:“仲詢兄老成多智,由他在臣心里便踏實了許多。”
“嗯,你二人這就去準備吧。”
徐羨和潘美一起出了座艦,到了人少的地方便開口問道:“前幾日在橫海時,陛下對從海路出兵尚是猶豫不決,為何今日就做了決斷。”
潘美笑著回道:“陛下剛剛收到急報,遼國皇帝率領十五萬大軍屯兵燕山之側,可謂是傾國而來。陛下只有不到三十萬人,既要對付遼國大軍又要攻城掠地,難免捉襟見肘。故而才遣你我率軍北上,關鍵時候能夠出奇制勝。”
“嗯,原是如此。仲詢兄隨我一同回營,我把屬下兄弟介紹與你認識。”
潘美嘆口氣道:“好,等我在殿前司選五百人馬到你營中匯合。”
看著潘美走了,徐羨面上的表情漸漸的凝重起來,柴榮給他布置的任務,不僅責任重而且風險高,確切的說是風險極高。
孤師遠征深入敵后就不說了,這世上只有他知道,柴榮的北伐并沒有完成,即使他能冒著風險繞道敵后,大軍突然撤了他也只能干瞪眼。
可是柴榮的命令他又無法拒絕,總不能和柴榮說你身體不給力可能中途駕崩,不用柴榮動手老穆頭會第一個砍了他。
原本他應了柴榮的命令也沒什么,大可在海上消極怠工,并且派人隨時了解大軍情勢,只要柴榮身體出現狀況他就可以隨時和大軍一起撤回來。
可是柴榮偏偏給了派了個監軍,換作旁人也就罷了,只要大把的銀錢銀錢砸下去,就不怕他不和徐羨穿一條褲子,可是潘美這個堪稱忠勇仁義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好收買的。
此行無異于是獨闖鬼門關,可他也不敢不執行,當夜就帶著紅巾都悄悄的離開了大營。
他沒有回去滄州,而是按照潘美的要求在一處無人的海灘扎營,是為了防著己方的動向被遼國細作探知,同時等待周國艦船的到來。
徐羨第一次在心中發出泯滅人性的詛咒,希望周國的那百余艘繞道出海的戰艦遇上風浪沉沒,他便能免得走這一遭。
同時他也積極的做著準備,事先準備好的兩千個多炸彈,突然覺得不夠用,再多做一些方才覺得踏實。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找來太多人手幫忙,除了幾個心腹之外他甚至親自動手。
徐羨拿了小一片裁開上好的宣紙,將火藥均勻的撒在紙上,而后從紙片的一角卷到另外一角,將兩頭輕輕的折起,沾了一點魚漂膠封口,而后在表面涂抹一些火藥,一根藥捻子就算是成了。
一旁的大魁也在做著同樣的工作,只是他的藥捻子卷的有手指粗細,火藥順著紙管不停的往下掉。旁人還沒說什么,大魁自己卻惱了,恨恨的將紙管撕成兩段,而后在徐羨眼前晃了晃十根胡蘿卜粗的手指道:“令公就不要難為俺了,俺這十根指頭根本就干不了細致活。”
“不干這個就做去旁的,你和徐朗一起去往竹管里面裝藥。”
這次的竹管可不是上回那種拳頭粗細的竹管只有兩指粗細,裝起來也十分的麻煩,大魁搖搖頭道:“那個俺也干不了,令公不公平,為何只叫俺干活卻不叫九寶、阿良做。”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因為這廝的腦瓜子比較笨,換作九寶、吳良或是猱子,早晚能把火藥的配方猜出個大概來。
“我如何不公了,你給我干一天活,我給你五貫的工錢,比你的月俸還要高出好幾倍,前天你不是很得意的拿著銀子向他們顯擺嘛,九寶他們還說我不公平呢。”
“前兩日你叫俺推磨俺自然會干。可是這細致活俺實在是干不來。”
“干不來就罷了!”徐羨神色一凜,“不過你在我這里看到的聽到的絕不許告訴第二個人,不然我會砍了你。”
麻瓜在一旁附和道:“砍了你的腦袋,嘿嘿……”
大魁喉嚨里面咕嚕一聲,正色道:“令公放心,俺絕不會告訴第二個人,就算是生了娃兒也不告訴他。”
大魁走了,徐羨繼續埋頭做活,將手中的藥捻子插進竹筒里,再用油紙石膏封口而后用細麻繩綁在箭頭上,隨口問道:“徐朗,現在總共有做了多少支了。”
徐朗甩了甩酸疼的兩手回道:“父親,現在總共有八百五十多支箭了。”
“好,接著干至少得做到兩千支才行!”
他話音剛落,就聽帳外九寶高聲喝道:“監軍留步,令公有令,凡是靠近無故靠近帥帳著一律就地格殺。”
只聽潘美憤懣的道:“某是監軍,有緊要軍情告知令公。”
“那也不行,不怕監軍笑話,昨日下官僅僅是一腳踏進這個圈子,就挨了二十鞭。監軍若真不怕死的話可以試試!”接著就聽見一陣鏘鏘的抽刀聲。
潘美無奈的喊道:“令公下官有軍情稟告,請撥冗一見。”
徐羨只好起身,擦掉手上的火藥出了帥帳,只見潘美正站在白灰圈外,踮著腳尖伸著脖子急迫的大叫。
“潘監軍莫急,本帥這不是來了嘛,究竟是有什么緊急軍情。”
潘美拱手回道:“大軍捷報,昨日大軍抵達遼國寧州城外,遼國寧州刺史王洪進不戰而降,陛下未動一刀一箭占領寧州。”
徐羨向寧州方向拱手道:“那真是可喜可賀,陛下領三十萬精兵席卷而去,自然不是什么阿貓阿狗就能抵擋的,加之城中都是漢人皆心懷故土,也許收復幽州沒有你我想的這么艱難,現在大軍可又有何動向?”
