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門佳媳 第九十六回 還得接著考
宋氏昨晚睡前才聽沈河說了昨兒家里光禮金都收了七八兩,本來心里就早酸得不行了,當即更是如被泡進了醋缸子里,整個人都酸透了。
這還只是中了童生,便這般的體面風光,隨便請個客就能收這么多銀子了,回頭等老四真中了秀才老爺,那收的銀子豈不得越發的多,里長鄉老乃至族中的長輩們,也得越發捧著老四了?
想他們兩口子如今一整年累死累活下來,把一應開銷一除,都肯定不可能余下七八兩銀子,就這還得老天爺不發脾氣,從年頭到年尾都是風調雨順,還得她當家的農閑去鎮上做零工苦力時每次都有活兒,好容易賠笑臉受氣的做完了,也保證能拿到錢。
老四卻就這樣在家里坐著,便有大把的銀子自動送上門,送銀子的人還得客客氣氣,滿臉笑容的惟恐他不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太讓人膈應鬧心了!
宋氏因此一晚上都沒睡好,一直都在想著,要怎樣才能把已經分了的家合回去。
如今四房還沒徹底發達,家也才分沒多久,還有合的希望,等回頭老四再中了秀才,四房也有更多的銀子后,才真是絲毫合的希望都沒有了。
到時候便公爹和老四同意了,婆婆和季氏又怎么可能同意?!
然宋氏再著急也知道,光她一個人成不了事兒的,還得跟上次分家時一樣,她得先說服了自家丈夫,再說動了姚氏,大家齊心協力,才有把家合回去的希望,所以她一定不能心急,必須得耐心性子慢慢兒來。
可宋氏心里明白歸明白,這會兒聽得堂屋里傳出來的歡聲笑語,還是忍不住又鬧心起來。
什么意思嘛,跟她們婆媳三個才是一家人,她和大嫂就不是了似的,這樣的排擠她們,這可是沈家不是路家,老三媳婦也是,到底誰跟三房更親,心里不知道呢!
偏想到路舅母的厲害,宋氏又沒有膽子自己也往堂屋湊去,萬一待會兒路舅母又當眾給他們沒臉,她可是長輩,自己做晚輩的還不是只有乖乖兒讓她罵,讓她打臉的份兒嗎?
只能再次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著急,路舅舅路舅母這兩日總要走的,離老四中秀才也還有兩個月,她還有的是時間把家合回去。
何況她入股到大嫂表妹那里繅絲織布的錢,應該也很快要看到收益了,她總得先連本帶利把錢拿了回來,才好提合家的事,不然回頭婆婆裝怪,非要她把那錢充公,才肯答應合家,自家豈不是虧大了?
堂屋里娘兒們老少三代說說笑笑的,不一時便到了午時。
季善與沈青溫氏便往大廚房做飯去了,昨兒剩的肉菜不少,路舅舅路舅母與章炎沈青兩家客人也還沒走,午飯當然還是一大家子一起吃,橫豎只消再添幾個素菜也就差不多了。
等姑嫂三人忙得差不多了,沈恒與沈九林路舅舅也回來了,瞧著心情都很不錯的樣子,顯然見孟夫子的過程很是順利。
季善抽空一問沈恒,果然沈恒笑道:“夫子瞧得我們今兒又特意登門拜訪,很是高興,與我們說了半日的話,本來還要留我們用午飯的,是我想著師母一直病著,好說歹說給拒了。對了,夫子還讓我盡快回去復課,他也好隨時指點我。”
季善忙道:“那你怎么說的,要回去復課嗎?”
