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醫香之錦繡涼緣 第二百一十章 美人閣
今日的萬佛寺雖不如廟會那天熱鬧,卻也是香客如云。
科考在即,就連城外有學子的人家也會趕來萬佛寺,只為給自家學子求一枚平安符。
“萬佛寺的香火似乎更加鼎盛了。”顧錦璃看著云云香客,不由感嘆。
沈嫵望她一眼,抿唇輕笑,“錦兒難道不知這萬佛寺的香火為何這般鼎盛?”
顧錦璃偏偏頭,表示不解。
沈嫵一笑,目光往溫涼的身上落了落,彎唇道:“自然是因為你顧大小姐自從來萬佛寺上香后,一路平順,還嫁給了咱們大梁第一公子,如此福氣自然誰都想來沾一沾。”
顧錦璃不禁啞然,無奈搖頭。
她的運氣的確好,不僅有真心待她的親友,更是遇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只不過她這一路也不能算是全然平順。
顧錦璃失笑,“這般說來,我倒是應該與萬佛寺主持討要一些香火錢了。”
“倒未嘗不可。”
兩人相視一笑,抬步走向寶殿。
宋碧涵和玉華公主剛才玩的十分盡興,可此時卻有些苦惱了。
她們穿著一身男裝,騎馬出行倒是方便了,卻沒人愿意與她們一道走了。
雖說她們都是女子,但若被熟人瞧見,免不得又要解釋一番,誰都不愿意添這個麻煩。
宋碧涵剛要湊近沈嫵,沈嫵忙甩著帕子,嫌棄道:“這位公子,男女有別,請保持距離。”
宋碧涵癟著嘴,一臉不高興,“切,之前還說什么有難同當,我不過一身男裝就被你們嫌棄成這樣了,真是一群小騙子!”
幾人聞后直笑,但依然無人肯理她們。
傅凝瞧著好笑,便一展雙臂,挑眉道:“我不嫌棄你們,不管是勾肩搭背,還是把酒言歡,我都奉陪。”
宋碧涵瞅他一眼,輕哼出聲,“七殿下若是一身女裝,我們也定然不嫌,不管是擦脂抹粉,還是描眉涂唇,都帶著你。”
玉華公主聞言笑出聲來,上下打量著傅凝道:“還真別說,就我七皇兄這俊模樣,穿上女裝也定然是個絕色美人。”
傅凝嘴角笑意僵住,他本是想逗弄這兩個丫頭,結果反是被她們逗弄了?
一行人男子俊秀,女子貌美,知曉他們身份的,都恭敬避讓,不知曉的便立在一旁,欣賞著這一行有說有笑的年輕人,只覺賞心悅目。
感受著眾人投來的視線,李家姐妹相視一笑,走路時脊背挺得筆直。
李楚楚年長些,倒是還好,李茹茹的嘴角簡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仿佛這些人崇拜敬慕的目光是在看她一般。
李楚楚想表露的與她們再親近些,便笑著與沈嫵搭話,“沈小姐,聽聞沈世子文采斐然,沈世子今年可也參加科舉?”
公侯府邸雖世代襲爵,但科考出身更受人敬重,是以許多府邸雖有爵位承襲,但也會鼓勵家中子弟讀書考取功名。
不等沈嫵回答,姜悅便笑著解釋道:“沈世子不會參加科舉的,因為他若是參加,勢必會將其他學子的光芒全都掩住。”
沈染五歲可吟詩,七歲可與大儒爭辯學問。
沈染就算參加科考,也要回去承襲承恩侯府,反會將同期學子的光芒掩住,還白白浪費了一個狀元之位。
京中人皆知沈染的學識,平州距離京城太遠,李家姐妹雖也有所耳聞,但只覺那些傳言是夸大其詞。
此番一聽沈染并不參加科考,便更是認定傳言有假,不然誰會放著風光不要。
可她還想與沈嫵幾人處好關系,自然不可能揭沈嫵的短,便也跟著笑贊了幾句。
跟在后面的顧承晏抬頭看了姜悅一眼,兩道墨眉皺的緊緊的。
她好像很崇拜沈世子的樣子,可他書讀的不好,看來回去后不僅要練功,還要多看書了。
寶殿內的香客眾多,顧錦璃她們便候在了外面,只由顧婉璃和李家姐妹進去祈福。
傅冽蹙了蹙眉,向寶殿內望了兩眼,最后還是覺得不放心,冷著張臉道:“最近運氣不好,我進去拜拜!”
