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的紀元(四)

畢竟大家誰都不是傻子，無論是傅家還是傅云起本人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一群人鬧騰了一晚上也算是賓主盡歡，快到十點的時候傅云起便起身告辭了。

這次倒也沒有人阻攔，只是等送走了傅云起之后難免吐槽幾句這位傅家大少爺才十六歲，看起來倒像是二十六歲都不止，十分無趣。

幾個姑娘也有些失落，只是傅大少爺明顯不給面子也沒那個意思，強求也沒什么意思，只得收起原本的心思作罷。

段新義見傅云起出去，看看繼續喝酒玩鬧的同伴們突然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便轉起身來往外走去。

“咦，段哥你去哪兒？”有人看到他連忙問道。

段新義揮揮手道，“今天有事，爺爺叫我找點回去，你們玩吧。”

“那行吧，自己小心點。”

“行。”段新義走出去反手關上了門，將喧鬧嘈雜聲也一并關在了里面。

緊趕了幾步段新義很快就追上了漫步往下走去的傅云起，段新義忍不住搖搖頭，有一句話那些公子哥兒們說的倒是沒錯。傅云起一點兒也不像才十六歲的孩子，也不知道傅家那樣的人家是怎么養出這樣性格的孩子的？

難道是因為壓力太大了？

“云起。”

傅云起聽到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神色平淡并沒有驚訝的模樣。

只是看看段新義道，“要回去了？”

段新義點頭道，“沒什么意思，就早點回去吧。一起？”

“那就一起吧。”段家距離傅公館不算遠，勉強也算順路。

兩人剛走下樓，傅云起的腳步就頓住了，扭頭看向大廳的一角劍眉微皺。

“怎么了？”段新義問道。

傅云起指了指那邊，“認識嗎？”

段新義這才看到大廳的角落里，柱子和一個巨大的花瓶后面露出了兩個半大孩子的身影。再仔細看了看忍不住有些樂了，“這不是龍家的那個、龍…龍亦晨？”

傅云起點了點頭，段新義也有些驚訝，“他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這里雖然說也沒什么危險，但一個十三歲的小孩跑過來畢竟不太好。而且他身邊跟著那姑娘比他還矮了一截，顯然年紀也不大，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么混進來的。

傅云起走過去，龍亦晨和龍向晚正躲在花瓶后面東張西望，卻唯獨忘了看自己身后。

被傅云起伸手拍了拍肩膀，龍亦晨身體頓時一僵，脖子有些僵硬地慢慢扭過來，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傅云起和段新義臉色更加難看了，“傅…傅哥……”

“云、云起哥哥……”龍向晚也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低下頭不敢看傅云起。

傅云起微微挑眉，有些好奇，“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龍亦晨道：“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龍向晚就擋在了他前面，“云起哥哥，是我…是我想來這里開開眼界，才讓小橙子帶我來的。你別告訴我爸爸好不好？”

龍家的教育方針一向都是女兒是寶，兒子是草。

她老爸要是知道他們跑到這種地方來，她可能不會怎么樣，小橙子肯定會挨揍的。

傅云起看看龍亦晨，再看看龍向晚沒說話。

龍向晚一雙小手交握在身前快要扭成麻花了，小臉上滿是羞愧和被抓包的窘迫。

“你來這里見識什么？”傅云起溫聲問道。

龍向晚小聲道，“我……這里很出名啊，沒來過嘛…想來看看。”

“現在看夠了？”傅云起問道。

其實他倒也不怎么生氣，這地方是商默言的產業，招待的一直都是京城的權貴豪商們，安全還是有保障的。不過龍亦晨平常愛跑的地方可不只這種規規矩矩的地方，要是其他地方也帶著龍向晚去……

目光慢慢落到了龍亦晨身上。

龍亦晨只覺得背心一涼，連忙保證道，“傅哥，這真的是第一次，我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

龍向晚也道，“云起哥哥，我再也不亂跑了。真的！”

兩張至少有六成相似的臉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傅云起其實有點想笑。不過他也只是唇角微微勾動了一下很快就忍住了，“知道錯了就好，你們年紀還小，想出來玩也要再過幾年。”

兩個小朋友大喜，“謝謝傅哥！”

“云起哥哥你真好！”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傅云起道。

兩人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

見傅云起挑眉，龍亦晨忙道：“車就在門口，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打擾傅哥了。”說罷拉起龍向晚就往外跑，龍向晚被他拽著還不忘揮手道別。