一旦復課,時間沒那么自由了,模擬考怕就得擱置了。
沈恒道:“二姐夫不是說夫子日前發了話,要去參加府試的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想去學堂就去學堂,不想去學堂,就在家里自己復習也是一樣嗎?我想著學堂里挺嘈雜的,我也還要模擬考,就婉拒了夫子,只說以后還得有勞夫子替我批閱試卷和文章便足夠了。夫子見我堅持,也就沒再勉強,只讓我戒驕戒躁。”
季善松了一口氣,孟夫子自家也不過就是個秀才,如今學識上怕是真沒多少東西能教沈恒了,倒不如就讓他在家繼續模擬考,繼續找感覺和狀態,不然驟然打亂作息時間,于他也是弊大于利,時間緊急,當然還是不要折騰的好。
這才笑道:“那再過兩日,等家里安靜下來了,咱們就繼續模擬考吧,越是這時候,越得繃緊了心里那根弦才是,橫豎也就一個多月,等熬過這一個多月,你便可以暫時歇一歇了。”
沈恒點頭笑道:“聽季姑娘的安排,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不怪以往村里好些人開爹的玩笑,說他也太聽娘的話了,爹總是會笑著回一句‘聽老婆的錯不了,干嘛不聽’呢,他如今也想這樣回季姑娘了,咳,還是別造次了……
用過午飯后,路舅舅路舅母先就告辭家去了。
路氏與沈九林苦留不住,只得給二人包了一大包吃食尺頭之類,直將他們送到了村口,才折了回去。
之后章炎與沈青也帶著攸哥兒家去了,這次路氏就沒留了,反正章炎已經說好,過兩日就得到沈家來模擬考,接下來一個月不但他,只怕沈青幾乎都得長住沈家了,自然路氏也就沒什么可舍不得的了。
如此家里方算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路氏便叫了季善到堂屋里跟著自己算賬,“這是昨兒的情簿子,里長老爺隨了一兩銀子,鄧老爺、李老爺也各是一兩,然后其他幾位老爺八百文的也有,六百文的也有……橫豎善善你識字,待會兒再慢慢兒看吧。再就是你們舅舅給了二兩銀子,直接給我的,我便沒讓你們慶成叔寫到情薄子上去。如今銀錢都在這里了,你看一看,點一點,便都拿回房去收好吧,后邊兒老四去府城,還得花一大筆銀子呢!”
季善等路氏說完,忙道:“娘,還是您收著吧,昨兒辦酒席的銀子都是您拿的,收得的禮錢自然也都該您收著,不然您也太吃虧了,您手里本來怕也沒多少銀錢了。且,要是讓家里其他人知道了,怕也會不高興,相公知道了,也定會說我的,所以真的您收著就好了,我們手里暫時也不缺銀錢。”
路氏見季善說著,又把裝銀錢的匣子給自己推了回來,笑嗔道:“你這孩子,總是這么的客氣。你聽我說,里長老爺和其他幾位老爺的禮,回頭人家家里有什么紅白喜事兒了,難道讓你爹去隨禮吃酒不成?肯定還得恒兒去,人家本來也是沖恒兒來的,我如今把禮錢收了,回頭禮卻讓你們還,都這么重的禮,怕是要不了幾次,你們就得精窮了。”
季善倒是沒想到這一茬兒,聞言赧然道:“還是娘想得周到,我就只想著進,沒想著出了。那就把那些個重禮和相公同窗們的禮我先收著,旁的仍娘收著吧……”
話沒說完,已被路氏打斷了,“你是怕你大嫂二嫂知道了,又得說閑話磨牙不成?哼,要說只管說,我倒要看看,她們有沒有那個臉當著我和你爹的面兒說,她們要真有臉說,反倒好了,我立時給她們罵回去。當初分家時那么的絕情,惟恐老四再拖累她們,愣是多一天都等不得,如今瞧得老四好了,又想跟著沾光了?這世上沒這么便宜的事!”
頓了頓,又冷笑道:“既已分了家,便各是一家人了,我沒讓他們隨禮,就讓他們白吃已經可以了,還敢管酒席錢都是誰出的,收的禮錢都誰收著,關她們什么事兒!”
季善知道路氏一直憋著那口氣的,也不勸阻她,等她說完了,方笑道:“話雖如此,也不能虧了爹娘才是。這樣吧,我收五兩銀子,剩下的都娘收著,娘覺得怎么樣?舅舅那二兩也您收著,回頭舅舅家有什么事兒,隨禮還不是您和爹大頭,相公和我只是小頭啊?就這么定了,您可不許再說了。”
路氏聞言,到底也擔心姚氏宋氏回頭真磨牙,她倒是能罵能治她們,卻少不得要影響沈恒和章炎學習考試,又是何必?