玉華公主一臉震驚之色,忙問向傅凝,“七皇兄,六哥他吃錯藥了不成,他不是從不信鬼神的嗎,怎么想起去拜佛祖了?”
傅冽自小就淘,她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傅冽把麗妃氣到了,麗妃就嚇唬他,說他再不聽話,觀音菩薩就會來懲罰他。
結果傅冽不但不怕,還趁著麗妃不注意,將那尊羊脂白玉的觀音像給摔了個稀巴爛,與其名曰先下手為強。
麗妃又驚又懼,生怕菩薩怪罪會降罪傅冽,為此還病了好幾日。
現在聽傅冽要去拜佛祖,玉華公主第一個不信。
傅凝心知肚明,只慢悠悠的勾唇,意味深長的道:“善男信女,是會得到佛祖庇佑的……”
玉華公主歪頭不解,忽覺有一道陰影籠了過來。
她仰起頭,只見溫陽寒著一張臉盯著她看,語氣不善,“我剛才和你說的你可聽明白了?”
玉環公主雙手環胸,翹唇點頭。
溫陽臉色稍暖,卻聽玉華公主輕笑道:“我聽明白啦,就是你輸不起嘛!”
“誰輸不起了,你那分明是耍詐!”
“兵不厭詐!”
“你又拿這句話堵我……”
兩人議論不休,玉華公主始終笑盈盈的,語氣也輕飄飄,卻是氣得溫陽險些跳腳。
他怎么就和這女人說不明白話呢!
顧錦璃看著他們兩人吵嘴,側頭笑著對溫涼道:“你弟弟好像讓人家欺負了。”
溫涼淡漠的掃了他們一眼,表情淡淡,顯然沒有太多的興趣。
“隨他們去吧。”
兩個老頭子就吵了一輩子,他們的兒女又怎么可能相處和諧。
姜悅看他們吵嘴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被兩人說的話逗得一笑。
顧承晏一直側眸看著她,表情也隨著她的笑變得越發舒緩。
忽的,姜悅望了過來。
顧承晏沒能及時收回視線,一時羞窘。
雖面色看不出來,但大腦早已慌的一片空白,不等姜悅發問,便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我盯著你看是沒有惡意的,我就是覺得你好像比前兩日胖了些……”
姜悅:“……”
還敢說自己沒有惡意,這算是最大的惡意了吧!
顧錦璃:“……”
她家二哥可怎么辦,該不會真的孤獨終老吧。
顧錦璃正在為自家二哥發愁,不遠處忽然傳來爭吵聲。
顧錦璃抬眸看去,似乎是兩個香客在爭吵。
“哪里來的不長眼睛的東西,竟是敢沖撞我家小姐!”一四十余歲的婆子指著一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輕人厲聲叱道。
年輕人臉色漲紅,忙作揖賠禮,“的確是小生莽撞了,小生給小姐賠禮了。”
“我呸!就你也配給我家小姐賠禮,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中年婆子得理不饒人。
年輕人已經一再賠禮,可婆子說的話卻越發難聽,哪個年輕人沒有血性,終是忍無可忍道:“沖撞小姐,的確是在下不對。
可實則因寺中香客眾多,未避免香客碰撞,小師傅已經交代過香客右進左出。
在下已經避到了角落,此事若真追究,也不能僅怪在下一人。”
雖說是她們不守寺中規矩在先,可他踩到了人家小姐,確有不對。
但他已經真心實意道過歉了,她們還這般不依不饒,著實有些欺人太甚了。
他的確窮,但也不能被人這般折辱。
那婆子一聽更是火了,掐著腰厲聲道:“好狂妄的小子,你踩到了我家小姐的腳,還敢倒打一耙。
你可知我家小姐鞋上綴的可是上等的南珠,一顆價值百兩。
現在南珠被你磨花了,你可賠得起?”
