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433章 我就是要護著你(2)
她是這世上最聰慧的女子,也是這世上最傻的女子,她也不想想,他幼時入宮,而今已過一十九載,所遇的危難何止今夜?若無逢危解難的謀算手段,他如何能撐到今日?
今日要去牢里偷換一個死囚出來已來不及,但暗事不能做,明事總可以!這皇城之中,他和他的隱衛不能隨意叫開已關的城門,元修可以!因此,他便自曝身份,與元修達成君臣協議,跟著他一起出城拿人,再帶著祥記的隱衛趕回來認罪,一樣化了今夜之險。
“我不懂,榮記古董鋪里不是有條密道可以直通外城?你命隱衛從密道到外城,去祥記報信,要他們演場戲不也是可以的?到審案時,我自會命人去外城拿人,到時城門一樣會開,何需你在元修面前自曝身份,要他去外城拿人?”暮青不是覺得步惜歡和元修之間的君臣協議不好,相反,元修志慮忠純,夾在忠孝之間甚是難熬,他戍邊十年,于國于民皆有大功。步惜歡雖與元家有死仇,但他是帝王,理應要有這等胸襟,饒不過元廣兄妹,也要饒過元家的無辜婦孺,要國家的英雄兒郎不至于血灑邊關,還要滿門被誅。他留住元修的忠心,也是留住大興西北邊關的安寧,留住西北百姓的安寧,身為帝王,為百姓考慮理所應當,這是身在其位而該有的犧牲。
暮青并不覺得步惜歡如此做有何不對,但她想不通的是今夜之危他明明有能力自己化解,為何要和元修攤牌,要元修也參與到此事中來?
元修參與此事,除了向朝中表明他與元家不同心,并打擊到元黨,還有何用處?
暮青細一想,今晚祥記的隱衛本可以不暴露,他們只需認罪伏法,待下到獄中后,找人替出來就好。可是他們選擇了暴露,并且劫走了步惜塵……
“你讓他們劫走步惜塵,所為何事?”暮青問。
顯然,隱衛劫走步惜塵不是為了拿他當人質逃脫宣武將軍府,因為他們只要假裝認罪,到了牢中后自有人將他們替出來,何必多此一舉,暴露身份呢?
他們不惜暴露身份,必有目的!
“你說呢?”步惜歡一笑,剝了只桔瓣遞到暮青嘴邊,這桔子他剝開后只嘗了一瓣,其余全喂了她了。
暮青看著男子眸中那繾綣的柔意,心頓時一提。
莫非……
“你忘了那瓶毒閻羅是誰給步惜晟的了?”男子捏著桔瓣點了點暮青的唇,待她張嘴吃進去后,他才笑道,“這毒是步惜塵派人從巫瑾府上盜取的,還是有人給他的,需要查清。你爹死于此毒,我曾說過要與你一同承擔,線索就在眼前,怎可不查?”
暮青邊聽邊嚼著桔子,只覺得酸的甜的,品不出是何滋味,咽進肚中,喉嚨心里都燒得生疼。
他竟是為了她。
若是元修不知情,隱衛劫持了步惜塵后,他很有可能會出手救人,而隱衛逃出宣武將軍府后也無一處安全的藏身之地,因此步惜歡才挑在今夜與元修攤牌談判,不惜暴露刺月門的秘密,不惜冒著放過元家子弟會有斬草不除根的危險,為的竟不是化解他今夜之險,而是幫她查殺父真兇?
他在她與高氏去佛堂時,或者在他知道兇手是步惜塵時就有這想法了。
若她是這世間擅長解謎之人,他絕對是那擅長布局之人。
可他所布之局,每每讓她心疼。他不誅元家滿門,她雖然認為那是帝王應有的胸襟,但不代表她不心疼他。人人都有爹娘,人人都知那喪親之恨,步惜歡若有親政那一日,清除元黨卻不斬草除根,那些活著的元家子弟未必會感激他,心里想必會記恨他的殺父殺母之仇,而元修又遏著西北邊關,關外就是虎視眈眈的五胡外族,誰敢保證時日長了不生禍亂?
這是歷代哪個帝王都不會容忍的隱患,但是步惜歡容忍了,只因今夜毒閻羅再現,他記著與她一起承擔的話,想要幫她查出殺父真兇。qδЙεω.oΜ
暮青望著步惜歡,眸中被痛意填滿,清冷不關世事的心,已知歡喜疼痛。
“瞧什么?”步惜歡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許你如此待我,不許我如此待你?”
“我……沒為你做過什么。”暮青低頭道。
“還不夠?”步惜歡放下桔子,執起她的手來,“這天下間有一人愿為我棄了一生最珍視的東西,我如何能不滿足?”
她不知道,她今夜與高氏離去時那決絕的背影給他的震動,為幫他化廢帝之險,她邁出書房時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能想象得到,她在佛堂里愧疚與堅忍交織,自責與決絕相爭時是怎樣的難熬,這誅心之痛她肯為他嘗,他又有何不能舍的?
“青青,你今夜還是走錯了一步,錯在不該如此護著我。”步惜歡嘆了一聲,“你可知道,你力排步惜晟通敵之嫌,已讓元廣懷疑你是皇帝一黨?他之前查不清你的底細,又覺得你只認理不認人,不屬于任何一派,因此尚且容得下你,但若是他看出你心里是親近我的,那他將來必殺你。”
“那又如何?將來又非此時!”提起元相國,暮青不由怒上心頭,憤而起身,“我如何不能護著你?我就是要護著你!”
元家想要自立,水師乃是謀算江南的重中之重!練兵之難,難在初時,江北水師的五萬兵勇來自江南,不熟盛京的水土人情,亦不服盛京那些養尊處優的將領,那些將領多年未戰,且不識水性,如何能叫這些水鴨子似的江南兵勇心服?
朝中合適水師都督一職的,只有她一人!
她與江北水師有同鄉之誼,又有戰友之義,且兼青州山里智救大軍之恩,五萬水師歸心才能提高練兵的積極性,才能最快練出個樣子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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