遂點了頭:“那就這么著吧,善善你拿五兩,剩下的都我先收著,回頭你們需要了時,又再說。至于剩下的一些點心糖魚啊肉的,如今天兒一日日暖和了,怕也放不久,回頭你給大家伙兒都分分吧,一來堵堵她們的嘴,二來不看她們,還得看孩子們。”
季善本來就不是個摳巴吝嗇的人,笑著應了:“娘放心,我待會兒就辦。”
婆媳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季善便抱著情薄子和五兩銀子,回了自家屋里去。
余下路氏想了想,到晚間還是讓沈九林把沈石沈河和沈樹都叫到了堂屋里,把禮錢具體誰收著與他們都說了一遍,“雖說已經分了家,各房收的禮錢便是各房的,與其他人再不相干了,昨兒卻事發突然,好些銀錢便你們娘先墊了。但今日你們四弟和四弟妹一共只拿了五兩禮錢回去,以后好還禮,剩下的都讓你們娘收著了,算是還她昨日先墊的錢,你們肯定一算就知道,這錢只有多的,沒有少的。所以回頭我不想聽見家里有人因此磨牙嘰歪,都聽明白了嗎?”
待兄弟三人都應了:“爹娘放心,我們都明白,不會磨牙嘰歪的。”
又道:“你們也別想著老四這次收的禮錢好多,簡直發達了之類的,這些禮他回頭都要還的,不是白收的,指不定還都得添一二百文的,才好意思還回去,那些個鎮上的老爺們可都是體面人,便是打腫了臉,也得充這個胖子。你們不能只看到賊吃肉,就看不到賊挨打才是。”
沈樹聽到這里,如何不明白爹娘防的還是大嫂二嫂回頭又磨牙?
忙搶先笑道:“爹只管放心,我們不會東想西想的,誰不知道人情往來最費錢的?向來都是收的多,還的也多,根本占不了便宜去。您放心,我也會讓三丫她娘不許磨牙的。”
他這一表了態,溫氏是個什么性子,沈石沈河如何不知道,老三分明就是在為他們圓場子,反倒是自家老婆,連他們自己都信不過,都覺得煩,何況爹娘?
因忙紅著臉也應了:“爹放心吧,我們會管好孩兒他娘的。”
沈九林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你們都明白道理,我就放心了。接下來這段時間,是老四備考的關鍵時期,二姑爺回頭也要來咱們家,跟老四一起復習考試,要是這次他倆都能中秀才,咱們老沈家的祖墳可就是冒青煙了,你們也要跟著沾光的。所以回去后管好各自的老婆孩子,別讓他們吵著了老四和二姑爺,以后好多著呢,不然,可就別怪我不客氣啊!”
沈石沈河沈樹忙再次應了,應得比方才更要由衷幾分。
有個秀才弟弟,他們說出去也臉上有光好嗎,以后只要一說他們是沈秀才的哥哥,至少在清溪鎮范圍內,誰還敢為難他們,誰又會多少不給幾分面子?
只盼這次老四千萬要中啊!
等各自回了房后,少不得都對著老婆孩子再三再四的強調起來,總之就是一個原則:不許生事,不許吵著了沈恒和章炎!
弄得姚氏心里酸歸酸,本來也沒打算怎么樣的,倒還罷了,悻悻的應了一句:“不會生事,不會吵鬧的,不信我拿針把自己和孩子們的嘴巴都縫起來,總成了吧?”,也就完事兒了。
宋氏卻是氣了個半死。
他沈恒是天皇老子、神仙菩薩不成,要大家都這樣捧著順著,連在自己家里說話兒都不能大聲了?
呸,這次要是中不了秀才,才真是現了她的眼呢!