年輕人顯然沒遇到過這般不講理的婦人,他讀的都是圣賢書,與先生同窗探討的都是學問,何曾與人如此爭吵過,一時間被氣得漲紅了臉。
婆子見他不說話,罵的更是來勁了,“瞧你這模樣,八成是個學子吧!”
婆子打量了他一眼,掩鼻撇嘴,仿佛他身上散發著什么難聞的氣味一般,“還沒見過有學子自己來寺廟祈福的,想來定然不是家無親眷,便是學業不精,想要投機取巧。
就你這般模樣的,勸你還是早些退下吧,丟人現眼不說,還浪費銀錢!
真正的讀書人就該如我家公子一般,才高八斗,定然是狀元之才。”
顧婉璃幾人剛求了平安符走出大殿,便聽到有人在說狀元之才,李楚楚頓時停住腳步望了過去。
但見一身穿秋香色撒花長裙,身披織金纏枝紋蟬翼紗云錦的少女輕而淡漠的開口道:“奶娘,算了,莫要耽擱時間了。”
她以薄紗覆面,隱約可看見面紗下的秀麗臉龐,一時卻又望不真切。
從始至終她都未看那年輕人一眼,此時開口也并非為他解圍,她的語氣中滿是漠視,似乎如學子這般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放在眼中。
少女身子妙曼,衣著華貴,一身織金輕紗隨風而動,而襯得她有幾分仙姿。
“小姐。”那婆子立刻斂去身上所有的氣勢,躬身退到少女身邊,畢恭畢敬的垂首。
少女掃了婆子一眼,語氣雖輕,卻帶著高人一等的冷漠,“莫要將隨便什么人都與哥哥來比。”
“是,奴婢知錯了,咱們公子是狀元之才,豈是阿貓阿狗都能比的!”婆子恭敬回道,還不忘拉踩一把年輕學子。
李茹茹輕聲問道:“大姐姐,她們是哪家的啊,難道她家公子比哥哥的學問還好嗎?”
李楚楚搖了搖頭,她也不認識眼前這少女。
年輕學子被主仆兩人一唱一和的羞辱了徹底,就連周圍人都聽不下去了,但也只是私下里交頭接耳。
這少女一看便非富即貴,他們是不愿意橫生枝節的。
“等等!”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一身穿竹色長衫的少年橫插入幾人之間,她立在學子身前,身姿明明纖細單薄,卻氣勢十足。
“什么叫算了,你們還沒與他道歉呢!”
學子怔了怔,忙拉著少年的衣袖,低聲道:“多謝兄臺相助,但此事兄臺還是莫要插手了。”
這些達官貴人都自視甚高,目中無人,與他們爭執也討不到便宜。
他多忍忍便是,可不能牽連了無辜人。
少年回頭沖他一笑,拍著胸脯道:“有我在,別怕!”
學子頓時愣住。
這少年笑起來唇紅齒白,眸燦如星,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原來世間竟有如此干凈漂亮的男子嗎?
少女的奶娘似乎沒想到竟會有人敢出來打抱不平,立刻上前一步,昂首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大言不慚讓我家小姐賠罪,你欺我們裴家無人不成?”
“裴家?”少年打扮的宋碧涵聞言蹙了一下眉。
婆子見她如此神情,不屑一笑,卻見宋碧涵撓著頭一臉茫然的問向四周,“你們聽說過裴家嗎?
