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別人家的孩子

唐父感覺到唐母抓著自己胳膊的手稍稍用力，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他尷尬的笑道：“呵呵，我也沒想到，你說巧不巧，咱們的孩子都在一所學校讀書。”

小湯圓看看戴曉顏的媽媽，又回頭看看自家父母，一臉詫異：“爸媽，你們認識？”

唐父干笑一陣，感受著胳膊上的握力，沒敢回答。

唐母笑盈盈的看著莊雨：“是啊，好久沒見，算下來快有三十年了吧？說來也巧，我們最后一次見面那天，也是升學宴呢，是我的升學宴。”

“嗯，那天的事我都還記得呢，”莊雨陷入回憶：“我記得那天我喝醉了，還是你老公大半夜送我回的家呢！”

唐父陡然生出一陣不妙的預感，與此同時，他隱約察覺到，唐母的指甲仿佛掐進了自己肉里。

唐母眼睛里閃過一抹微光：“只可惜，之后咱們就分道揚鑣了，你說緣分這種東西，就是那么奇妙，以前咱倆關系那么要好，結果高中畢業就再沒見過面，以前咱倆都不怎么敢跟小唐唐說話，結果我卻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學……”

小湯圓包括莊雨在內，聽到‘小唐唐’三個字，渾身隱隱泛起雞皮疙瘩。

現在就是傻子都猜得到，這三位長輩之間，往年有一定交集，而且是有故事那種。

特別是小湯圓，一想到在場有三個同學親眼目睹這一幕，她恨不得找個地縫給鉆進去。

唐母輕嘆：“唉，我也沒想到，最后我居然和小唐唐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說起來，小雨，當年我還給你發過請柬呢，咱倆以前關系那么要好，你怎么都不來呢？”

莊雨沉默半晌，這才笑著說道：“這可賴不了我，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工作忙碌，得賺錢養家糊口嘛……好在現在熬過來了，你看我二十多年前，買衣服只敢挑最便宜的買，現在女兒有出息，我才能跟著享享福。”

說話間，還特意挺挺胸，不著痕跡的將胸口那塊藍寶石吊墜展示了一番。

莊雨頓了一下，目光在唐母身上上下打量，著重打量衣服，一臉的微笑：“倒是你，一點沒變。”

唐母眼睛一瞇，努力平復情緒微笑道：“哪里沒變啊，你是不知道，小唐唐他可厲害了，我唉……我現在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戴曉雯和戴曉顏忍不住望了莊雨一眼，她倆距離莊雨比較近，隱約能聽到磨牙聲。

兩人針鋒相對，唐父則安靜得跟一只鵪鶉似的，臉上保持著微笑，一動不敢動。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

莊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誒對了，還沒跟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大女兒，戴曉雯，呵呵，她沒什么出息，只是在一家制藥公司給董事長當秘書，公司還給她配了輛車，還附帶司機，喏，就是剛過去那輛保時捷……唉，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能拿著三十萬的年薪虛度光陰。”

戴曉雯忍不住撇撇嘴，已經有所習慣的她對著唐父唐母微笑著頷首。

唐母臉上的笑容稍微消失了少許。

莊雨嘴角上翹，旋即指著小女兒說道：“還有她，我的小女兒，戴曉顏，她也沒什么出息，只是考上了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學，這學校你們可能都沒聽說過，英國的皇家音樂學院……對了我聽曉顏說過，你女兒考得不錯啊，居然考上了震旦？將來這孩子可了不得。”

這下，唐母臉上只是勉強掛著笑容。

戴曉顏稍顯窘迫，看向唐緣的目光帶著些許歉意。

小湯圓內心雖然有些氣憤，但她還是沖著戴曉顏稍稍點頭，表示沒什么。

莊雨臉上笑容愈發燦爛：“說起來，你剛說你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在哪兒呢？多大了？工作沒？”

此時唐母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僵住了。

實際上她內心已經罵開了，娘希匹的，曾經的情敵見面針鋒相對在所難免，可是拼子女就過分了吧？不過一想到自家兒子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兩年，唐母內心又不免涌上些許陰霾。

“阿姨，那是我哥哥，”唐緣出聲替自己媽媽回答道：“他前些年生病住院，近些日子才剛剛出院，現在還在自己創業呢，他整天奔工作，要不是今天要慶賀我升學，我可能都見不著他。”

“創業啊，”莊雨內心不以為然，她微笑道：“這年頭創業可不容易，競爭力太強，風險太大，要是運氣不好……嘖嘖，多少人為了成功拼得頭破血流，現實卻往往不如人意，這些年新聞上可經常報道呢！”

“誰說不是呢，阿姨你可說到點子上了，”唐緣一拍手，深以為然道：“創業風險太高，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哪有安安穩穩工作來得好，唉……可是我哥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服輸，有拼勁兒，這年頭可太少見了。”