只宋氏再傻也知道這話連對著自己的丈夫都不能說,畢竟她還指著回頭丈夫與自己一條心,把家合回來呢;且沈恒也不是她說幾句中不了,就真中不了的,若沈恒中不了,對她也沒什么好處,遂到底什么都沒說。
如此家里安安靜靜的過了兩日,連族人鄰居們來串門兒,也被沈九林和路氏笑著給婉拒在了門外。
章炎和沈青搬著章炎的書本筆墨和一些換洗衣服,再次回了沈家,住進了沈青閨中時的房間。
季善便預備起給二人進行新一輪的模擬考來。
卻不想未及開考,家里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什么事兒都沒生,沈桂玉在柳家先出了事兒。
其時沈九林和路氏,沈恒和季善再加章炎和沈青都正在堂屋里吃早飯,等吃完早飯后,沈恒與章炎便要提著考籃進“考場”了,家里其他人都還好,之前已經讓沈恒給考得都習慣了。
沈青卻是第一次親歷模擬考,縱知道是假的,還是免不得有些緊張,一直在問章炎可有什么遺漏了的東西。
弄得路氏都忍不住嗔她了,“你這樣蜇蜇蝎蝎的,本來二姑爺不緊張的,都要讓你弄緊張了,他都考過幾次的人了,難道不比你更清楚呢?給我少說兩句吧!”
沈青被說得紅了臉,道:“我這不是、這不是第一次嗎,等習慣了自然也就好了……”
話沒說完,就見沈松跑了進來,“爺爺奶奶,外面來了個叔叔,說有急事找你們,爹讓我來告訴你們一聲。”
沈九林奇道:“大清早的,誰啊?你們先吃著,我瞧瞧去,青兒你也別再緊張了,二姑爺心里自己肯定有數的。”
一面說,一面已起身大步出了堂屋。
卻是很快便帶著沈石和一個陌生男人回來了,回來便沉著臉吩咐路氏,“讓老大老二媳婦都收拾一下,趕緊隨老大老二老三去一趟柳家,桂玉昨晚小產了,說是跟大姑爺和柳親家母因為什么事吵了起來,大姑爺推了她,才會小產的,這會兒人都還沒醒。你們都快立刻去柳家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別讓人以為我們沈家好欺負!”
屋里眾人聽得這話,都是一驚。
路氏忙道:“我這就去。”急步出了堂屋。
路氏素日厭惡沈桂玉是一回事,如今真出了事,還人命關天,她當然要把厭惡都先放到一邊,先解決事情要緊。
沈九林這才看向沈石帶回來的那名陌生男子,感激道:“多謝他大伯了,要不是您,回頭怕是我們桂玉死在了他柳志家里,我們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陌生男子忙道:“沈親家伯父千萬別這么說,我爹娘也是怕出事,要是只是一場誤會,當然就最好了。”
男子乃柳志的堂兄,兩家也住隔壁,因平日妻子與沈桂玉要好,所以昨晚剛聽到沈桂玉的哭喊慘叫聲,夫妻兩個便忙趕了去看。
這才知道是沈桂玉跟柳志母子發生了爭執,沈桂玉還因此見了紅,柳堂兄的妻子便忙催起柳家給請大夫來。
可惜等大夫到了后,孩子還是沒能保住,沈桂玉也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柳志的爹娘還想攔著,先不給沈家報信。
柳堂兄的父母、亦即柳志的大伯大伯母卻是怕回頭沈桂玉真沒了,娘家人卻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兩家因此成了仇,沈家的老四聽說才中了童生,還是全縣第一名,那以后肯定中秀才老爺也不在話下,這樣的人,柳家如何能得罪了?當然兩家得走動得更勤、更親才是啊!
再說了,好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跟貓兒狗兒肯定不一樣。
這才會打發了自家兒子忙忙來沈家報信,而柳父眼見事情已經快要不可收拾了,也怕發展到更糟糕的地方,便也沒再攔侄兒。
沈九林已又道:“就算我女兒再不好,肚子里懷的也是他柳志的骨肉,他卻說推就推,不顧大人就算了,連自己的骨肉也不顧了,怎么可能是誤會?我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性子是有些急,但無緣無故也不敢頂撞婆婆,肯定是他柳志做了什么對不起我女兒的事,總之柳志和他們家不給我們一個說法的話,這件事情絕不善了不了!”