我知道溫家、沈家、宋家,怎么沒聽說過什么裴家?”
婆子被她氣得臉色漲紫,可宋碧涵倒不是故意氣她,而是當真沒聽過。
有人忽的道:“聽聞江南裴公子要來入京備考,難道就是那個裴家?”
婆子見有人知曉,眉目頓時舒展開來,得意笑道:“不錯,我們就是江南裴家!”
裴家是百年世家,書香門第。
裴家現有兩支,裴家大房仍走仕途,家中子弟皆才學過人,裴老爺子更曾做過建明帝的帝師。
可裴家二房卻是棄文從商。
士農工商,商人是被人最瞧不起的,可裴家二房卻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說富可敵國,也是江南首富。
那些瞧不起他們的,心里更多的也是羨慕嫉妒。
而裴逸明便是裴家大房最出眾的子弟,江南不僅是絲綢魚米之鄉,江南的美人才子更負盛名。
裴逸明能在江南奪得解元,可見其文采。
李楚楚變了變臉色,原來竟是江南裴家,怪不得如此傲慢。
她曾聽哥哥提過裴逸明的名字,說他文采斐然,是個勁敵。
她又多看了對面的少女幾眼,這個覆著面紗的少女應該就是裴府的小姐了。
“裴家?”宋碧涵還是沒聽過。
她又不關心這種事,江南江北與她何干。
“我不管你們是誰,做錯了事就要道歉,管你什么裴家輸家的,都得給這位公子道歉!”
宋碧涵最看不得別人仗勢欺人,明明是她們的錯,人家學子也道歉了,她們還不依不饒的折辱人家,真是豈有此理。
“哪來的混小子,竟敢對我家小姐無禮!”婆子擋在少女身前,以防宋碧涵沖撞了她們。
宋碧涵卻不看婆子,只抬手指著覆著面紗的少女,挑著下巴道:“你,道歉!”
少女凝眸看著宋碧涵,漫不經心的挑起了唇,語氣漫漫,“京中雖繁華,可沒想到京中人竟然都這般野蠻無禮,真是遠不如江南。”
她這一番話,瞬間引起了眾人的不滿。
剛才大家只是有點同情那個學子,倒談不上有多氣憤,可此言一出,引起的便是京城與江南之爭。
萬佛寺雖有外地香客,但更多還是京城中人,一時間紛紛指責起少女來。
婆子擋在少女身前,憑一己之力抵擋眾人的唇槍舌劍。
少女見此,眸光更是不屑,輕蔑的搖了搖頭。
宋碧涵也被帶偏了,環著胸,不服氣的道:“你這人說話真是好生沒有道理,明明是你們不守規矩撞到了人,不道歉就算了,反是嘲諷我們京城,怎么生的這般厚的臉皮!”
少女也不惱,只慢悠悠的道:“事實本就如此,并非我信口開河。
江南乃是最先開化之地,史上不少大家皆出自江南,再者說……”
她上下掃了宋碧涵一眼,雖覆著面紗,但宋碧涵依然能看出她泛起冷笑的唇角,“但看兩位公子的行事作風,京中禮數便可見一斑。
先有才,后有禮,想來你們京城的公子小姐學識禮儀亦是不如江南。”
“你憑什么說我們不如江南女子啊,這里可是帝都,還能比不上你們江南?”
“就是,江南有才子,我們京中也不少了,就如溫涼公子,沈染世子,哪個拉出來不比你們強!”
京中貴女此時都拋開了對彼此的成見,擰成了一股繩一致對外。
少女卻也不慌,只莫不在意的看著她們道:“孰強孰弱,只有比試過后才知曉。
你們若是不服氣,可盡管向我挑戰。”
少女說完,望向了宋碧涵,慢笑道:“當然,既然是這位公子出面,你也可與我兄長比試一番。
我們若是輸了,我便給這位公子賠罪,你們若是輸了,便要承認京中才學不如江南,如何?”
