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后 七十、冬夜閑談(中)
“知道了,奶奶,”金秀笑道,“早就預備下了,”娘家人來幫襯,元家也不能夠小氣了,今日這場面,第一是靠著金秀拿出來的那銀子,沒有銀子寸步難行,也搞不起多少的場面;第二就是要靠了圖海的統籌招待應承,又把今日要忙活的人給安排了來,不僅是把客人們招待的周周到到的,更是把今日的飯菜都安排妥當,一點錯處都沒有,元家可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地方也不寬敞,且這樣的臘月天氣,到后院吹冷風,這也實在是不合適,突然冒了這么多人出來,可圖海硬是螺絲殼里做道場,安排的滿滿當當的,順順利利的,眾人都覺得自己被招待到位了,誰也沒有被冷落了。這就是他的水平和功夫了。
娘家人來幫襯,元家自然也要回禮,有來有往才是親戚的相處之道,若只是算的太精明,只進不出,日后親戚也會漸漸的沒了走動。
護軍人家都愛面子,誰都一樣,富祥喝的醉醺醺的,聽到要辦這個事兒,也忙叫金秀預備好了,“可不能夠虧待海子!今個中午的飯菜這樣的好,只怕是圖海自己個貼了不少,還給了一點碎銀子給白老太太,這可不成!沒有叫親戚倒貼的份兒!禮數是禮數,規矩是規矩,半點錯不得。”
“那里的話,姑爹!”圖海笑道,“姑奶奶給了我半吊錢,表妹又拿了二兩多,快三兩的銀子給我,不僅這午飯都預備妥當夠夠的,那給白老太太的銀子,也是使剩下來的,不是我自己個掏的腰包!”
大舅媽聽到這話,又咳嗽起來,“你這小子!倒是拿著你表妹的銀子自己個賣乖了!”說到這里,大舅媽不免又深深納罕,自己這姑奶奶家的大閨女,怎么還手里頭有私房銀子嗎?這說不通啊,就算是有些私房銀子,也不會拿出來給弟弟洗三開銷用啊,這真是有些奇怪了。
“這有什么呢?”金秀笑道,“海表哥給的,和奶奶給的,是一樣的。”她想了想,還是松鶴樓裝酒菜的盒子看上去頗為講究,于是從外頭廚房拿了那個食盒來,一樣樣的給一家子都看過,“這個是寧老爺送的兩方阿膠,一方拿回去,給大舅媽補補身子,這東西,隔水燉了就好,若是再貴重些,加了黃酒燉,更滋補身子,只是聽說味道不怎么樣。”
“這是上次我去宮里頭當差,娘娘賞的布料和點心,布料我們幾個人做了好些,這里還夠做一件衣裳的,大舅媽別嫌棄的好,這是半盒點心,就是咱們今個用的這個,年下了招待客人比買的強。”圖海雖然說不要碗碟,但金秀又也裝了半套碗碟給他,“這還是拿回去罷。”
再把招待客人的瓜子核桃紅棗等等都插空放了進去,如此滿滿當當的裝了一個大食盒,金秀每念一個東西,大舅媽就念一聲佛,這時候她是咳嗽都不咳了,“這么多東西,我怎么敢拿回去呢?海子,你快勸著你姑爸不要給這么多了!”
“沒事的,舅媽。”金秀笑道,這些東西可都不是元家買的,都是別人送的,第一樣是納蘭永寧,第二樣和第三樣糕點布料是舒妃賞的,第四樣碗碟是福康安買的單,金秀轉手就馬上送出去,不是自己個買的東西,金秀是一點都不心疼,“這些只是難得見,倒也不算是特別貴重的東西,今個海表哥幫了大忙,您又親自過來,奶奶臉上有臉面,我們一家子也高興。”
大舅媽還要推,倒是圖海接了金秀手里頭的食盒下來,“奶奶!既然是姑爸和表妹的心意,咱們拿著就是了,橫豎以后咱們勤來來,有什么可幫襯的,咱們多幫襯就是了!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呢!”
“這話說的極是,”富祥醉醺醺的歪在炕上,“我每日當差,如今你姑爸坐月子,家里頭有人要服侍,你大表妹就走不開,海子啊,你若是得空,多過來幫幫忙。”
圖海忙爽快利索的答應了下來,“姑爹這,就是我自己個的事兒,沒說的,您放心,只要我在,家里頭姑爸這里,什么東西就短缺不了!”
如此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要起身,外頭冬日天黑的早,行路不方便,要早點套車回去,金秀忙送了出去,在巷子口叫了一輛馬車,又談好了價格,圖海扶著大舅媽上了馬車,自己個還不上,轉過頭來對著金秀笑道:“表妹好大的本事!每日呆在家里頭,一下子入宮有了賞賜,一下子又拿了什么好東西出來,今個還有貴客來,表哥我看不太懂,卻也似乎看得明白,都是朝著表妹來的。”
這個海表哥,可真是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觀色一點差都沒有,“海表哥,你這是說的啥呢?”金秀眨了眨大眼睛,裝作聽不懂,“我怎么聽不明白呢?”
“還和我打馬虎眼,”圖海伸出手指頭來,笑著朝著金秀指了指,“上次我聽姑爸說,我這娶媳婦問她老人家借的銀子,也是你拿回家的,我奶奶說的那些話可別當真!女孩子家讀書有見識,的確是好事兒,借的銀子,還是姑爸留給你的嫁妝,這事兒,我還沒謝過你呢。”
“這有什么?”金秀不以為意,她對著金錢還真的不算太在乎,“海表哥要用,先拿去使就是了。都是一家人。”
圖海臉上露出了委屈落寞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他的風格和樣子,只是喃喃:“若是真的事兒辦好了,這倒是好了。”他不等金秀發問,隨即又振作了起來,“你海表哥,以后還想著要靠你呢,不知道表妹愿不愿意提攜提攜我這個不中用的表哥啊?”
圖海還不中用?金秀可不這么覺得,在她看來,如此會做人的人,又如此八面玲瓏面面俱到的人在這個時代,她還沒有遇到過比圖海做得更好的。
當然了,或許金秀所見的人還不多,這個最略微夸張。
玄天后 七十、冬夜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