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荒謬

“哦，大人剛剛飛升，因此不清楚，這些賤民的血都被吸收了，在雕像內轉化成了血靈珠。”一位看守者彎著腰賠笑道：“這血靈珠可是好東西，每年仙庭都要殺不少人煉制血靈珠呢。”

殺人練寶？風世安的眉頭一皺。玄仙在仙界不算稀罕，但是在這個小城池里卻是無比的稀罕，畢竟城內也就只有城主是玄仙。因此幾個看守者對風世安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換著花樣討好他呢。

風云商在幾個看守者的帶領下，朝城主府走去，一路上看見的全是衣不蔽體的窮苦人，不過隨著越發深入城池，兩邊的路人看起來也富庶了些。城主府最為瑰麗堂皇，金碧輝煌，兩側的行人更是連城主府看都不敢看一眼。

“風大人，您請。”看守一彎腰，路上行走的時候，風世安從看守那里打聽到了許多消息，自然自己也說了不少其中，便有自己的名字。不過留了個心眼，沒說本名，而是說了表弟巨漢老祖的。

玄仙城主早早就得了手下人的通報，備了些酒菜在城主府里等著呢。風世安與玄仙城主依次相互行過禮后，分主客坐下，玄仙城主一拍手，從兩側的屏風內走出來許多的舞女。

翩翩舞于中庭，仙界的舞蹈與凡間的有些許不同，風世安便多看了兩眼，玄仙城主雙眼似乎亮了一下。一舞過后，有一女子翩翩走入，向兩人屈膝施過禮后，緩緩彈奏。

風世安的眼睛盯著這位姑娘的素手看了一會，不是他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只是能從手法上看出許多東西。風世安在凡間是經過熏陶的，但是這位城主卻沒有，只以為風世安喜歡這女子的素手。

將女子贈與風世安，他心下又舍不得，在身旁侍者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等女子退下后，那侍者也出去了，不會便端著一個托盤回來了。走到玄仙城主的面前跪下，將托盤上的物品呈與他看。玄仙城主看了一眼，揮手讓侍者將托盤端到風世安的面前。

以風世安的眼里，從侍者進門的那一刻便可以看見托盤上的物品，只是如今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客，風世安便刻意沒有去看，免得犯了什么忌諱。因此，直到侍者將托盤端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看清楚，托盤上竟是一雙沾染著鮮血的蔥蔥玉手。

風世安面不改色的將托盤放到了一旁，眼見其他人并沒有什么詫異之情，心里對仙界又多了幾分認識。在凡間，即便是在喪心病狂的人也不會將侍女的手掌剁下來，當做禮物送給客人。但仙界，至少目前看來，并沒有人詫異。

酒會上，玄仙城主給風世安大致介紹了仙界的情況。與凡間一樣，仙界也有許多的國度，只是仙界的國度就沒有凡間的國度那般幸運了。每年都有特定的額度，要給獻上仙庭獻上寶物，這些寶物動輒便是死傷無數。還要去給仙庭服勞役，修建奢靡的宮殿。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凡間雖然也有見到，但畢竟不多，到了仙界，卻是常態。玄仙城主說，凡俗命賤，全靠仙庭庇護才能生存，是趴在眾仙身上存貨的，因此匯報仙庭一二，也是正常的。但風世安覺得，不是凡俗趴在眾仙的背上，而是眾仙趴在凡俗的背上。

趴在凡俗的背上吃肉喝血吸髓。

仙庭的爵位都是眾仙的，凡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沒有機會，每一位仙都有廣袤領土作為領地。在領地之內，生殺予奪，便是一國的皇帝說殺也便殺了。風世安不由得在心里感嘆一聲，相比于仙界，凡間簡直就是沒有苦難的天堂了。

風世安又問到城中那座堪比大山的雕像，提起這座雕像，玄仙城主的面目都莊嚴了許多，甚至還朝著雕像的位置拜了下去，這才對風世安說道：“那座雕像是一位大羅仙的雕像，全靠這座雕像的庇護，這座城才能保存下來。雕像里存著城主百姓對大羅仙的敬意。”

風世安想到一路上與看守的交談，問道：“是血靈珠嗎？”

“不只是血靈珠，還有骨靈珠，肉靈珠等等。”想到血靈珠的形成，風世安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所謂的骨靈珠等物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了。