宋碧涵轉了轉眼珠。
她琴棋書畫都不行,更不可能與有狀元之才的人比。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剛才那些還義憤填膺的少女此時卻又禁聲不語了。
她們的確自幼便學琴棋書畫,可遠不到精通的地步。
她們又不知這人深淺,萬一輸了,不僅自己沒臉,更是丟了整個京城的顏面,這個鍋她們可背不起。
宋碧涵見她們都不應聲,視線正好落在向這邊走來的顧錦璃一行人,眼睛頓時一亮,抬手向人群中一指,自信滿滿的道:“可以,我應你的挑戰!
我們這邊由承恩侯府的沈小姐與你比試,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
沈嫵行事低調,從來不彰顯才藝,只偶爾不得不在宴上小露一手,可饒是如此其才學都足以令人驚嘆。
沈嫵突然被人提名,一臉莫名。
眾女一看見沈嫵,仿若看見了希望,連忙道:“有沈小姐在,我們穩贏了!”
“是啊是啊,沈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搓搓她的銳氣,讓她知道我們京城的厲害!”
沈嫵杏眸微睜,瞪了宋碧涵一眼。
宋碧涵朝著沈嫵好一番擠眉弄眼,眼中滿是討好和祈求。
她都已經把大話放了出去,若是阿嫵不應,她可就太丟臉了。
見她這副樣子,沈嫵無奈,只能在眾人殷殷的注視下走上前,莞爾笑著開口道:“久聞江南裴家大名,能向裴小姐討教,亦是我之榮幸。”
沈嫵說話輕柔有禮,唇畔含笑,比起少女的冷傲讓人更欲親近。
少女望了沈嫵一眼,輕輕頷首,語氣依舊平淡,“好,那三日后裴琇在雅清茶樓恭候沈小姐大駕。”
裴琇說完,帶著家仆轉身離開。
宋碧涵沖她做了一個鬼臉,不屑冷哼道:“就憑她也想和我們阿嫵比,真是自不量力!”
沈嫵凝眸望著裴琇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滿是得意的宋碧涵,搖頭嘆聲道:“你呀!為人家鋪了路還不自知,真是個小傻瓜!”
宋碧涵歪頭,小臉上掛滿了疑惑,“鋪路?我給她鋪什么路了?”
沈嫵很想抬手狠狠戳一下她的頭,可看著宋碧涵那一身俊秀的男裝打扮,卻又下不去手,只的無可奈和的嘆了一聲道:“難道你瞧不出她是在故意激你?”
從宋碧涵出現后,裴琇就不再針對年輕學子,而是將矛盾引到了京城與江南的學術之爭。
見宋碧涵聽得云里霧里,顧錦璃開口解釋道:“此事本就是她們做的不對,她們理應給這位公子賠罪。
可她卻將賠禮變作賭注,實在沒有道理,她這般做的目的便是讓你應下她的挑戰。”
“可她這樣做圖什么啊?”
顧錦璃和沈嫵相視一眼,兩人心中清明。
初來乍到,這位裴小姐怕是存了想要一鳴驚人的心思。
這個裴琇,可不是個簡單的人。
“真是抱歉,此事都因在下所起,讓幾位為難了。”年輕學子滿臉愧色,頗為不安。
宋碧涵收回思緒,爽朗的擺了擺手,坦然笑道:“沒事沒事,此事不怪你。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怎么也得教訓她一番,省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用放在心里。”
沈嫵無奈扶額。
她與宋碧涵是手帕交,最清楚她的脾性。
這丫頭自小看多了武俠話本,對那些仗義俠士最為崇拜,看見不平自是不能袖手旁觀。
她雖這般說,那年輕學子還是心有愧疚,“幾位為了在下仗義執言,在下感激不盡,不能再連累幾位。
我會與那位裴小姐道歉,這場比試不必進行。”
他也聽明白了,那裴琇是想借著他的事在京中立足。
這位沈小姐若是贏了還好,若是輸了,她們幾個不但會丟臉面,只怕還會被人埋怨。
他一人之事,怎能連累他人。
“不行!”宋碧涵想也不想就霸道的否決了。
年輕學子怔了怔,便見宋碧涵擰著清秀的眉,無比認真的道:“凡事都要講道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沒錯道什么歉。
這件事你別管了,你不是學子嘛,安心讀書便是。
我們幾個閑著也是閑著,便陪她玩玩,你就等著她給你賠禮道歉吧!”
