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教養

這次方寒金沒有挑刺，老爺子和老太太來了之后，主位置自然就輪不到他坐了。

方星河發現，方家對于這種等級制度極其嚴格。封皓家也會讓封校長坐主位，但是封校長每次都說“隨便坐”，說白了就是小輩心里尊敬長輩，長輩也不拿長輩的身份壓小輩。平易近人的長輩很讓人喜歡，也值得人尊敬。

可方家不是，老爺子是覺得坐在那里理所當然天經地義，而方寒金坐到下手，完全是迫于父親多年的威嚴，是否從心里感到尊敬，旁人不得而知，最起碼，方星河跟是覺得很好笑的。

老太太看了眼作為排序，視線落在方星河的身上，“她怎么坐在這個位置？”她指了下方星河，“你這個丫頭，這位置不是讓你坐的，你跟婷婷換一下位置。怎么著很不懂事？這種位置也能亂坐？要認清自己的位置。這個家，你還輪不到做在這個位置，婷婷，你坐這里來。記著了，你是這個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別讓那些不知分寸的占了座位，忘了自己是什么東西。”

方星河挑挑眉端著盤子站起來，順便朝方諾亞看了一眼。

方諾亞朝她一笑，當沒看到。

方婉婷輕哼一聲，坐了下來，對方諾亞笑：“哥。”

七個人，長方形，兩人對面，原本方諾亞和方星河是對面，主要方諾亞不想看到方婉婷那張臉，她是被排擠到旁邊的，結果現在方婉婷坐到了方諾亞的對面，方星河落單。

方星河是真不想看到方諾亞那張看戲的臉，所以很積極的跟方婉婷換了位置，方婉婷則是得勝的白了方星河一眼。

方諾亞頓時覺得這晚飯是吃不下去了，對著一張蠢臉，誰能吃得下去？

方寒金看了方星河一眼，對老爺子說了句：“星河比婷婷大一點。”

“大怎么了？大了更應該懂事，都多大的人了？還分不清位置主次？”老太太白了方星河一眼，喝了紅酒，嫌棄道：“紅酒醒了嗎？不夠醇香。”

孟旭急忙站起來，“媽，那我再給醒一下，可能剛剛倒的急了。”

方星河自顧吃飯，位置雖然偏遠，不過食物分配倒是正常，主要是因為開始坐在最末尾的是方婉婷，孟旭的食物擺盤自然要照顧到。

方家的長桌吃飯有點反人類，還不是那種普通的長度，偏西式的長，好在吃飯的時候桌頭沒做人，要不然這菜還得分。

方星河自顧吃著東西，老太太又看不順眼了，“沒教養就是沒教養，一看就粗俗無禮，這當年啊，就沒選錯人。要不然，天天看個沒教養的東西在眼前晃，還不鬧心死。”

孟旭扯了扯嘴角，想要打岔：“媽，酒給您醒好了。”

方星河慢慢把嘴里的食物吃完，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舒心的喘口氣，對孟旭笑了笑，笑得孟旭一陣發毛，不等她想說什么，方星河已經開口：“孟姨，您的手藝真好。做的菜比外面的飯店好吃。剛剛我就想夸了，可惜我吃飯的時候不敢亂說話。我打小是我姥養大的，我小的時候，要是敢在飯桌上嘀咕，我姥都是直接打我嘴巴子，她說，孔子曰：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亂逼逼，嘴里的食物啊、湯汁啊、飲料啊就會噴出來，特別像農村那些沒素質的老太婆，形象不好，也難看，會讓人覺得這個人沒家教。所以剛剛第一口我就想夸，可惜我姥人雖然去了，但是她的很多教導都牢牢記在我心里。我這個人呢，就是典型的有爹媽生，沒爹媽養，我姥的教導是咱們國家典型老知識份子的做派，現在的人可能不習慣。所以對于你們方家的禮儀我確實不太懂，不過，”她抬頭笑了笑，“今天見識到了有教養的人家，是如何做餐桌禮儀的。”

