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索的英雄聯盟 【1125】 騎士之志
亞索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銳雯隨口聊著天,打發著無聊的時間。
長途旅行本就比較無聊,而在弗雷爾卓德,你甚至想要看看書都做不到——在極寒之下,紙張會比薄餅干還脆,翻開一頁基本就意味著撕下來一頁,萬一不小心彎折,分分鐘碎給你看。
甚至一旦起風,就算你沒翻頁,書頁都會被風吹碎掉!
所以,在弗雷爾卓德,獸皮才是承載知識的載體,雖然這玩意價格比較高,而且非常厚重、很占地方,但至少在經過了處理之后只要按時涂抹油脂進行保養,那就能夠長期保存。
除了獸皮之外,還有少數部族(比如諾臺人)會將動物的鬃毛編制成類似于掛毯的形式,然后通過靈活的編織技巧,將想要保存的信息編制成圖案和花紋,以此來作為記錄,只不過這種記事方式比在獸皮上用特定顏料涂抹還要麻煩,整個弗雷爾卓德也只有極少數的人會使用。
像是銳雯,她剛來弗雷爾卓德的時候甚至還想過寫日記——但很可惜,當時的條件下,她并沒有東西可以作為自己的日記本。
在這種閑談中,亞索和銳雯很快就越過了飛龍脊山脈,抵達了寒冰之海的海邊,穩妥起見,亞索親自測試了一下這里冰層的厚度,確認了絕對安全后,這才趕著冰原狼,繼續向北而去。
“這里想要解凍的話,大概還要四個月左右。”銳雯伸出手指了指雪橇下的冰面,“我記得沒錯的話,每年要到六月左右,這里的冰層才會融化,而到九月就會再次結冰。”
“你也來過這片海邊嗎?”亞索將爐火斗篷裹在身上,然后向后靠在了箱子上,“我第一次來到弗雷爾卓德的時候,也曾經到過這,可惜那時候已經快要入冬了,并沒看見這片極地之海波濤洶涌的一面。”
“那的確很可惜。”銳雯點了點頭,“實際上,當短暫的夏天到來、寒冰之海解凍的時候,這里的海面本身還是比較平靜的,到時候無數個部族的好手都會拿起武器開始潛水狩獵——水性好的下去捕魚,水性差一點點在水面上的劃艇里守護自己的地盤。”
“周圍的部族都會捕魚?”亞索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的問道,“這還真的是沒想到,他們在哪學的游泳?”
“在生死的邊緣學的。”銳雯難得的說了一句俏皮話,“為了活下去,為了給部族帶來更多的獵物,他們沒有選擇。”
“我第一見到他們下水捕魚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銳雯站起身來,指向了遠處幾個扭動著身軀遠離雪橇的海豹,“他們會在冬天這個時候狩獵海豹,然后將他們的油脂留下來,然后等到夏天入水的時候涂滿全身來保暖。”
“夏天入水也需要保暖嗎?”亞索眨了眨眼睛,“唔,也是,這里的夏天也很冷,只是沒有結冰而已。”
“部落最勇敢的人會去挑戰各種巨型的硬骨魚。”銳雯從腰間拿出來一柄匕首,遞給了亞索,“這就是一種硬骨魚的下頜骨做的,是一次物資交易中,一個獵手送給我的禮物,我不知道那種魚應該叫什么,反正在弗雷爾卓德語,它叫‘古農卡’,看起來倒是和比爾吉沃特的海怪有點類似。”
“讓我瞧瞧……相當不錯的手藝。”亞索接過了這柄魚骨匕首,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輕便又鋒利,齒根的細密倒刺正好纏繞住了繩索,沒看錯的話,上面的繩索應該是厄紐克的毛發?”
“是的,她坐騎的鬃毛。”銳雯點了點頭,然后視線微微上移,看向了遠處微微泛紅的天空,“一頭很強壯的厄紐克,她自己一個人馴服的。”
“她是寒冰血脈么?”亞索將匕首交還給了銳雯,“是凜冬之爪的成員?”
