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哪里走 641.陰陽墳
黃尾巴上的毛燃燒化為飛灰落入水中,盆中水面蕩漾,一個模糊的畫面出現。
水面上出現的是個接近山巔的山峰位置,上頭排布著一個個墳堆,密密麻麻,接二連三!
這還不算,墳堆外面還有大片枯黃的骨頭架子凌亂擺放。
人身上的骨頭散亂的灑在這片亂墳崗上,好像開了個骨頭展示會。
見此王七麟眉頭立馬皺了起來:“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枯骨?”
徐大說道:“壞了,七爺,咱們這次是真碰到了一個大妖!”
二人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水面一陣蕩漾,畫面越加模糊直至消失。
長鐘保的表情很沉重!
王七麟立馬問道:“這是什么禁忌之處?”
長鐘保擦了把額頭,臉上汗珠啪啦啦的往下落:“陰陽墳!”
王七麟耐心等待他繼續介紹這地方,長鐘保卻不說話了,只是呆呆的看著水盆。
徐大捅了捅他問道:“族長怎么了?這又是個什么地方,怎么把你嚇成這樣?”
長鐘保回過身來后當即苦笑一聲,道:“王大人說的對,這是個禁忌之地。”
“剛才出現那地方叫陰陽墳,又叫青黃不接帽子山,兩位大人從名字就能聽出來這是一座山,它之所以會有陰陽墳這名字,原因是這山一邊青綠一邊灰黃,分界清晰,如同陰陽相隔。”
“而把它叫做墳,便是因為這山上墳墓眾多!特別多!”
“之所以山上有這么多墳墓,原因我們山里人說不清,墳墓出現的很早,沒有人知道它們是啥時候出現的,有個說法是十萬大山曾經是戰略要沖,有朝廷曾經在這里部署下上萬軍隊,不知道是與什么進行過大戰。”
“起初戰死的兵將尚有墳墓掩埋,后來戰況吃緊,戰死者尸首被隨意拋棄,最終有了如今那漫山遍野的骸骨。”
聽到這話王七麟和徐大不以為然的撇嘴笑。
先不說這窮山僻壤的有什么爭奪意義,就說若真有朝廷調集上萬士兵的軍隊來山里作戰,那后勤補給怎么辦?怎么能送進這么個窮山溝溝里?
上萬山地戰兵將那是一國重兵,桓王手下號稱有精兵十萬,其中真正的作戰部隊頂多兩萬,另外八萬全是后勤力量。
這點王七麟聽馬明說過,他當年在山林猛軍當兵的時候,軍隊中便有大量后勤人員,基本上至少要兩三個軍需人員才能養活一個士兵。
兩人表情做的齊刷刷,他們臉上藏不住東西,長鐘保一下子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便不悅的說道:“老朽說的都是真的,都是山里古老相傳的真事!”
徐大安慰他道:“明白明白,我們并沒有懷疑你說了假話——啊不,族長你怎么會說假話呢?你說的肯定是真的,只不過,三人成虎這句話你聽過沒?”
本來聽了他前半截話長鐘保已經很舒服了,結果聽完全句他不得不吹胡子瞪眼:敢情你們壓根不信我的話?
王七麟收起妖刀說道:“行了,徐爺,不管族長的話是真是假咱們都得去那勞什子陰陽墳瞧瞧。”
兩人都是行動派,說干就干,立馬出門。
陰陽墳在青葉山正北方,都屬于火候山,這火候山面積很大,包含的山峰也是頗多。
這座山很好找,因為它另一個名字是青黃不接帽子山,而這個名字是直接沖著它的特征所起的。
所為帽子山說的是這座山像一頂官帽,說它青黃不接是因為山上青黃兩色涇渭分明,就沿著東西方向,這座山像是被均勻的劈開了:
向南一面朝陽,花草樹木郁郁蔥蔥。
向北一面屬陰,沒有一點花草樹木,光禿禿的簡直就是純石頭山。
王七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山,他在旁邊山頭上往前看,直接給看呆了。
他和徐大兩人圍著這座山轉了一圈,嘖嘖稱奇:“七爺,你天天挑燈夜讀,有沒有讀到過這樣的山?”
王七麟很想在這一刻裝個逼——讀書不能裝逼,那還讀個屁!