宋碧涵說完,學著男子的樣子拍了拍年輕學子的肩膀,揚唇笑道:“此事有我,放心就好!”
沈嫵扶額,覺得頭痛,懶得再理會她。
說的倒是好聽,結果不還是要靠她嘛。
有這樣的朋友,想低調都難。
宋碧涵笑得落落郎朗,一口貝齒長得潔白整齊。
年輕學子看著她,只覺得眼前這少年眉清目秀,就連牙齒都比別人要好看些。
他又側眸看了看搭在他肩膀的手上,臉頰竟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絲絲紅暈。
他身形略為單薄,身上的衣衫又不合體,有些空蕩,更襯得他清瘦無比。
此時他面頰泛著紅暈,宛若青蓮幽綻,一身粗布衣裳,卻掩不住他過人的好相貌。
他回過神來,忙后退一步,拱手作揖,見禮道:“在下蘇致,多謝這位兄臺相助,不知兄臺大名。”
“我叫宋碧……”宋碧涵哽了哽,忙將小拳頭抵在唇下,故作咳嗦兩聲,才道:“我叫……宋達!”
“宋兄。”學子見禮。
宋碧涵覺得新奇,還從沒有管她叫過宋兄,便也學著蘇致的模樣,拱手一禮,笑盈盈的道:“蘇兄。”
笑意爽朗,眉眼明亮,蘇致又莫名紅了臉,直到回到家中臉還紅著。
推開院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從屋子里跑了出來,笑著撲進了蘇致的懷里,“哥哥,你求到平安符了嗎?”
蘇致一愣,他給忘了。
小女孩頓時撅起了嘴,掙脫開了蘇致的懷抱,氣呼呼的道:“哥哥騙人,你明明說過會去萬佛寺求平安符的,哥哥說話不算數,明天還是我自己去吧!”
蘇致忙揉著她的頭,笑著安哄道:“靈兒莫氣,哥哥今日真是有事耽擱了,明日我定去萬佛寺求平安符來,好不好?”
蘇致并不信奉神佛,可妹妹聽說萬佛寺香火靈驗,非吵著要去萬佛寺為他求平安符。
可妹妹年紀太小,他哪里放心讓她出門,便自己一個人去了萬佛寺。
蘇靈悶悶不樂的嘟囔道:“哥哥你的學問那么厲害,夫子都說你很有可能是這屆狀元呢。
可所有學子都有平安符,若是就哥哥沒有,屆時佛祖生氣了,不讓哥哥當狀元可怎么辦?”
蘇致失笑,忙點頭道:“好好,哥哥明日定然把平安符求回來。
你餓了吧,哥哥給你做飯吃吧,吃炒蛋好嗎?”
想著金燦燦的炒蛋,蘇靈就不由咽起了口水,但卻搖頭道:“不要,我不喜歡吃蛋,哥哥給我做個香菇白菜吧,女孩多吃菜才會水靈。”
他們父母早亡,若非哥哥成績好,官府會給他們撥些錢,他們很有可能早早餓死了。
徐州人都說哥哥有狀元之才,一定要來京中才行。
臨近科舉,他們將家中老宅都變賣了,一路上的花銷再加上租這間農家院,他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家里的雞蛋還是留給哥哥補身體要緊,她怎么能和哥哥搶呢!
