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潮1980 第五百四十一章 黑科技
江浩、吳深和李仲,這三個倒霉蛋兒叫一個背啊!
這天晚上壓根兒就沒能回家。
他們先是被聯防隊員送到派出所,接受了將近兩個小時的盤查詢問。
好不容易解釋清楚始末究竟之后,江浩和李仲還得送吳深上醫院看急診去。
敢情這小子挨的那一手電棒兒著實不輕,膀子都被砸腫了。
在醫院又折騰了半宿,大夫最后給出的診斷是,鎖骨骨裂。
就這樣,他們哥兒仨幾乎都一宿沒睡,是賠錢又遭罪,憋屈極了。
至于下手過重的那位聯防隊員,卻是無需為此擔負任何責任的。
甚至連句對不起都不用說,由派出所出面解釋一句“誤會”,就足以把這件事蓋棺定論了。
這不但是因為吳深出言不遜在先,也是因為年代的特殊屬性決定的。
在當時,治安管理上最行之有效的工作方式就是這樣的,這叫以毒攻毒。
更何況目前社會上還在如火如荼的嚴懲各路牛鬼蛇神。
這樣的大勢之下,誰還能去計較這點工作失誤呢?
之所以會如此,當然是綜合對比后,充分考慮性價比的結果。
全國性報紙都是權威性報紙,這是無可爭議的。
像《光明日報》、《人民日報》這樣的報紙,覆蓋面最廣,受眾也最廣泛。
甚至屬于各個單位必須訂閱的。
但權威性也同時意味著審查嚴格,意味著報紙格調比較高端嚴肅。
從實際情況上看,這些大報很少刊登廣告。
即使有,在這些報上打廣告的產品和商家,層次也較高,都是索尼、牡丹、雷達表這樣的。
這直接打消了寧衛民的希望。
地域性的報紙呢?
像《京城日報》、《青年報》、《京城晚報》,廣告內容倒是一下隨便了不少。
但受眾覆蓋面就有明顯限制了,只限于本地而已。
另外,這些報紙因為貼近生活,報道的都是身邊時事,是京城百姓每日不可獲缺的信息來源。
偏偏發行量還不低,因此也就成為了廣告商趨之若鶩的目標。
那廣告費就絕不會太便宜的。
而最關鍵的問題就在于,地域性報紙讀者數目雖然不小,但這個數字是由京城男女老幼各行各業的人構成的。
這其中能有幾個人對神仙魚感興趣?
相比較而言,像《歌曲》、《詩刊》、《散文》、《美術》、《集郵》、《十月》、《花城》、《收獲》、《當代》、《啄木鳥》、《大眾電影》、《周末畫報》、《現代青年》……
這些文藝型的雜志反倒是最劃算。
首先,這些刊物的發行也是面向全國的,覆蓋范圍廣泛。
雖然多半是月刊和半月刊,不如報紙每日刊發,銷量也比全國性報紙低得多。
可別忘了,這是因為雜志售價比報紙高導致的。
實際上,這樣的雜志不會被人輕易丟棄,那是要反復翻閱,人手相傳的。
真實的讀者可一點不少。
其次,因為琴棋書畫詩酒花,原本就是一家。
這些刊物的讀者群也趨于統一。
幾乎都是興趣愛好廣泛,愛文藝調調的年輕人。
那喜歡,喜歡詩歌的人,自然很可能同樣喜歡養魚啊。
所以說,這些刊物的受眾群含金量很高。
反過來,也是因為這樣的刊物特性,倒是限制了投放廣告的種類。
太商業化的東西和這些刊物風格相悖啊。
至少,《詩刊》里,你整個電冰箱、電視的,就顯俗氣。
《美術》里,你橫不能放個錄音機、手表的廣告吧。
而神仙魚的繁育技術就完全不一樣了。
寧衛民琢磨出的廣告,帶著時尚和娛樂屬性呢,好像放哪兒都挺合適。
因此這也就意味著,或許他的廣告通過審核或許能較為順利,廣告費也很可能會比在報紙投放要低一些。
