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338章 掛印辭帥(4)
元修望著元敏的背影,再望一眼腳下的匕首,忽然仰頭,慘然一笑!
元敏并未久等,只聽身后錚的一聲,嘯音繞梁,她也慘然一笑,閉上了眼。但等待的刺心疼痛并未傳來,卻只聽身后悶哼一聲。
元敏倏地睜開眼,猛地回身,只見元修跪在地上,心口扎著匕首,血染了襟袍,華毯上滴滴殷紅。
“修兒!”
元修捂著心口,面色慘白,吃力道:“姑母待我如子,爹雖佞臣,于我亦有養育之恩,我……下不了手,這一命替爹償還,只是自今往后,無顏再見軍中將士,亦不配再為西北軍主帥!”
元敏淚如泉涌,撲來按住他的心口,“別再說話!來人!來人!”
殿門忽開,安鶴領著宮人魚貫而入,見了殿中情形,不由驚住。
“宣御醫!再來個人,去請瑾王來!”不待元敏吩咐,安鶴便對身后宮人道。
“你親自去請瑾王!”元敏邊按住元修心口邊道。
安鶴抬眸看了她一眼,躬身垂首道:“回太皇太后,老奴若去,瑾王便不會來了。”
元敏一愣,這才想起些往事來,她是關心則亂,竟忘了這些舊日恩怨。元修心口血流不止,她無心再說其他,只道:“誰去都行,速去將人請進宮來!”
安鶴應是,退出去前遣了兩名宮人將暖榻收拾出來,好抬元修去躺下。那兩名宮人進了暖閣,安鶴領著其余宮人剛退出殿外之時,元修忽然拂開元敏,足尖點地,縱身便出了殿去!
“修兒!”元敏跌跌撞撞奔出殿外,見元修長身縱入夜色里,驚了宮里的戍衛。
“有刺客!”戍衛紛紛拉弓,箭指夜空。
“傳本宮旨意!不得射箭,誰若傷了修兒,本宮要他滿門陪葬!”元敏一把扯過安鶴來,厲聲喝道。
安鶴領旨而去,元敏遙遙望去,見大雪撲面,元修一路灑血,往宮外而去。
鎮軍侯府。
趙良義和王衛海還沒睡,兩人在暖閣里擲色子。軍中雖有禁賭令,但如今不在軍中,又沒到去城外軍營練兵的日子,兩人鎮日在侯府里呆著,也是無聊。前些日子暮青玉春樓里豪賭,兩人沒能去,卻把賭癮給勾起來了,便尋了骰盅色子來,摸一摸,玩兒兩把,過過賭癮。
正賭得起興,忽聞風聲里有衣袍鼓動之聲,兩人面色一變,一個拍窗縱出,一個開門出去,見一人從頭頂上掠過,瞧那方向是往書房而去。
“嘿!夜闖侯府?”趙良義樂了,一擼袖子,“這盛京城里忒悶人,知道小爺憋得難受,來個刺客玩兒?”
趙良義高喊一聲抓刺客,帶著親兵便往書房去,到了書房門口,正見元修出來,眾人一見,臉色都變了!
元修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提著只錦布包,不知里面包著何物,只見心口扎著把匕首,手指縫里往外滲著血,臉色比雪白。
“大將軍!”
“這他娘誰傷的?老子砍了他!”
“快!御醫!”
書房外喊聲亂作一團,親兵們行動卻井然有序,一路往宮里尋御醫,一路往外城瑾王府,剩下的來扶元修,元修卻只道聲無事,便又縱身而起,往宮中而去。
趙良義和王衛海瞧那方向是往宮里去的,但不敢確定他是否是去宮里,只心急火燎地要人備馬,追著元修便出府上了長街。
元修到了宮門,登高便上了宮墻,宮人看到卻不敢攔,只知今日白天朝中出了大事,夜里宮中也出了大事。宮中戍衛領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不可對元修放箭,卻沒想到他去而復返,但他并未往永壽宮去,瞧那方向竟是養心殿!
養心殿是圣上的寢宮,宮外由御林衛戍守,元修這般闖進去,只怕難逃萬箭穿心!
元修到了宮外,御林衛刷刷拔劍,寒光萬道,殺氣凜然。李朝榮抬手,示意麾下衛隊不要出手,這時,身后宮門開了,范通抱著拂塵出來,明知今夜宮里出了大事,卻連眼皮子都不抬,面無表情問:“侯爺深夜闖宮,可有要事?”
元修一跪,雙膝在雪里砸出個窟窿,啞聲道:“臣鎮軍侯元修,恭請陛見!”
范通聽了,一言不發地回殿內傳話,片刻后出來,高聲道:“陛下有旨,宣鎮軍侯覲見——”
元修吃力起身,李朝榮將他一擋,道:“勞侯爺將這錦包交與末將。”
元修知道進宮的規矩,將那錦包交給李朝榮,李朝榮看了眼元修心口的匕首,這匕首是更不能帶進去面圣之物,但他卻沒說什么,只提著錦包跟著元修入了殿。進殿前,他打開錦包察看,見到里面之物,頓露驚色。
東暖閣里,步惜歡披著龍袍而出,墨發未束,來時元修已跪在殿內,身旁的錦包已打開,里面放著西北軍的帥印,帥印上五指血印殷紅猙獰。
“愛卿何意?”步惜歡瞥了眼那帥印,眸中波瀾不興,倒是瞧了眼元修心口的傷。
“臣之父貪污軍中撫恤銀兩,臣愿替父贖罪,交還西北軍帥印!”
步惜歡聞言眸中仍是不見波瀾,這回連那帥印都未看,淡道:“愛卿何出此言?此案今晨已查清,涉案之贓官已悉數押入天牢待判,與相國何干?”
元修不語,他點了心脈大穴,又憑著功力深厚撐至此時,如今還能跪在此處,不過是憑著股意志力。
步惜歡看了范通一眼,范通自袖中拿了只錦盒出來,送到了元修面前,“愛卿傷勢不輕,還是先治傷吧。此藥乃朕入宮前自王府中帶的,溫中止血,續命固氣,乃難得的良藥。”
元修看著那藥,卻未動。他不動,范通也不動,那錦盒就一直遞在他面前。
步惜歡道:“愛卿乃忠臣良將,應知法不容情,莫說相國與此案無關,即便有關,也沒有替父贖罪一說。”
元修抬頭,見步惜歡懶倚在暖榻之上,九龍宮燈燭火煌煌,帝王眉心意態寡淡,眸光如海,難測深淺。他心口劇痛,已無法再撐,只道:“望陛下收回帥印!”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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