蘇致明白蘇靈的心意,心中不禁泛起酸澀。
妹妹聽話懂事,從沒向他討要過任何東西,這么多年他竟連一件像樣的裙子都沒給妹妹買過。
“靈兒,待哥哥高中狀元,天天給你做肉吃好不好?”
蘇靈眼睛一亮,又怕蘇致發現,便忙收起笑,冷哼一聲道:“我不喜歡吃肉啦,吃肉會胖的,哥哥真討厭。”
蘇靈說完跑進了屋子,認真的打掃房間,只為讓哥哥能住的舒服一些。
看著妹妹輕快的身影,蘇致嘴角噙笑,腦中又不由浮現出那個少年的笑顏。
京中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坦朗公子,蘇致忽的對這陌生的京城生出了些許期待來。
裴府。
裴家雖在江南,但因裴老爺子曾為帝師,是以在京中亦有府邸。
只后來裴老爺子致仕,回江南頤養天年,這裴府就一直空了下來。
此番為了裴逸明科舉,裴家大房皆舉家搬至京中。
裴府院中下人正忙著清掃,熱鬧不已。
屋外的喧囂似乎傳不進屋內,裴琇坐在桌案前執筆習字,絲毫不受所擾。
她的奶娘則安靜的立在一邊,不敢打擾。
直到裴琇落了筆,奶娘才走上前來,略帶擔心的問道:“小姐,咱們今日此舉是不是有些不妥?”
初來乍到便得罪了京中貴女,以后小姐還怎么打進貴女圈子。
“無妨。”裴琇淡淡回道。
她隨手拿起一本書,細細翻讀起來。
她容貌姣好,只眉毛彎細,眼角尖銳,眼尾又有些微微的上揚,顯得有幾分精明。
但好在她舉手投足間都是滿滿的書香氣,將這種精明感變成了一種孤冷。
她有自己的打算。
恃才傲物并不會讓人有多反感,相反,平庸才會。
父親打算長久留在京中,這里便是她日后生活的地方,她只有讓人看到她的才名,以后才能在京中貴女圈中立足。
今日她的確有些咄咄逼人,可待她贏了比試,她便可以收斂鋒芒,寬和以待,那時反是會贏得眾人的好感。
有才,才有資格傲物。
她翻了兩頁書,抬頭對奶娘道:“你出去打聽一下承恩侯府的沈嫵。”
她聽聞過沈嫵的名字,卻沒有太深的了解。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雖對自己信心十足,但多做準備總是好的。
奶娘和門而出,屋內只剩下裴琇一人。
她看了兩頁書便沒有了興致,眸色深深。
裴家的確是大族,可自從祖父逝世后,大房便隱隱有了沒落之勢,雖外表光鮮,但竟漸漸不如二房勢盛。
好在哥哥出息,讓全家都看到了希望。
她已到了議親的年紀,也該為自己著想了。
這次她定要一鳴驚人,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裴琇的名字。
從萬佛寺回來,玉華公主便直接回宮了。
她得趕緊把自己贏了溫陽的事情告訴父皇,父皇一高興定會賞她不少好東西。
顧婉璃也想早些把求到的平安符給顧承晰送回去,便也打算回顧府了。
可李家姐妹才剛在王府住了一日,自然舍不得走,便勸道:“婉表妹,咱們不如派人將平安符給表哥她們送回去吧。
錦表姐是想你才讓你來王府小住的,她定然舍不得你這么快就走。”
顧婉璃卻是搖頭,堅持道:“平安符不能經過他人之手,必須要由我親自給哥哥才好。”
她歪了歪頭,看著李楚楚道:“表姐也定然急著把平安符交給鄴表哥吧。”
顧婉璃心里明鏡似的,只有自己走了,這兩姐妹才不會再賴到王府。
大姐姐讓她來王府小住是想給她撐腰,免得外人輕視她。