柳堂兄也是柳家的人,雖然與柳志家早已是兩家人了,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柳”字來,聞言不由有些訕訕的,“親家伯父放心,若真是柳志做了對不起弟妹的事兒,肯定要給弟妹和您老一個交代的。”
正說著,路氏帶著已快速收拾好的姚氏宋氏回來了,沈河和沈樹隨即也到了。
沈九林便吩咐兒子兒媳們:“你們到了柳家后,務必要先救醒桂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她的錯,我當老子的養不教父之過,立刻就去把她領回來;若不是她的錯,你們就告訴柳志,他和他們家若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對不會客氣的!”
路氏則補充道:“小產最是傷身的,你們注意照顧好桂玉,若是大夫說她能搬動,最好帶她回來,若是不能搬動,也一定要留自家人照顧她。記得好生與親家說,別嚇著了他們和孩子們,不到實在忍不住,也不許對大姑爺動手,雖說舅子打姐夫妹夫打了也白打,到底也要想著,他是你們外甥的爹,記住了嗎?”
這話意思很明白了,若真是柳志的錯,可以先直接揍他一頓,反正都是他的舅子,打了他也是白打,也省得他鼻孔都要朝天開,真以為自己多了不得,沈家好欺負了!
沈石兄弟妯娌幾個一聽便明白了路氏的意思,忙都應了:“爹娘放心,我們知道該怎么做的,爹娘在家也不要憂心,大妹肯定沒事兒的。”
又與柳堂兄客氣了幾句,得知柳堂兄急著出門來沈家報信兒,連早飯都沒吃,忙讓沈青去廚房給柳堂兄拿了餅子和雞蛋來路上吃,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沈九林這才重重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卻是沒心情再吃早飯了。
路氏見狀,知道他雖然之前罵沈桂玉罵得狠,到底是自己的親女兒,心里終究還是疼的,忙笑道:“他爹,你別著急,老大他們已經去柳家了,很快便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也都是二十幾歲、當爹娘的人了,他們肯定能把事情解決好的。就算他們解決不好了,不還有咱們兩個老的嗎,到時候我們再出馬也就是了。”
沈九林心里很感激路氏的不計前嫌,換了別家的后娘,之前還發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兒,這會兒只怕早在為沈桂玉的遭遇幸災樂禍,且至少自己絕不會為沈桂玉出頭撐腰的。
可路氏卻是一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便立時開始行動了,這樣的心胸氣量,這樣的為人,他們父子幾個都不知道燒了幾輩子的高香,這輩子才能有這個福氣!
只沈九林這會兒也說不出感激的話來,便只是沉聲應了:“我沒急,你也別急,事情總能解決了。我喂牛去了,他們都走了,總不能讓牛干餓著。”
說完便起身幾步出了堂屋。
余下沈青見他走遠了,才遲疑的問路氏:“娘,那四弟和相公今兒還考嗎?那到底是他們柳家的地盤兒,大哥他們人少,指不定要吃虧,要不我們也都跟去瞧瞧?”
話音未落,路氏已道:“瞧什么瞧,老四和二姑爺當然要考了,善善早就定好了的日子,怎么能說改就改?再說你們去不去結果都是一樣,若是柳志和柳家沒理,我們就算只去一個人,也該是他們理虧,哪還敢再給我們虧吃?同樣的,若是沈桂玉沒理,我們就算去的人再多,也是我們沒理。這不論什么時候,總得講理吧,理也不是哪邊人多,就歸哪邊的。”
季善跟著笑道:“是啊二姐,大哥他們去的人已經不少了,我們再去就太多了,是去講理又不是打群架的,我們人去得太多指不定回頭有理也弄得沒理了。”
沈青眉頭仍然皺著,“可、可發生了這樣的事,四弟與相公也沒法兒考了啊,這心情肯定受了影響,上了考場也免不得要擔心,還怎么考?”