宴雖然好宴，但總有結束的那一刻，玄仙城主從自己府庫之中取出好多的仙幣塞給風世安，讓他拿著花銷。這仙幣便是仙庭發行的紙幣，是仙界的貨幣。不過玄仙城主千叮嚀萬囑咐過了，仙幣只是他們這些凡俗用的，眾仙要什么是不用付錢的。

侍者帶著風世安來到客房，風世安一推開門便看見屋內一片白花花，念了一聲‘老婆子，我沒看到’，慌忙轉過身子。屋內的那些女子都是方才跳舞的女子，是在玄仙城主的安排下來給風世安侍寢的。

風世安低聲喝道：“都穿上衣服。”身后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風世安等了一會才轉過身子，看著屋內眾多美艷的女子便頭疼。問清楚緣由后，風世安便讓她們離開。只是那些女子死活都不肯離開，說是一定要完成城主交代的任務，即便風世安威脅要將她們都殺死也毫無作用。

她們不走，那就只能風世安走了。

風世安出了房門，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城主府雖大，卻沒有一處可以容納他的地方。想著等會那些女子可能便會離開了，風世安便在城主府的園子里閑逛了起來。

走著走著，風世安便有些迷失方向了，不知走到了何處。偶然間聽到一聲妖獸的嘶吼，便順著聲音走了過去。

只是看見眼前的這副情景，風世安便有些后悔了，因為眼前的這一幕過于殘暴。只見有幾名流民模樣的人站在妖獸前，神情麻木，看不出有什么生機。

妖獸是一頭虎妖，張開血盆大口，趴在地上。那些流民便自己鉆進了虎妖的嘴里，被嚼碎了咽下肚。吃完了這幾個流民，又有侍從端來肉盆和水盆，風世安定睛看去，哪里是什么水盆，分明就是盛滿了鮮血的盆子。

血是人血，肉是人肉。

風世安終究還是忍耐不下去了，忘記了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忘記了山脈里那個枯瘦老頭的叮囑。跨步上前，將虎妖與侍從殺了個干凈。人肉剁的很碎，風世安不知道是什么人，懷著怎樣的心態剁碎的。

“你闖下了大禍。”風世安身后傳來一聲嘆息，卻是那位玄仙城主，剛剛趕來。風世安橫眉冷對，張口就要呵斥，卻聽城主繼續說道：“這是給大羅仙養的妖怪，是要給大羅仙做吃食的。”

風世安眉頭一挑，他以為這是城主養的妖寵，沒有想到這是給大羅仙養的食物。

玄仙城主嘆了一口氣，陡然向風世安出手，低聲嘆道：“你殺了大羅仙的食物，我只能殺了你才能保住一家妻兒老小的魂魄。”除了這么一檔子事，全家肯定是要死的，但若能殺了風世安，好歹還能保住魂魄，去往陰間。

兩位玄仙的戰斗，瞞不過城里的人，即便是勞累了一天，這些居民也忍不住出來湊個熱鬧。只是不知城主府里發生的事情，如何傳了出來，城內的所有人都怒目望向天空上廝殺在一起的兩人。

風世安畢竟特殊些，只是不知為何，當他動用特殊手段斬殺玄仙城主的時候，這位城主的眼中滿是驚恐。不是對死亡的驚恐，而是對風世安這個人的驚恐，更確切的是，驚恐風世安的最后一招。

風世安落在地上，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城里的居民卻已然沒有了麻木，舉著家里的菜刀就向風世安沖來。一頂香爐砸在風世安的腳邊，還能聽到咒罵聲，風世安怒哼一聲，玄仙的氣勢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壓的全城居民不得動彈。

凌空而立，風世安終究還是沒有將這些百姓如何，只是一掌摧毀了雕像，連同雕像里面的各類珠子都碎成了粉末。

雕像毀了，但是城池依然在。

離開了這座城池，風世安去了很多的地方，他發現用人肉喂養妖怪，敬獻給仙，在仙界很普遍。風世安不是因為妖怪吃人生氣，而是對‘喂’這個字生氣。之所以用人肉喂，竟是因為有位金丹仙曾說過，‘人肉喂出來的妖怪肉，好吃。’

實際上，大多數的妖怪都是老死的，而不是送上了眾仙的餐桌。

何其荒謬！何其殘忍！風世安一生見過許多的荒謬，此刻卻都成了‘不過如此’，只是除了他以外，整個仙界無一人如此覺得。

因為習以為常，也因為荒謬之上，還有荒謬。

三界凡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