“不是,她只是一個厄紐克騎士。”銳雯搖了搖頭,“她還問過我,是不是寒冰血脈,如果是的話,她可以離開部族、向我效忠——她的部族已經沒有了戰母,快要完蛋了。”
“在這片土地上,失去了戰母的部族就像是失去了父母的嬰兒。”亞索輕輕嘆了口氣,“強大的力量終究是部族生存的保障——后來她的部族怎么樣了?”
“沒有了。”銳雯語氣平靜,但聲音之中的顫抖卻有些隱藏不住,“在一個冬天里,被冰巨魔毀掉了。”
冰巨魔……
亞索沉默了。
雖然這些大家伙在亞索的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但對于尋常部族來說,游蕩在這里的冰巨魔卻是冬季里不遜色于任何天災的存在,他們會因為饑餓而陷入瘋狂,甚至在成群結隊之后毀滅小型部族。
“我以為我在諾克薩斯的經歷已經很瘋狂了。”銳雯也靠在了箱子上,雙手抱膝,“小時候我在特利威爾,在國立農場,每天為了不至于餓死拼命工作;稍微長大了一些之后,我為了能吃飽、能活下來,在戰場上和不認識的人刀劍相向,但到了弗雷爾卓德、真正生活在這里之后,我才知道,原來有些人哪怕精通潛水、捕魚、狩獵、騎乘,也不能活下去。”
“我在戰場上也送走了很多戰友,驅使著他們走上戰場的有的是榮譽,有的是野心,有的是渴望,有的是權力——他們也許心有不甘,但至少死得其所。”
“在艾歐尼亞、遭遇了那一場背叛之后,我才知道,原來守護已有的生活也可以是拿起刀劍的理由,不需要太過膨脹的野心,當所有人都愿意守護現在的時候,也許孩子們就不需要像我小時候一樣了,真好。”
似乎是想起了在艾歐尼亞的那段生活,銳雯的嘴角難得的微微上揚了一點點。
“但是,在弗雷爾卓德,在這片冰封的凍土之上,這里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完全只是為了活著而已,甚至即使他們拼盡了全力,結果也只是‘更有可能’的活下去而已。但是在弗雷爾卓德,這里的任何一點小小的意外,都會消滅這種可能。”
“我從未和她一起戰斗,也從未和這些掙扎求生的人并肩作戰,一次也沒有。”
“但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感覺他們就是我的戰友——他們就像是特利威爾時候的我,為了活下去,用盡一切都手段,我很難形容這種感同身受,明明我們完全不同,但有的時候卻又一模一樣。”
“在這一點上,我和李青完全不一樣,他和獸靈行者在一起,和他們講述神龍之靈的教義,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其實并沒有真正的成為弗雷爾卓德人之中的一個,他似乎在贖罪,似乎在進行著神圣的教化。”
“而我卻對他們的求生感同身受、同病相憐——不,應該說,他們的經歷遠比我的更加艱難,和弗雷爾卓德的那位冰霜女巫相比,哪怕達克威爾也稱得上是一位英明之主了。”
“在諾克薩斯,各個戰團的新兵第一場上了戰場之后,存活率大概是70;而在弗雷爾卓德,新生兒會夭折超過70——十個孩子里,有七個活不到第二年的命名日,最終也沒有自己的名字。”
“在她的部族被冰巨魔毀滅之前,她和我說希望部族的孩子能有四成活過那個冬天,只要有四成,部族就還能撐下去。”
“而哪怕是在諾克薩斯,在國立農場被人為拋棄的孤兒里,每年新收養的也有超過六成能活下來。”
“瑟莊妮說這是弗雷爾卓德的選擇,嚴苛的環境才能甄選出精銳的戰士,但我始終認為,一個人想要活下去,總歸是沒有錯的。”
“我沒有讀過很多書,但我相信,不夠強壯的孩子不應該死在第一個寒冷的冬天;不夠強大的戰士不應該死在一場天災之中。”
“瑟莊妮說他們不夠強大,但我更認可艾希的說法,在這片極寒的土地上,一切都是寒冰的獵物,想要活下去的方式不應該是掠奪弱者,而是聯合起來對抗寒冬。”
“你說過,弗雷爾卓德本來不是這樣的。”銳雯終于抬起頭,直視向了亞索,“你說過,弗雷爾卓德也曾經是四季分明的,是那場可怕的戰爭讓這里徹底被冰封的,是嗎?”