可是不行,他絞盡腦汁的回憶也沒有回憶出這玩意兒的來頭。
這時候他分外懷念謝蛤蟆,老道士江湖經驗很豐富,如果他在這里一定能說出個一二三四。
即使他也不了解這座山,那也能胡編亂造,老道士這方面的本事很厲害,反正大不了翻車。
這種山自然不會有山路,他們從山坡北面往上爬,從這邊爬更好走一些,因為山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鑲嵌了一條悠長的鏈子。
這應該是一條青銅鏈子,很長很粗很結實,上面已經生滿了銅銹。
但銅銹很結實,徐大伸手摳了摳竟然沒有摳下銹斑,他使勁搖了搖青銅鏈子問道:“七爺,這鏈子是什么時候的東西?你知不知道它有什么說道?”
王七麟支支吾吾的說道:“呃,恩,青銅鏈啊,這東西出現的很早,最早在上古商周就有青銅鏈出現,相傳大禹鑄九鼎……”
“算了七爺你別說了,你肯定不知道內情,這是給大爺瞎編亂造呢。”徐大恥笑他。
王七麟無言以對,這貨太精明了,不好糊弄,他媽的,煩死了。
從南面看這座山漫山遍野是綠草紅花那叫一個生氣勃勃,可從背面上山完全不一樣,王七麟用心體會,體會到的便是森然陰冷的氣息。
所以難怪那古怪黃賊耗子會待在這么個地方,一個邪氣精怪,一個是邪氣山頭,婊砸配狗,天長地久。
諸多墳丘分布的亂糟糟,但整體有規律,就沿著青黃色交界地帶分布。
對于這些墳墓的來歷,他們出村之前徐大找村里老人年輕人都打聽過了,還真就是長鐘保說過的那樣。
遠古時期不知經年,有朝廷大軍在此與敵人激烈交鋒,戰事慘烈,起初戰死者還能被妥善掩埋,后來雙方都殺紅眼了,顧不上收拾尸首,戰死者被隨便收拾起來堆在了墳堆周邊,就此弄出了這么個亂葬崗也似的東西。
王七麟不信這話,就這十萬大山的條件,如果真是遠古時期起了戰事出現這么多墳墓,那風吹日曬之下它們能保留至今?
特別是這些墳墓四周散落的骨頭,骨頭確實多也確實破舊,可是并沒有石化,如果真是遺留上千年甚至幾千年的骨頭,那肯定要爛光的,沒爛光的必須得石化。
更古怪的是這些骨頭竟然能剩下。
山里一定有野狼野鼠,這座山上還有黃鼠狼,它們都是喜歡啃骨頭的,按理說有它們在一具尸骸都留不下七天,為什么它們會遺留至今?
諸多疑問如同迷霧般籠罩在兩人頭頂,王七麟提醒徐大:“小心點,一旦事情不好趕緊跑。”
徐大將山公幽浮放了出來,只要山公幽浮跑那他就跑。
沒有比山公幽浮更惜命的存在。
所以它是一個求生風向標。
陰陽墳還挺高的,但王七麟很快爬了上去。
一路上他踏過了墳丘也踩過了枯骨,可是卻沒有看到黃鼠狼的痕跡。
一直到了山頂,他們還是沒有發現異常。
山頂與山體一樣,也是涇渭分明的有黃綠色分隔,一邊是綠草如茵,一邊是遍山亂石。
站在山上俯瞰,更能感受到墳丘累累、尸骨遍野的慘烈。
徐大說道:“根據村里老人說,這山很邪門,多少年來每逢打雷下雨總能聽到山里傳出喊打喊殺的聲音。”
“當初曾經有不信邪的人想來這山上打獵,還有人看到山腳下有土地想要開辟塊田地,然后他們都看到過一群穿著古代戰甲的兵將冷著臉排著隊在山間巡邏,很可怕。”
但是他們到來后卻未見邪異。
這山賣相很邪,山巒四周有許多條青銅鏈子,不止他們碰到那么一條。
青銅鏈的兩端都深入了石頭中——不是砸進去釘進去的,而是好像長進去的。
或者說山里長出了青銅鏈!
王七麟沒有大發現,最終只能搖頭:“咱們來的時間還是不對,算了,先回去吧,白天邪祟鬼怪不會露頭,咱們還是得晚上作戰。”
昨晚兩人沒睡好,他們回到糧倉后拉了兩張床在外頭樹蔭下,看了會藍天白云隨即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十萬大山的天格外湛藍、格外澄凈,雪白的云朵掛在上面,高低起伏,很有層次感。
王七麟想到了童年時候蹲在村口河流橋梁上往下看的日子,河水很清澈,以至于讓他有一種誤解,好像這水很淺。
他之所以能知道河流其實很深,是因為他看過村里漢子下水,那些漢子一下去水就沒到了胸口!
