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遙 098 相思之苦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三日不見,是否九秋兮?
洛泠第一次覺得,一天如此漫長,從日出日落,風會吹過大概四五陣,落葉會有數十片,花圃里會冒出三五個花骨朵,家丁從庭院會經過五次,翠翠會喚自己十幾聲。
“小姐,今日風大,我扶您回屋吧。”翠翠俯下身子,輕柔地在洛泠耳邊勸說。
自從比文招親結束,結果作廢,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
洛泠自是是滿心愁苦的那一位,雖不至整天以淚洗面,但每天就坐在庭院望天看地的發呆,也讓翠翠心疼。
如果洛泠大哭一場好好發泄情緒,翠翠還能夠好受一點,可是洛泠就悶聲不響地呆坐著,照常用膳休息,可整個人完全失魂落魄,無精打采,宛若懸絲傀儡。
一直活潑歡樂的翠翠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洛泠,如何用自己歡脫的情緒去感染洛泠,反倒是洛泠低沉的情緒感染了翠翠。
默了半晌,也許洛泠聽見了翠翠的話,也許沒有聽見,可能只聽見耳邊風聲漸大,吹動樹枝吱呀作響。
綰在耳后的碎發被風撩撥到了洛泠的額前,有些遮住視線,模糊的視野,看不清楚眼前事物,洛泠這才抬手將碎發捋了一捋。
一直在旁的翠翠,只能干心疼,干著急,卻說不出一個安慰的字,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洛泠。
這畢竟是洛塵的決定,洛泠都無法左右的決定,她一個小小的婢女,又要如何去寬慰洛泠呢?難道讓洛泠看開一些?然后讓她放下段謙,慢慢忘記段謙嗎?
翠翠說不出如此殘忍的話,她知道洛泠和段謙那種彼此吸引是多么難得,萬千人中,只有你闖入我的視線,闖入我的世界,這等幾率多渺小。
所以,翠翠只能無聲的陪伴洛泠,陪著她,讓她自己去消化這份悲傷。
許久許久,洛泠清冷的聲音才在安靜的空氣中響起:“走吧,回房。”
“是。”翠翠扶著洛泠瘦弱嬌小的身軀從石凳上站起。
這幾日,洛泠總是茶飯不思,原本就嬌小的身子,如今又添幾分消瘦,仿佛這一陣不大的風都可以將洛泠吹倒。
洛泠的臉蛋本就巴掌大小,如今下頜骨的線條更加明顯,也更顯消瘦,臉頰也沒了血色,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一副枯骨在這里,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
是的,洛泠知道她這樣消沉下去改變不了什么,可是她能做什么?她找過洛塵,想要再爭取一下,可是洛塵卻閉門不見她,甚至…甚至禁止她出門。
到底要怎么辦?為什么…為什么呢?她只是想要嫁給她愛的人,為什么她要在愛情和家庭做出選擇?
不止傷心,洛泠甚至覺得無望。
嘆息著,已經走到了自己房間門前,她還沉思著,是被翠翠的驚呼喚回了思緒。
“老爺!”翠翠驚嚇般地盯著雙手背在身后,低頭在洛泠房間門口來回踱步的洛塵,他的身影也就略顯孤寂。
洛泠錯愕抬頭,盯著遠處的洛塵,喃喃開口:“爹…”
洛塵也回過頭望向洛泠,眼底是心疼和自責,還有愧疚。
心疼洛泠,竟然才幾天就消瘦了這么多,精神狀態也十分不好。
自責,自己為什么要閉門不見洛泠,要如此狠心。
愧疚,洛泠母親離世時,他曾經答應過,要讓洛泠一生平安喜樂,無憂無慮,如今望著單薄身影的洛泠,心頭漫上苦楚…是他錯了么…
“進屋吧。”洛塵推開了洛泠的房間門,進門后背對著洛泠,背影有一股說不清的滄桑。
翠翠和洛泠對視一眼,翠翠慢慢將洛泠攙扶進房間,猶豫著還是退出了房間,關上房門。
房間頓時陷入沉寂,風吹打窗戶,擾亂心神。
“爹…”洛泠紅了眼眶,鼻尖酸楚,委屈難過一齊涌上心頭。
“泠兒,你真的…要如此折磨自己,讓爹爹心疼嗎?”洛塵長嘆一口氣,沒有轉過身看洛泠,他害怕他自己也會濕潤眼眶。
洛泠吸了吸鼻子,倔強抬起頭說:“我沒有折磨自己,我只是想不出辦法讓爹爹接受段謙,我…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你就真的…”洛塵低沉著,嗓音哽咽,很是艱難地開口,“非他不嫁嗎?”
“非他不嫁。”洛泠沒有猶豫地回答讓洛塵只剩一聲苦嘆。
仿佛已經看到洛泠的決心,洛塵也不再執拗,終于轉過身和洛泠對視。
“非他不嫁?”洛塵又問了一遍,這次他直直地盯著洛泠,想要從她眼里看到一絲猶豫,哪怕只有一瞬間的猶豫,他也絕對不會妥協。
可是,洛泠依舊脫口而出的答案讓洛塵無可奈何。
“非他不嫁。”這次,洛泠的回答更加堅決,望著洛塵的眼神也更加堅定。
洛塵和洛泠就這么在空中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終于,還是洛塵敗下陣,他的女兒,還是只能他去寵著。
“我知道了。”洛塵低低開口。
洛泠眼底閃過一瞬希望,“爹爹,這么說,你是同意…”
洛泠還未說完,洛塵就抬手做了一個“止”的動作,洛泠頓住,心中打鼓。
“不會這么簡單容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是那位段公子的誠意必須讓我看到。”洛塵沉思著開口,“首先,他必須在海城安家落戶,不一定要一輩子留在海城,但是一定要在海城有一個落腳的地方。當然,如果他愿意入贅我洛府…”
“爹爹!”洛泠蹙眉不悅地打斷洛塵這句話,讓段謙入贅洛府?怎么可能!就算段謙愿意,洛泠也絕對不允許段謙的自尊受辱,就算是…她爹爹也不行。
“爹爹只是提出一個可行的方法。”洛塵解釋。
“這個方法,我替段謙否決。”洛泠眸中有微怒的火苗。
洛塵也清楚自己女兒倔強的脾氣,也就不打算與她爭辯,反正他只是單純地提出一個可行的方法。
“能夠在海城安家落戶是我的首要條件。其次,他一個江湖中人,你跟著他,我要確定他能夠保護你。”洛塵眼神突然凜冽起來,江湖邪惡,就算他不想讓洛泠涉險江湖,但如今段謙已經身處江湖,洛泠又怎么會躲得過去呢?
如果必須進入江湖,那段謙必須絕對的實力保護洛泠。
“怎么…確認?”洛泠探了探腦袋,疑慮地問。
“明日劍王莊的劍術大會,他去參加,若是能夠得到普通場次的第一名,我就認可他有保護你的實力。”洛塵清冷說著。
“第一?”洛泠怔了怔,爹爹明顯是在為難段謙!就算是普通場次,可參加劍術大會的人也不會是泛泛之輩!第一…何其困難?
“怎么?”洛塵哼了聲,“很難么?我的條件就兩個,若是他能夠做到,我就同意你們在一起。”
“好。”洛泠一口應下。
南城遙 098 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