可她現在已經走出陰影了,哪能還賴在王府不走。
大姐姐兩人正值新婚,她們在這只會打擾大姐姐和大姐夫。
特別是這兩姐妹沒事就往錦良院一杵,非要待到夕陽西落才肯罷休,她看著都生氣。
李楚楚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只好笑著點頭。
她雖然還想在王府多留幾日,可也不好表露的太過明顯,不然就顯得她的吃相太難看了。
幾人坐著馬車回了顧府,話別了顧婉璃,李茹茹才埋怨道:“姐姐就不該這么早提去萬佛寺祈福的事,不然咱們還能再住幾日。”
李茹茹早被王府的富貴迷了眼,恨不得一頭扎進去,永遠都不回來才好。
“早想什么去了,現在埋怨我還有什么用!”李楚楚心里本就后悔,再聽妹妹這般埋怨她,自然就惱了。
李楚楚甩袖走了,李茹茹氣得在后面直跺腳,只恨自己為何就沒有顧錦璃那般出息的姐姐。
顧婉璃的懂事讓溫涼十分滿意,沒了礙事的人,溫涼卸下身上的所有清冷疏離,瞬間從仙人化為了黏人的妖孽。
顧錦璃被他纏得軟了身心,一夜無話,再睜開眼竟已日曬三竿。
顧錦璃睜著惺忪的睡眼,伸手向身側摸了摸。
身邊早已無人,蠶絲錦被也有了些涼意,顯然溫涼早已離開。
如意聽見響動,推門走了進來,一邊整理床榻,一邊開口道:“姑爺早早起來上朝了,他不讓奴婢驚動小姐,還命奴婢去廚房煲了湯呢!”
顧錦璃慵懶的應了一聲,待看清桌上的湯盅后,瞬間羞惱的變了臉色。
溫涼竟命廚房給她煲了有助恢復體力的湯,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身體乏累嗎?
她一個新媳婦,一不管家,二不用侍奉公婆,唯一需操勞的就是……
顧錦璃小臉羞得通紅,瞪著湯盅一口都不想喝。
如意疊完了被子,便看到顧錦璃盯著湯盅發呆,臉還紅撲撲的,便忍不住道:“這湯真是好啊,小姐還沒喝就紅光滿面了。”
顧錦璃:“……”
顧錦璃推了推湯盅,抬手扶額。
“小姐,你不喝嗎?”
見顧錦璃搖頭,如意盯著湯盅,咽了咽口水,“小姐要是不喝,那就給奴婢喝吧,奴婢最近也挺累的。”
顧錦璃挑眉看她,“你怎么累了?”
如意理直氣壯道:“奴婢要看著人打掃院子,看著人打掃庫房,看著福兒不亂吃東西,真的蠻累的。”
“拿走喝去吧。”顧錦璃心累。
“謝小姐。”
如意喜滋滋的抱著湯盅離開,出去便對人炫耀道:“少夫人不累,把湯賞給我了呢,少夫人對我好吧!”
接著是小丫鬟奉承的聲音,“少夫人對如意姐姐真好,如意姐姐真不愧是少夫人最倚重的人。”
“少夫人不累便好,我們還熬了紅棗阿膠凍,就怕少夫人累壞了身子,那樣大少爺該心疼了。”
顧錦璃:“……”
沒臉見人了。
她不要面子的呀!
她真是佩服溫涼,他就不怕被人笑他索求無度嗎?
若非玉顏閣送了信來,她真想就這么縮在屋子里不出門了。
沈嫵幾人早已聚在了玉顏閣,一看見顧錦璃來,方嫂子最先迎了上來,一臉的憂慮,“東家。”
見方嫂子神色嚴肅,顧錦璃忙問道:“方嫂子怎么了,可是玉顏閣出了什么問題?”
方嫂子苦著臉搖頭,“玉顏閣無事,問題出在美人閣。”
------題外話------
說,你們又嗅到什么味道,嘿嘿嘿……
這對你們可嗑?
盛世醫香之錦繡涼緣 第二百一十章 美人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