方婉婷瞪著眼，簡直不敢相信。

老太太先是不知道她拐彎抹角什么意思，后來她可算是聽懂了，原來這死丫頭竟然在說她沒教養！老太太伸手指著方星河：“你!你！你這個……”

“方星河，你注意點場合和分寸！”方寒金提前一步開口，“那是你爺爺奶奶，怎么說話呢？你姥既然是老知識份子，就沒教過你尊老愛幼的道理？”

“當然教過，不過我姥也教過我，如果遇到為老不尊的，也不用客氣。”方星河笑瞇瞇的看著方寒金：“另外，方先生記性是不是不太好？我連爹媽都沒有，哪來的爺爺奶奶？另外，方先生，方寒金先生，聽清楚我對您的稱呼，作為你方家三翻四次請過來的客人，還麻煩你對我說話客氣點。把客人排在飯桌的末尾我忍了，對待客人的態度還這樣趾高氣揚，這就忍不了了。”

方婉婷忍不住說了句：“方星河，你瘋了吧？”

方星河詫異：“可是我吃完了，我可以講話。我沒違反我姥給我定的規矩啊。”

方老爺子一直沒說話，這時候他終于開口了：“行了。為了一個不知哪里來的東西，犯得著動氣？”他看向方寒金，“這種的，就是你說的還不錯？要是她這樣放肆還叫不錯，那這世上的人都了不起了。這分明是一個目中無人不懂尊卑長幼的野丫頭，你還當寶？還想養回方家？你簡直是瘋了！”

方星河閑閑的坐著，咂咂嘴，“說實話，我這個人吃晚飯挺挑剔的，對周圍的人啊、事啊、環境啊都有很高要求。今天只能吃這么多，幸虧孟姨手藝好，要不然我今天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再說了，年輕人嘛，愛美，我怕胖，一般餐后我會吃點水果。孟姨，那就辛苦你飯后削點水果啦，對了，我喜歡吃哈密瓜，甜的那種。”

她手輕輕撐著桌子，站起來，“大家慢吃，我吃好了。”

說完，一扭頭，高傲的上樓，她怕走慢了，老太太沖過來打她。

從頭到尾，最淡定的人就是方諾亞，吃喝一秒都沒停過。

孟旭瞪了他一眼，“怎么就知道吃？”

方諾亞淡定道：“您做了這么多飯菜，不就是希望我們多吃點？”

孟旭無言以對。

方婉婷緊張的不得了，她爺爺奶奶都生氣了，她大氣都不敢喘，方星河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老爺子等方星河走了，再次開口：“這孩子不能回來。她這樣的，以后誰知道會鬧出多大的事？她那個媽當年我就看不上，能娛樂圈混的能是什么好東西？現在看看她的言行舉止，哼，一看也不是走正路的料！”

方諾亞抬頭看了老爺子一眼，隨即重新低頭吃東西。

老太太還在氣不順，“簡直豈有此理！她一個二十來歲的黃毛丫頭，竟然敢那樣說話？誰給她的膽量？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就該打到她害怕，看她以后還敢不敢了！”

“奶奶，原則上來說，她不是方家人，我們家也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她是方家人，如果我們家這里真有人動了，她要是報警的話，可不是家暴，而是毆打他人。”方諾亞笑著說：“她呢，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受不得氣。您消消氣，可別跟她一般見識，那受氣的是您。”

老太太看向方寒金：“啊？她不是方家人，那還來找方家干什么？”

“媽，這孩子現在不好說，她的運勢好像比一般人更好，所以我本意是想把她認回來，就做方家人，這樣方便帶帶咱們家的運勢。”

“她現在都不是方家人，就不能住方家的房子，吃方家的飯，更不能花方家的錢！”老太太怒道：“養不熟的白眼狼！種不好，怎么教都教不好。”

方諾亞笑得更歡樂，“不是說是我爸的種？難不成不是？”

孟旭氣得半死：“諾亞！胡說什么呢？媽，諾亞沒那個意思。”

“我知道，”老太太冷哼，“說來說去，還是她那個媽不是好貨！”