“沒錯。”亞索點了點頭,“曾經的弗雷爾卓德的確是一片高原和平原,不出意外的話,那時候的極地冰川應該和現在的弗雷爾卓德差不多。”
“所以,如果我們能夠戰勝冰霜女巫,弗雷爾卓德也是可以恢復到從前的,對嗎?”銳雯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希冀,似乎在期待著亞索點頭,“讓臻冰重歸幻界,艾尼維亞回到大冰川上,弗雷爾卓德將會不再如此寒冷!”
“理論上說,是這樣的。”亞索再次點頭,肯定了銳雯的這個說法,“當我們不需要凍結監視者的時候,艾尼維亞就不需要在每個冬天到來的時候,將極寒散播到整個弗雷爾卓德平原——到時候整個瓦羅蘭大陸都會迎來一次雨水豐沛的時期,甚至諾克薩斯的北部荒原都可能變成肥沃的農田,不過到那時候,恐怕德瑪西亞人就要頭疼洪澇了……不過也不一定,恐怕更大的可能是拉克斯塔克平原出現一個巨型的內陸湖,那里的水道很有可能向著兩側泛濫。”
“我就知道。”銳雯終于露出了笑容,“你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亞索愣了一下——說真的,他主要考慮的問題是嚎哭深淵下面的監視者封印不穩定、那個虛空位面的大佬一直在腐化著麗桑卓,為了防止祂逃脫,帶來更加嚴重的災厄,亞索才選擇與冰霜女巫為敵。
至于弗雷爾卓德人的生活……
亞索對他們抱有同情,但并不能做到銳雯這種程度的共情。
所以,他將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與麗桑卓的對抗之中,很少思考關于之后弗雷爾卓德的變化,畢竟……在這種問題上,他其實并不怎么專業。
然而,對于銳雯來說,她是無法體會虛空的恐怖、無法理解虛空的威脅的。
在銳雯的角度上,她能夠理解弗雷爾卓德人求生的艱苦,就和曾經的自己一樣——而亞索雖然一直將虛空視為敵人,但直接表現卻是在改變弗雷卓德的狀態……
這就造成了一種很微妙的狀態,銳雯無法想象亞索的目標是虛空,但在她看來,亞索卻有和李青這種帶有懺悔和教化目的的人不一樣,甚至考慮到亞索一直在動員著所有弗雷爾卓德人、動員著整個符文之地的力量,唯一能夠解釋這一點的只有他也感同身受。
銳雯和弗雷爾卓德人感同身受,亞索也是。
此時此刻,銳雯感覺自己和亞索真正做到了心連心。
這是和之前那種私人情感上的共鳴完全不同的,那時候迷茫的銳雯將亞索視為自己的方向,她有自己的感受,但在很多時候都沒有形成自己的觀點。
而弗雷爾卓德之旅成功的放大了她對于求生者的感同身受,結果就是她微妙的在理想上和亞索形成了共鳴。
如果說之前的亞索是銳雯進入另外一個世界、從諾克薩斯戰爭漩渦之中擺脫出來的引路人和拯救者,那現在,在銳雯的角度上,亞索就是他真正的知己,靈魂上的伴侶。
這種情況下,銳雯終于變得大膽了起來,她猛地起身,然后探出手臂,抓住了亞索的左手。
“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是這樣的!”
亞索咧了咧嘴,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面對著突然襲擊,他整個人已經有些懵了。
冷靜一下啊!
你這種行為很危險啊!
眼見著銳雯死不放手,亞索最終也只能苦笑著搖搖頭,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銳雯的銀色短發。
“放心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亞索嘴里喃喃低語道,“無論是弗雷爾卓德,還是恕瑞瑪和艾卡西亞。”
一面安撫著情緒激動的銳雯,亞索一面抬起頭,看向了弗雷爾卓德的夜空。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濃。
北方的極光如一條縱貫天地的綢帶般飄渺而神秘,寒冰之海上萬籟俱寂。
感受著銳雯的激動,亞索忽然有了一點微妙的明悟。
自己在擔心什么?
如果世界的責任……就是自己的本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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