他們在這邊雖然動靜不大但傅云起畢竟身份不一樣，還是引來了經理。

經理恭敬地道，“傅少，段少，出什么事了？”有些疑惑地看向已經沖出門口的兩個身影，這兩個小孩跑得真快。

傅云起指了指門口問道，“他們怎么進來的？”

經理想了想，“好像…是說是進來找人的。傅少您也知道，那兩位……咱們也不好攔著。不過您放心，咱們絕對能保證他們在這里的安全。”京城里大人物太多了，他們雖然也有靠山但有的人真的惹不起啊。

傅鳳城道，“未來三年除非他們是跟家里長輩一起，不然不要放他們進來。如果他們問，就說是我說的。”這里確實很安全，但也難保會有什么沒長眼睛或者腦子有問題的。

經理毫不猶豫一口應了下來，“好的，我們會注意的。”

“有勞。”

“傅少客氣了，我送兩位出門。”

外面剛剛爬上車的龍亦晨和龍向晚也是驚魂未定地喘著氣，抬眼望著對方面面相覷。

前面的司機見狀也嚇了一跳，“少爺，小姐，出什么事了？”

龍亦晨有氣無力地揮揮手，“沒事兒，回家吧。陸叔，別告訴爸媽我們今晚來這兒了。“

“這……”司機有些猶豫，龍亦晨道，“我們就在大廳里跟人說了兩句話，陸叔，你不想害我挨揍吧？”

“陸叔叔。”龍向晚扒著前面的椅背，可憐巴巴地望著司機，“陸叔叔，我們以后都不來了，你別告訴爸爸媽媽好不好？爸爸可兇了……”

“……”龍將軍是挺嚇人的，看小姑娘這么可憐司機只得勉為其難地道，“那…小姐，咱們說定了，以后真的不能來這種地方了？”

“嗯嗯。”龍向晚連連點頭。

“那好吧。”

“謝謝陸叔叔！”

司機啟動了車子往龍家的方向而去，兩個小朋友窩在后座開始發愁起來，“傅哥真的不會告訴老爸嗎？”

龍向晚道，“云起哥哥說話算話不會背后打小報告的。”

龍亦晨翻了個白眼，“龍向晚，你能不能少點花癡，現在我們在討論我屁股的安危好不好？”

龍向晚道，“可是…如果云起哥哥要告狀直接說就行了，干嘛還要答應我們？”

見龍亦晨依然十分憂郁，龍向晚摸摸他的腦袋道，“要不然…如果爸爸揍你我就主動跟爸爸說，是我非要你陪我去的，我替你挨揍？”

龍亦晨白眼都要翻到車窗外面去了，“老爸什么時候揍過你？就算你承認了，他還是要揍我啊。”

“對不起哦。”龍向晚自知理虧，要不是她非要去找云起哥哥還被發現了，就不會這么糟糕了。

龍亦晨嘆了口氣，愁苦地道，“算了，我認命了，誰讓我比你先生出來呢？”

“小橙子你真好！”

“呵、呵。”

其實兩個小朋友實在是想多了，傅云起真的沒有告狀的意思。因為…龍鉞將軍壓根不需要他告狀，剛跟段新義走出會所他就看到隱藏在街角的龍家保鏢了。

知道做錯事的小朋友會受到應有的教訓，傅云起轉頭就將事情拋到腦后了。

因此他自然也不會知道龍亦晨和龍向晚正巧出現在那兒是因為他。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去車站迎接傅督軍了。

傅督軍今年已經七十有八，雖然身體還算不錯卻是蒼老了許多。這幾年一直閑居雍城，或許是閑下來沒什么需要操勞的，也或許是江南的水土養人，他看起來倒是比陸觀要精神得多。

在一群隨行護衛人員的簇擁下走下火車，腳步依然十分矯健完全不需要人攙扶。

看到站在月臺上的一家子，傅督軍滿是皺紋的臉上立刻綻出了笑容，“兒媳婦，云起，瀟瀟，騰兒，都來了啊。”完美的忽略了兒子。

“祖父。”

“爺爺！你來啦，瀟瀟好想你！“

“騰兒也想爺爺！”

“好，瀟瀟乖，騰兒也乖。”傅督軍滿臉笑容，看向傅云起臉上更是滿臉慈色，“云起是昨天回來的？”