后來在他十歲的時候,他有個同齡小伙伴也認為河水很淺,而且他看到了村里長輩下水結果水只能沒到胸口,便以為這水也只能沒到自己胸口,于是他就下水了……
這是一件慘事。
王七麟得知后很難過,便在村里給小伙伴們講小馬過河的故事,然后小伙伴們表示這個故事不好聽,沒人愿意去仔細的聽他講。
因為他是大人口中的瘋孩子。
瘋孩子怎么會講好故事呢?再說松鼠是什么東西?它和老牛小馬要過河有什么好講的?
山里時光總是格外快,吃過午飯就是下午,吃過晚飯就是夜晚。
王七麟踏著月色上路,徐大那邊開始感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七爺,你說都是一樣的時間,怎么辦的事差距那么大呢?人家是在黃昏后約會,我倆呢?娘的是打算去亂墳崗玩命!”
夜里爬山很耗力氣,王七麟不理他。
理傻逼干嘛。
他穿山越野走在樹林里,雖然上有月亮下有火把照明光線還不錯,可走到陰陽墳的時候他還是得停下歇歇腳。
徐大氣喘吁吁的說道:“七七爺,你怎怎么停下了?爬山吧,呼呼,往上繼續干。”
王七麟懶洋洋的說道:“我感到有些累了,咱們坐下休息。”
徐大立馬一屁股坐下了,嘴上還嘚瑟:“呼呼,七爺你怎么回事?呼呼,走這點山路你就感覺累啦?不行啦?虛啦?是不是綏綏娘子不在身邊給你補,呼,你就遭不住?”
王七麟沒去回嘴擠兌他。
白天時候走過這段山還沒什么,到了晚上徐大走起來就吃力了。
山上無路可走,走路爬山要耗費體力、查看路況也要耗費體力,有時候會遇到一些讓人一驚一乍的情況,出于莫名其妙的恐懼感人總是容易不自覺的加速,這樣體力流失會更迅猛。
到了陰陽墳后他們得先從南山繞到北山,于是歇息之后他們又穿行在了南山樹林里。
晚上夜風吹樹葉沙沙的響好像小鬼在竊竊私語,時不時還有夜貓子野獸發出幾聲尖叫,不經意間總能嚇人一跳。
一路走來,王七麟經常能聽到身后傳來樹枝被什么踩斷的聲音,好像有人悄悄跟在我身后。
可等他停下來仔細聽,又什么也發現不了。
這樣背后有人的感覺很難受,他修為高深還好說,徐大沒有修為在身,確實很耗費體力。
到了北面山坡山腳下,王七麟又讓徐大歇息了一下,剩下的就是爬山了,爬山更難、耗費體力更多!
歇過之后兩人摸著青銅鏈上山,青黃不接帽子山形狀像是官帽,山勢陡峭,這對徐大來說爬起來很費勁,拽著青銅鏈還能減輕一些力氣的損耗。
青銅鏈并不是從山頂一直延綿到山腳下,而是在半山腰位置,他們得先上半山腰才行。
王七麟在前頭引路,一段時間后一塊白布在風里飄搖。
這就是他做標記的地方。
拉著青銅鏈一起用力爬山總算是輕松了許多,徐大緩過勁頭后又開始打嘴炮。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解下綁在青銅鏈上的白布后他一邊玩一邊促狹的說道:“七爺你行啊,挺有心眼,還知道在這鏈子頭上綁一塊白布,不過你綁的這白布太小了吧?大爺感覺不大行。”
王七麟說道:“沒辦法,我的褲衩子就這么大。”
徐大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白布,心態有點崩了。
王七麟爬山用不著青銅鏈,他快步攀爬,如履平地。
徐大跟不上了,叫道:“七爺咱這又不是去迎親,你干啥走的這么著急?即使去迎親也不必急,誤不了你的良辰吉時。”
王七麟回擊道:“徐爺你怎么回事?你行不行啊?我都腎虛了,你這怎么爬個山還比不上我呢?”
徐大做出苦口婆心的架勢:“七爺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這大晚上爬山安全最重要,對不對,如果手滑了沒抓穩這青銅鏈,或者說它年久腐朽突然斷裂——哎呦臥!”
‘草’字沒說出來被他咽下去了,王七麟忽然感覺手里拉著的青銅鏈一松腳下忍不住打了個趔趄往后退了幾步,一直被他們依為靠山兼指路明燈的青銅鏈嘩啦啦的順著山坡落下來,松松散散的拖在了地上,竟然突然之間斷了!