寧衛民事先考慮得比較全面,對會遇到什么樣的困難有所準備。
幸好如此,在幾家專業性較強,成立時間也較早的雜志編輯部,紛紛給予他拒絕之后。
他并沒有因為幾次碰壁喪失信心,還保持著繼續嘗試的勇氣。
這才最終找到了他所需要的雜志,簽訂了他今生第一筆廣告協議。
實事求是的說,其實當時寧衛民第一次來到《現代青年》編輯部的時候。
還曾未開口,他的心就冷了一半。
因為這個刊物的辦公室實在太過陳舊了。
從光線到氣味,從氣氛到擺設,就跟到了年久失修的博物館似的。
而且不但舊,還很小。
整個編輯部里外就兩個屋里,僅有幾個七八張辦公桌,沒有單獨的主編辦公室。
一眼看去,屋里還沒幾個人,只有兩三個戴眼鏡的老頭兒和老太太在辦公。
甚至當寧衛民提出要做廣告時。
竟然會被一位接待他的老編輯,誤認為他要等遺失聲明或尋人啟事之類的東西。
總之,給人的感覺,這樣的辦公地點根本不符合一份反應青年人工作、生活、情感刊物的正常定位,很有些掛羊頭賣狗肉的意思。
但希望往往就是在不報希望中產生的。
正當寧衛民一邊掏出自己的廣告內容,禮貌應酬似的為老編輯做著解釋。
另一邊暗中感嘆大概自己今日來錯了地方,恐怕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
生活中真實的反轉情節出現了。
兩男一女,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結伴嘻嘻哈哈的推門走進了辦公室來。
而那個老編輯當場如釋重負。
趕緊把寧衛民介紹給了其中一個叫魏光明的年輕人,自己脫身了。
結果正因為這個插曲,寧衛民才能真正了解到這個雜志編輯部的真正情況。
敢情《現代青年》這份雜志是今年年初才剛剛創刊的刊物,正式發刊才四期。
整個編輯部人手比較少,幾位上歲數的老編輯都是坐等退休的輔助力量。
僅有的幾個年輕人,無論良莠,全得充當主力用,個個都得往外跑。
而這位二十四五歲的魏光明才是雜志社廣告業務的真正負責人。
同時還兼任報社的后勤部長和外勤記者,這是剛跑了外勤任務回來。
沒轍,分身乏術,一個人就得當三個用。
不過讓寧衛民相當欣慰的是,由魏光明接手后,事情開始順利起來。
魏光明表現得很上路,聽說寧衛民要做廣告非常高興,倒水敬煙,相當客氣。
跟著坐下一聊,就有點迫不及待直奔主題。
拿出廣告價目表,開始熱情地跟寧衛民介紹起版面和單價。
看得出,魏光明似乎沒有什么商業經驗。
因為他表現的非常冒失。
根本沒問寧衛民來歷,就開始賣力推薦最貴的中間的彩頁和封底彩色全頁。
一期半頁廣告單價三百六十元,全頁是六百元。
反倒顯得對廣告內容不是太在意。
對寧衛民的那張紙條,他只大致看了一看,隨便問了幾句,就開始關注排版和設計問題。
明顯是沒認真去看。
否則如果知道這是個人刊登的廣告,他肯定不會提出這個建議的。
不過正因為是這樣一個情況,也能看出這個近似于“初生”的雜志社,明顯急需積累廣告業務的客戶,這對寧衛民是相當有利的。
果不其然,真正弄明白寧衛民的意圖后,魏光明確實比較吃驚,可也沒影響到廣告協議達成。
或許因為都是年輕人吧,聊一聊就容易產生信任感。
而且魏光明身上事多繁雜,性子又有點大大咧咧。
國潮1980 第五百四十一章 黑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