“是，祖父。您這一年可還好？”

傅督軍朗聲笑道，“好得很，云起長高了，是個男子漢了。”

“父親。”

“爹。”

傅督軍終于有空看向兩個大的，朝兩人點點頭先是對冷颯說了聲辛苦了，然后才伸手拍了下傅鳳城肩膀，道，“做得不錯。”

傅鳳城微微點頭，“是，多謝父親。”

傅督軍點點頭，父子倆都沒有多余的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哥，大嫂。”

這次傅督軍并不是一個人來的，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傅鈺城和傅揚城兩人，兩人也連忙上前打招呼問好，于是又是一陣寒暄。

如今傅鳳城和冷颯常年在京城，傅督軍卻在雍城，因此除了傅應城做生意經常雍城江城京城到處跑，傅平城傅鈺城傅揚城都留在了南方。雖然不都在雍城但距離也不遠，回去一趟也方便。

當年傅鈺城跟鄭纓離婚之后一直都沒有再婚，如今就在距離雍城不遠的軍中任職也已經是副旅長了。鄭纓后來重新回學校完成了學業，去了江城自己做生意，這些年下來也頗有些資產了。他們的女兒傅妤晴一直跟著鄭纓，不過經過傅鈺城這些年的努力，父女倆關系也還不錯。

傅妤晴今年剛剛考入了江城大學，是一年級的新生了。

傅揚城當年大學還是去了軍校，畢業之后自己選擇了南下并沒有留在南六省也沒有留在京城，如今年過三十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沖動桀驁的少年了。已經成家立業，一雙兒女也已經五六歲了。

整個人看起來也沉穩鋒利了許多，倒是隱約有幾分傅鳳城當年的影子。這次也是為了來京城參加傅鳳城的就職典禮，北上路過雍城才跟傅督軍一道進京的。

傅鳳城就職大總統畢竟是見大喜事，不過其他人要么有事要么分散各地，趕過來還需要些時間，因此今天才只有傅鈺城和傅揚城陪著傅督軍一起。就連冷家夫婦倆也因為要幫冷峰照顧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常年住在南方，要晚一些才能趕來京城。

大家各自寒暄了一番，才一起簇擁著傅督軍出了車站回了傅公館。

回到傅公館坐下來，傅督軍抬手揉了揉額邊的太陽穴，臉上露出了幾分明顯的疲憊之色。他畢竟還是年紀大了，舟車勞頓之下累了也是在所難免的。

冷颯道，“爹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會兒？”

傅督軍擺擺手道，“沒事，下車前剛睡了一覺，這會兒也睡不著，都坐下說話吧。”

傅督軍將胖乎乎的傅云騰抱在懷里，又拉著傅云瀟到自己身邊。看著兩個漂亮乖巧的孫兒孫女環繞在自己身邊，蒼老了許多的臉上也滿是舒心的笑容。

“爺爺餓不餓渴不渴？”傅云瀟道，“瀟瀟去給您端水！”說完轉身就跑去端茶水，傅云騰一向是姐姐做什么他做什么，見狀也鬧著要給爺爺端水。

傅督軍連忙按著不讓他動，瀟瀟八歲了端杯水沒什么，這才不滿四歲的小子湊什么熱鬧？

傅云瀟果然很快就端來了茶水，身后還跟著端著點心和新鮮瓜果的傭人。

“爺爺喝茶，爸爸媽媽喝茶，四叔五叔喝茶，哥哥喝茶。”傅云瀟乖巧又伶俐一個一個送上了茶杯。傅督軍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攏嘴，兒子媳婦雖然很忙，但孩子還是教育得很好。

這幾年傅督軍多少還是有些反思自己當年對孩子的教育問題的。

這些年下來，他的這些兒女算不上不成器，但這其中傅鳳城和冷颯著實是功不可沒。而傅鳳城能成如今這樣，完全是他自己天賦異稟跟家庭教育沒有半毛錢關系。傅安妮小時候乖巧，長大了反而叛逆，抗拒結婚甚至不惜出國。其他幾個子女對他敬畏有余親近不足，年紀大了許多從前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的事情漸漸地也能想明白了。因此這幾年傅督軍還經常提醒傅鳳城和冷颯，再忙也不能忽略了孩子。

如今看小孫女伶俐乖巧，小孫子也活潑可愛，可見這兩口子父母當得還是不錯的。

“瀟瀟乖，別忙了。來爺爺身邊坐。”