徐大這懶貨為了省腳力是傾斜著身子靠臂力往上爬,繩子突然斷了他整個人化作滾地葫蘆滾了下來,山石棱角分明,把他硌的全身疼。
王七麟扎馬步扯住了青銅鏈,而此時徐大已經滾到了山腰一處平緩山坡處。
徐大憤怒的叫道:“七爺這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也叫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那張嘴是不是用吃豬屎開了光?怎么他娘的你剛說完它會斷裂結果它就斷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言出法隨?”
徐大疼的呲牙咧嘴,他捂著屁股反弓著腰背叫道:“七爺你趕緊過來給大爺看看,剛才有快尖石頭硌著大爺了,你給大爺看看后面什么情況。”
“看哪里?”
“石頭硌著我屁股之間了。”
王七麟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趴在他臉上仔細看,說道:“你屁股縫里沒有石頭呀。”
徐大一把推開他。
王七麟笑著將青銅鏈給收了起來,然后嚴肅起來。
這條鏈子不算很長,也就是四五十步的樣子,其斷口處非常整齊,絕對是被什么利刃一斬而斷的,而且那利刃的鋒利程度絕對不差于他手里的妖刀。
他揮刀劈下,青銅鏈發出一聲脆響斷成兩截。
聽到這個聲音王七麟問道:“徐爺,你剛才有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響?”
徐大搖搖頭,事關緊急,他不再開玩笑。
青銅鏈上干脆利索的斷口讓他憂心忡忡起來,今夜的戰斗開始變得不那么樂觀。
后面的路他們繼續爬山尋找青銅鏈的上半截,這次他們不敢再把全身重量壓在青銅鏈上,只能順著鏈子往上走。
事實證明他們的小心謹慎是正確的,青銅鏈隔著幾十就被砍斷一塊,斷口都很整齊!
見此王七麟臉色一沉,說道:“什么妖魔鬼怪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徐爺你放出吊客它們來守衛你,我要去前頭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兒在搞鬼!”
徐大咬著牙玩命往上爬:“七爺別說傻話,大爺還用你守護?大爺要去找切斷青銅鏈子的那狗日養的算筆賬,敢斷大爺看中的青銅鏈?它這是虎口拔牙啊!”
兩人快速追逐著青銅鏈上山,他們想在對手來不及砍后面青銅鏈之前抓到它,可直到把他們倆追著青銅鏈一直到盡頭,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這一路上繩子好像是自己切斷的一樣,作案者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白天時候他們來踩過路線了,青銅鏈最終是在山頂上,可古怪的是,此時青銅鏈最終出現在了距離山頂還得有個十來丈的緩坡上。
徐大舉著火把照向四周,只見這片黑黝黝的山坡上地面凹凸不平,全是一個個小土堆。
土堆有大有小難以計數,弄得這片山坡好像是長了青春痘的少年的臉。
王七麟輕輕抽了抽鼻子,一股濃重的腥臊氣沖他鼻孔猛沖。
他們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讓他有些疑惑,低聲問道:“徐爺,白天時候咱們大概的掃過這座山了,你有注意到這些地洞嗎?”
徐大拍著大腿罵道:“八十老娘倒繃孩兒,七爺今兒個咱倆駕駛的大船可是翻在了陰溝里,這青銅鏈子準是被人半路換了方向,咱們找錯地方了!”
王七麟找到青銅鏈盡頭伸手去摸了摸,這條青銅鏈被種入了山石中,絕對不是他們白天時候找到的那條鏈子。
現在一想,怪不得暗中動手者是隔著四五十步遠就砍斷一次青銅鏈,它是為了重新給青銅鏈擺了方向,將他們兩人引到了這個地方來。
王七麟也算是個警惕的人,可他一路心急火燎想抓毀壞青銅鏈的幕后黑手,加上夜里黑看不清周圍環境,他倆竟然跑了一路也沒發現走錯方向了!
對方既然千方百計將他們倆引誘到這里,那肯定有埋伏。
徐大打著火把想看看周圍環境尋找幕后黑手留下的痕跡,剛走出幾步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一樣踉蹌著撲倒在地。
王七麟警惕回身并且心里大驚,他雖然沒有一直在看著徐大,可是卻一直在感受四周,若有敵人出現他不可能沒有點察覺。
但如果不是有人偷襲徐大將他推倒,他又怎么會倒地呢?
他趕緊箭步上前扶起徐大,徐大叫道:“七爺你小心點,狗日的這地上怎么這么多坑啊?哎呦臥槽,疼,真疼!”
王七麟低頭往地上一打量,果然,每個土堆旁邊都有黑漆漆的地洞,看上去仿佛山崗長了千百個眼睛,冷冰冰的瞪視著踏在它臉上的人。
妖魔哪里走 641.陰陽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