方寒金抬頭：“媽，能不能別老提她媽？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見面，老提她干什么？星河在外面不是這樣的，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家里的客人都夸她，她也那么大人了，你們別當她得面說那些話，她聽了也不高興，何必呢？這孩子我是想認回來。”

“就她那樣的，不能認。”老太太一口拒絕，“認回來干什么？氣我？是不是非得把我氣死，你才高興？”

“媽！”方寒金本意是想讓兩個老的看看方星河，順便把方星河認回來，沒想到這剛見了第一面，雙方就起了戰火。

“行了，我看你還是對沈一瑋念念不忘，要不然非要認她一個野丫頭干什么？回來跟他們兩個搶財產？”老太太冷哼，“反正我不同意！”

方諾亞再次開口：“看星河的樣子，貌似她也不會同意。”他慢悠悠說了句：“哎呀，成年了呀，監護人都不需要了。回來還要忍受家里冷嘲熱諷，八成不會回來。”

方寒金看著方諾亞，“她聽你的話，你回頭跟她說。回方家，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傻了才不回來。”

“爸，暫時來看，別說回方家的好處，沒回方家，她都被害慘了，要是回來，她肯定擔心自己連皮都被扒了。”方諾亞放下刀叉，幸災樂禍，“八成不會回來。”

孟旭提高聲音：“諾亞，你瞎說些什么呢？怎么跟你爸說話的？”

“沒說錯吧？”方諾亞撓頭，“算了，你們看著商量，我吃好了。爺爺奶奶，你們慢吃，我去消消食。”

說著慢悠悠的晃樓上去了。

孟旭這才暗中松口氣，她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說話做事，就好像完全跟他沒關系的，就比如這方星河回來，對他有什么好處？剛剛老太太的話就在理，她要是真被認回來，那這家產還得分成三份，她一份呢。結果呢？方諾亞完全不放在心上。孟旭嘆氣，難道這就是條件太好的緣故？

老太爺看向方寒金：“認回來就別指望了，偶爾給甜棗，接回來住幾天倒是可以，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懂什么東西？給點甜頭，還不乖乖的？”

“那孩子不好說。”方寒金說：“這次就是諾亞去接了幾次，才接回來的，她暫時還不知道回方家的好處，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那就讓她知道，就算不認回來，她只要巴結上方家的關系了，對她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老太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竟然讓我為了一個黃毛丫頭浪費這種時間。我看過，她這輩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來了！”

走到二樓的方諾亞突然回頭說了句：“爺爺，那丫頭前一陣設計了個什么東西，得了大獎，還去參加地鐵的試運營日開幕活動了，對了，還跟咱們海洲的市長合了影上了報，刊登在頭版頭條，特別顯眼。”

老太爺看向方寒金：“是嗎？”

“確實。”方寒金點頭。

“那這么說，她這運勢確實還不錯。”老太爺說了句：“你看著辦吧，不過，認回來就沒必要了，免得到時候拉低我們方家人的層次，讓她灌個方家的姓氏，已經是她命好了。至于家里的族譜，我第一個就不會同意記進去。”

“爸！”

“不用再說了，今天我們都看了她是什么樣子，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孟旭暗暗松了口氣，她扭頭看了方婉婷一眼，伸手幫她整理了下頭發，“婷婷，快點吃，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樓上，方諾亞蹲在門口問：“你要不再換張臉，下去哄哄那兩個老家伙，說不定今晚就成公主了。”

方星河看他一眼：“我怕被你們家教育的太有家教，毀了我的人設。”她好奇的問：“對了哥，你不怕你的家產被我分走啊？這不符合你的定位和人設啊。”

方諾亞懶洋洋道：“這樣才能顯得我與眾不同，容易讓人記住。”

樓下再說什么，方星河也不關心，她就來住兩晚，算是還了方諾亞的人情，至于方家的操心的關注，她從來沒放在心上，畢竟，從她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以后是要當一個像姥姥那樣的攝影師，而不是方家還是圓家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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