傅云瀟點點頭，跑到傅督軍身邊乖乖坐下了。

喝過了茶，傅督軍才問道，“你母親什么時候回來？”

傅鳳城道，“前兩天剛收到母親的電報，她已經準備登船往回趕了，應該會在就職典禮前兩天趕到京城。”

傅督軍輕哼一聲，倒是沒對此發表什么意見。

卓琳幾年前退休之后就在各地旅行，后來干脆出國了。傅督軍當然知道她并不是獨自一人出國的，蕭鑄也跟著一起去了。對此傅督軍很是坦然，都是土快要埋到脖子的年紀了，誰還計較這些？

卓琳當初一路走到大總統的位置上，執政幾年成績斐然，這其中也少不了蕭鑄在身后支持。

事實上，傅督軍以為這兩人早在卓琳上位之前就會結婚，誰知他們似乎都沒有這個意思，這些年就一直這么處著。他們自己高興，身邊的人也覺得無所謂，傅督軍就更不會去多管閑事了。

“你如今走到這個地步，我也沒什么可以說的了。你們夫妻倆也沒什么讓人不放心的，我就不多余操心這個了。京城里還有各方的反應如何？”傅鳳城是他們這一代第一個登頂的人，雖然論功績論聲望都沒什么可挑剔的，但也未必就所有人都服氣。

傅鳳城淡然道：“父親放心，都沒什么大問題。”

“那就好，現在龍嘯和宋野那兩個老家伙都在京城，回頭我去找他們聊聊。”

傅鳳城點頭，“辛苦父親了。”

傅督軍擺擺手，“說這個做什么？”

冷颯含笑道，“爹這次來京城不如就留下吧，雍城到底是太遠了，爹留在京城也沒那么無聊不是？”

傅督軍搖頭道：“還是算了，雍城清靜一些。倒是…老五以后就要留在京城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傅揚城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是，紀念日之后就會調職到軍部任職。”

傅鳳城看了傅揚城一眼道：“老五這幾年做得不錯，到了軍部正好是在徐少鳴手下，以后好好干。”

傅鳳城曾經的三個心腹副官如今也早就已經獨當一面了。徐少鳴在軍部管裝備，官至于少將。夏維安在參謀部，同樣也是少將。蘇澤之前一直跟在傅鳳城身邊做副手，直到幾年前傅鳳城上任行政院總長，他才跑到西北邊疆去守邊了，目前是西北駐邊某部少將師長。

傅揚城正色應道，“是，大哥。”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但傅揚城對傅鳳城這個大哥卻還是非常敬重的。

說完傅揚城才又看向傅鈺城，傅鈺城頭皮立刻就是一緊，“大哥。”

說起來這些年傅鈺城也是進步不小，在外面也算得上是個能拿上臺面說的人物了。但面對傅鳳城這個大哥他卻比面對自己親爹還要緊張，這種感覺似乎還有日趨嚴重的趨勢。

他也知道傅鳳城不會對自己怎么樣，就連傅安言幾年前也被傅鳳城給放了出來。

只是傅安言被傅鳳城修理過頭了，如今膽子小的跟鵪鶉似的連門都不敢出，剛出來的時候連話都要不會說了，傅督軍將她留在了傅家讓人照顧著免得她亂跑出什么事。

只是越是年長就越明白自己當年做的那些事情有多荒唐，也越是明白自己的親娘和姐姐做的那些事情對大哥是一種什么樣的傷害，因此見到傅鳳城他就無法避免的感到理虧心虛。

傅鳳城淡淡道：“宋將軍說你這兩年進步了很多，軍部有意調你去西南任職，你有什么想法？”

傅鈺城立刻道，“我服從安排。”眉宇間還是舒緩了許多，西南條件雖然不比江南，但大哥既然怎么說調過去不太可能是平調，多少也會往上升一點的。只是……

傅鈺城看了看傅督軍，二哥經常在外面跑，老五要來京城，老六在外地念書，如果他去了西南，雍城可就只剩下三哥了。

傅督軍并不在意，“看我干什么？這么大了你自己不會做決定？勞資用不著你們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傅鈺城思索了一下，對傅鳳城點頭道，“謝謝大哥。”

傅鳳城道：“西南各方面條件都不比江南，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是，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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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豪門當夫人 4、新的紀元(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