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244章 要臉之人(2)
“相爺輔佐圣上,為國操勞,此乃大德,定能庇佑公子。”
“正是,正是!”
一時間,勸慰逢迎之聲此起彼伏,元相國面色依舊沉重,頻頻憂嘆。
元修沉著臉,不看父親,轉頭看向殿外,濃濃夜色不及男子眸色深沉,宮燈晃著,隱見痛意。
暮青眸底亦有嘲意,卻也有疑色。元相國當著元修的面如此作態,應是不知他已知此事的實情,可他怎會不知道的?吳正當時應該對元修坦白了,其后元修將吳正軟禁在大將軍府中,連嘉蘭關城中的青州軍也一同軟禁起來了。班師回朝時,吳正帶著青州軍出了關便奔回青州了,元修顧念了元相國的名聲,沒有將吳正送官,但以元修的性子,回家后此事不可能憋在心里一句不問,他一定會找太皇太后或者元相國問明緣由。元相國今晚當著百官的面說起此事,顯然是元修中午才回府,還沒來得及問。
那吳正呢?
吳正辦砸了事情,這事又被元修知曉了,他被軟禁在大將軍府里時沒有自由,出了關后理應與京中傳信稟明這些事才是。可他竟然沒說,莫非是怕辦砸了事被朝中降罪,因此大膽隱瞞了?
不對!他既對元修和盤托出了此事,就該料到元修回家后會質問元相國,因此他隱瞞也是無用的,反而多個瞞上不報之罪。
那元相國為何還被蒙在鼓里?
消息沒有傳到,還是吳正出了事?
暮青正沉思,元相國喝茶間瞥了她一眼,百官雖到了,但五胡使節和圣駕還未到,離開席還有些時辰,他便抬眼給一些朝官使了個眼色,又瞥了暮青一眼。
朝官們心領神會,有人即刻便笑了起來,揚聲道:“今晚殿中所聚皆是同僚,侯爺凱旋,雖多年未見,以往也是見過的,只幾位將軍在西北,今晚算是頭一回相聚,英睿將軍更是新入朝堂,將軍自進殿起便未發一言,可是一路奔波,疲累不適?”
那朝官穿著二品官服,殷殷問候一介四品武官,還是賤籍出身的,算得上和善了。殿上卻有人因此言神色微變,齊望暮青,目光審視。
今晨西北軍將領還朝受封,一人風頭蓋過了主帥,便是這少年。
元修乃元家嫡子,出身高貴,又有十年戍邊之功,封侯在意料之中。這周姓少年卻乃賤籍,連庶族寒門的出身都夠不上,卻半年便從一介賤民躍居四品武官!
聽聞,她救過元修,元修待她甚厚。
聽聞,她救過新軍,新軍眾將士頗為擁護她。
聽聞,她乃仵作出身,頗擅驗尸,還擅斷案,遠的不說,越州奉縣李本被殺一案便是她破的。但案破之后,她竟將此案的兇婦收在了身邊。
聽聞,她頗富奇才,擅解機關,擅出奇招。
這少年的傳聞多得能寫出話本子,拿去茶樓酒肆里說書聽。但賤籍就是賤籍,朝中議和使團的范高陽和劉淮等人回來后,沒少對此人大加攻伐,此人作風冷硬,不識為官之道,難當大任。
正因此,這少年雖風頭無兩,朝中文武卻未將她放在心上。
但今晚元派之人卻對其態度和善,不得不令人深思其中之意。
自江南征兵開始,朝中便為了水師都督一職明爭暗斗,元相國一直未表態,今晚他的心腹之人卻對這少年如此和善,莫非想重用此人?元修帶回朝中的武將皆是江北人氏,不擅水戰,唯有一人是江南人氏,便是這少年!此人從軍前非武將出身,未必知那水戰練兵之事,但她畢竟是江南人氏,又救過元修的性命,她再不識為官之道,元家想重用她以報救元修之恩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眾王公侯伯蹙緊眉頭,目光多有不善。
這時卻聽暮青回道:“孤僻。”
滿朝文武一愣,那朝官也愣住。
元修將目光轉回來,心里原本堵得慌,卻因此言無奈失笑。
又來了!
巫瑾都怔了怔,循聲望向暮青。
那朝官尷尬一笑,自打圓場道:“將軍初入朝中,想必不識諸位大人,此事可來問本官,本官乃……”
“不必。”暮青打斷那朝官的話,顯得很不識好歹。
此乃她與韓其初昨夜商議好的,今夜宮宴若是有人試她,或有人試圖結交,盡管冷硬應對,樹敵越多,水師一事勝算越大。
暮青看那文官一眼,記起他便是方才那逢迎元相國,稱他為國操勞的人,便又冷聲補了一句,道:“下官與大人并非一路人,深交就不必了。”
她這般冷硬相拒倒令眾王公頗為詫異,早些日子聽聞此人作風冷硬,沒想到不是一般的冷硬。
那文官早從范高陽和劉淮等人口中聽聞過暮青的做派,今晚不過是聽出相爺之意,試探她罷了。開口試探她時,他便已做好了面子上不好看的準備,未曾想剛說了兩句話就被拒絕得如此徹底。qsΝε.co
那文官有些惱了,他一士族同這山野賤民和言善語,對方還如此不識好歹,就連汴州刺史陳有良那等酸腐之人也懂得寒暄,這人倒連寒暄也不會!
那文官壓不住心火,心想反正相爺要看的也已看到了,這少年確是不懂人情世故,頗有樹敵之能,便當殿問道:“本官倒是好奇,將軍說與本官非一路人,不知將軍眼里本官是哪一路人,將軍又是哪一路人?”
此話問得毒,當今朝中元黨勢大,一些公侯世家雖未必是元黨,但也不與元家爭。元家之心,朝中皆知,但知道歸知道,此事卻是一層不能捅破的窗戶紙。
這少年行事如此冷硬,該不會冒冒失失口不擇言吧?
她若真敢,怕是難活到明天。
元相國望向暮青,想的卻是另外一事,他一直擔心這少年是圣上之人,她到底是哪一路人?他倒想聽聽她如何答。
卻聽暮青答:“要臉之人!”
四字清脆,字字如鞭,打得滿朝文武臉色豐富。
那文官臉色鐵青,要臉之人?她是要臉那一路的,即是說他是不要臉那一路人?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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