季善笑容不變:“怎么就沒法兒考了,又不是天塌了,我這個考官也沒說推后再考,那他們就得考,不然真上了考場,考官可不會管你心情受不受影響。”
頓了頓,看向沈恒與章炎,“相公、二姐夫,你們沒問題吧?”
沈恒自然沒問題,之前都被季善訓練過那么多次了,搖頭道:“我沒問題。”
章炎見他搖了頭,本來心情多少受了影響的,猶豫一瞬,還是跟著搖了頭,“我也沒問題。”
季善本來擔心的也只有章炎,見他也說沒問題,便不再多說,待二人吃完早飯,修整片刻,便引著提著考籃的二人去了后邊兒的號房。
只家里男丁都出門了,也沒人好給沈恒和章炎驗身了,便略過了這一節,只抽了簽,定了號房,季善便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兒,又是當考官又是當巡考的,把考卷發了下去,讓沈恒和章炎開始考試了。
一旦開始考試,沈恒自不必說,早考出經驗了,如今又信心大增,自然很快便進入了狀態。
便是章炎,到底也是憑自己本事考過了童生的人,雖然心情是受了些影響,說到底事情終歸與他關系不大,慌亂懵懂了一會兒后,也漸漸找到了狀態。
季善看在眼里,方暗自松了一口氣,給二人添了一回熱姜湯后,暫時回了堂屋。
就見不止路氏與沈青還在堂屋里,溫氏也抱著三丫過來了,娘兒們三人正在猜測沈桂玉與柳志母子到底是因什么事吵了起來,“你們大姐夫不是向來都自認是體面人、斯文人嗎,哪個體面人斯文人會打老婆的?不過看他平時來咱們家,都對沈桂玉不怎么耐煩的樣子,只怕在家里就更過分了,指不定早就動過手,只不過事情都沒這么鬧得大,我們不知道而已。”
沈青聽得路氏這話,緩緩點頭贊同道:“娘說的可能性很大啊,大姐可從來都是個嘴硬愛面子的,偏偏大姐夫對她不耐煩就算了,她那個婆婆更不是省油的燈,肯定早就鬧得動過手了。”
路氏“嗯”了一聲,“肯定是這樣,我覺著這次還不是昨兒才開始鬧的,肯定已經鬧好多天了,不然老四得了頭名的消息如今怕是全清溪的人都聽說過了,柳志日日都去鎮上當差,怎么可能沒聽說過?卻人也沒到,禮也沒到,就跟不知道這件事兒不一樣,肯定是家里出了事兒顧不上,不然他豈有不來燒這個熱灶的?”
說完見季善回來了,忙道:“善善,老四和二姑爺怎么樣,都開始答題了沒?”
季善笑道:“都已經開始答題了,娘和二姐只管放心吧。大姐的事兒你們也不要太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家里這么多人呢,肯定能解決好的。”
路氏道:“我不才擔心呢,我是煩心,還不知道到底是誰不對呢,就沈桂玉那個性子,說不定不對的就是她呢?到時候惹事兒的成了她,咱們卻要一家子都跟在后面給她收拾爛攤子,真是光想都夠煩人了!不過就算她再不對,肚子里好歹也懷著孩子呢,柳志的心也實在太狠了些,作為女兒,我不心痛沈桂玉,同為女人,還是有些同情可憐她的。”
說得沈青笑了起來,“娘就是這樣,從來都刀子嘴豆腐心。我們現在說再多都沒用,還是等著大哥他們回來吧,只要他們倆不受影響,能答題了,我也就安一半的心了。說句不好聽的,只要這次四弟和相公能中,就算是大姐的錯,大姐夫家以后也得捧著她,所以他倆其實也是在間接的幫大姐呢!”
溫氏道:“二妹這話很是,只要娘家好了,女兒在夫家的日子怎么都難過不了。當然像我這樣,公婆都厚道,妯娌姑子也好相處的,就更是福氣了。”
大家閑話了一回,季善又去給沈恒和章炎添了一回熱姜湯,也就到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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