“大軍在寧州停留一夜之后,直撲幽州而去!”潘美沉吟一下道:“以陛下的這個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攻到幽州城下,咱們也該啟程北去了。”
“不是某不走啊,水軍艦船遲遲不到,某也沒有辦法。監軍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某就回帳子里了。”徐羨說完就走。
潘美急了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拉住徐羨衣袖,“令公留步!”
九寶已經帶著人沖了過來,十幾柄亮晃晃的鋼刀架在了潘美的脖子上,徐羨扭身擺擺手方才撤了去,“仲詢兄還有什么事嗎?”
潘美蹙著眉道:“艦船未至,可以想法子籌措船只,令公整日躲在帥帳之中不見人又是為何?”
“仲詢兄以為船是紙糊的不成,隨隨便便就能籌措到的,即便我現在著手修造也要個兩年時間,常來滄州的那幾條商船根本載不了那么些人馬。至于某在帳中做什么,恕我不能相告。”
“我是監軍我有權知道!”
徐羨冷哼一聲,“只要某不造反叛亂,你這個監軍就得老老實實聽我的。”他甩掉潘美的手道:“九寶把潘監軍請到白圈外面,再有人擅闖帥帳,只管格殺不必請示。”
徐羨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后有人喊道:“令公,船來了!”
“我擦!”徐羨一個踉蹌險些沒有摔倒。
不得不說,中原子弟培養一下還是有當水軍天賦的,第一次出海竟然沒有迷路,還能順利的摸到滄州算是一個小小的奇跡,可一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這支水軍的指揮官名叫張瓊,就是那位曾在壽州替趙匡擋箭的人,現任歸德軍衙內都指揮使,他一臉興奮的向徐羨講述著海上的遭遇。
“卑職是大名府人,連船都沒乘過幾回更別說出海了,可是趙令公鈞旨不敢不從,到了海上果真摸不著東南西北,那海一眼望不到頭,俺以為這輩子就要在海里飄下去了。
你猜怎么著,叫俺碰上了幾艘商船,就這位錢掌柜帶著俺們一路來了滄州,他還說和徐令公有舊哩,令公可得記上他一功。”
張瓊是個粗人不善察言觀色,可是錢百萬已經感受到徐羨那可以殺人的目光了,縮著脖子連連擺手道:“能為大軍效力,乃是小人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萬萬不敢居功。”
見徐羨仍是那張皮笑肉不笑的面孔,錢百萬越發恐懼,“如今已是將大軍引至滄州,小人便告辭了。”
徐羨嘿嘿的笑道:“錢掌柜,既然來了就不必著急走,不如送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再送咱們去一個地方。”
錢百萬咽了口吐沫,“去哪兒?”
“哼哼!平州!”
在潘美的催促下,五千余精銳騎兵從下午忙到深夜子時,連人帶馬盡數上了船,將百余艘大艦塞得滿滿當當,連夜出發駛往平州。
“啊!啊!令公!饒了小人吧!小人是真不知道錯在哪里了!啊!令公!啊!”
錢百萬縮在后倉的一角,徐朗和許浪正對他拳打腳踢,兩人手上還是留了分寸的,不然以錢百萬的小身板早就一命嗚呼了。
徐羨放下茶碗,長出了一口氣道:“別打他了!”
已是鼻青臉腫的錢百萬見機爬到徐羨的腳下懇求道:“令公,小人究竟哪里錯了,只要你明言,小人定誠心改過。”
徐朗在他屁股踹了一腳,“還不知錯,看來還欠打!”
徐羨低頭看著錢百萬道:“老子已經被你一腳踹進鬼門關了,你說你有沒有錯。”
“此話從何說起,小人可沒有那個本事。”
“你若不把那伙水軍引到滄州來,某就不必去跟契丹人大軍作戰了,契丹大軍有十五萬人而某只有五千,你說某是不是一腳進了鬼門關。”
錢百萬喉嚨里咕嚕一聲,“確實兇險,可是那位張指揮使擒了小人,小人不敢不從啊,原本是想往杭州去的,卻被他們硬壓著回了滄州。令公息怒,小人愿意出五萬貫給令公做軍資之用,若是令公覺得不夠的話只管開口,小人愿盡力籌措。”
“他娘的,以為我父親沒有錢嗎,誰稀罕你的臭錢。”徐朗罵咧咧的又踢了錢百萬一腳。
“年輕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送上門的錢哪有嫌少的道理,這五萬貫某就替麾下將士收下了。”徐羨將錢百萬扶起來,“你說你剛從平州出來,平州的情況想必你應該清楚,平州的港口是個什么情形,那里可有駐軍嗎?”
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第一三零章 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