“年輕人有拼勁兒是好事，可也得注重現實啊，”莊雨一臉惋惜：“多好一小伙子，老唐啊，要是你兒子找不到出路，可以給我說，我讓我女兒在公司隨便給他找份事做做，憑他那股拼勁兒，總能混個出頭不是？”

唐父心里有些發堵，他覺得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忙苦笑著出來打圓場：“唉咱們有什么話先進去再說吧，這兩天太陽那么毒，干站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兒，進去喝杯茶也比在這好不是？”

唐緣卻好像沒聽到自家父親的話，臉上涌現出一抹懊惱，跺著腳的說道：

“阿姨你不知道，其實我哥沒必要那么拼的，都是我不懂事，高考之前我跟我哥開玩笑，說要是我能考上大學，就讓他送我輛車，真的只是開玩笑……”

“怪只怪我哥太較真，怪我成績太好，考上震旦，他說不行，非得送我輛好車才足夠獎勵我的努力，這不，就兩小時前，他直接拽著我去4S店里全款買了一輛保時捷911，這還是我好說歹說，讓我哥挑便宜的買，他才買的911，為此他還自責了好一陣說對不起我，要知道一開始他都盯著那些五百萬以上的車挑呢。”

唐緣抬起頭來，當他看到莊雨臉上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瞬，便愈發懊惱起來：

“阿姨你說，要是那時候我懂事點，不要考那么好的成績，最好不用考上大學，我哥是不是就不用給我買車了？那他是不是就用不著整天那么拼了？都是我太不懂事……”

唐緣越說越委屈，她眼眶居然有些泛紅，像是快哭出來了。

此時莊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如果唐緣說的是真的，那自己拿子女出來拼面子，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不過莊雨內心仍有些狐疑：“保時捷911？”

“是啊，”唐緣指著停車場的方向：“諾，就那邊寶藍色那輛，新車，應該很好認的……”

話剛說一半，唐緣臉上頓時涌出驚喜：“諾，阿姨你看，那邊走過來那個，就是我哥了！他剛幫我把車停好！”

說罷，唐緣便沖著唐臨踮著腳尖使勁招手：“哥！快過來！這邊！”

莊雨朝那個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寶藍色的911，但她更看到了唐臨。

沒辦法，此時那個方向幾乎沒幾個人，往自己這邊走的更是寥寥無幾，再加上唐臨的模樣很像年輕時候的唐父，對莊雨而言，簡直太好認了。

只是，當看到唐臨的著裝時，莊雨忍不住冷笑起來。

“這小丫頭擱這給我裝呢，差點給我侃迷糊了……就這窮酸樣，像是買得起豪車的人？還一直盯著五百萬以上的豪車挑？”

莊雨當即打好腹稿，就打算開口拐著彎嘲諷。

只是剛張開嘴巴，莊雨就發現自家大女兒戴曉雯居然穿著高跟鞋，一溜小跑跑到唐臨面前，一副點頭哈腰的模樣。

“唐老板！真的是你！”戴曉雯激動道。

突然看到個長得還不錯的女人一臉激動的朝自己跑過來，唐臨著實懵了一瞬，但他很快就認出眼前這人是誰了。

“你是……”唐臨略顯遲疑：“蘇先生的秘書？”

“對對對，我就是南都制藥蘇董的秘書，小戴，”戴曉雯努力保持住幾分矜持：“沒想到唐老板居然能記住我這種小人物！”

這邊聊得興起，而另外一邊的唐父唐母莊雨，以及唐緣的一眾同學，包括唐緣在內，全都看傻了眼。

莊雨更是產生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雖說南都制藥逐漸走向末路，但好歹是家制藥公司，什么是制藥公司？從某些意義上來講，那就跟卷煙廠一樣，就是一家某種形式上的印鈔廠啊！

自家女兒能給人家南都制藥董事長當秘書，那可不是一般的能耐。

可是，有如此能耐的戴曉雯，面對穿著寒酸的唐臨，居然自稱小人物？

霎時間，莊雨驚疑不定起來。

不過戴曉雯的熱情也著實嚇了唐臨一跳，他尷尬的笑了笑：

“戴小姐客氣了，能當蘇先生的秘書可不簡單，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等新藥上市，整個南都制藥都不會有小人物，倒是唐某應該受寵若驚，畢竟咱們就昨天見過一面而已，沒想到戴小姐還能認得我。”

見唐臨似乎有些防備自己，戴曉雯當即緊張起來，忙解釋道：

“唐老板說的哪里話，您可是我們的大客戶，蘇董曾說過，如果沒有唐老板，就沒有明天的南都制藥，您改變了我們南都制藥的命運，您就是我們南都制藥的再生父母！蘇董昨天還說，如果有機會再遇見您，對待您再尊敬都不為過！”

此時她真有些擔心會惹惱唐臨，導致自己丟了飯碗，不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想來替自家老板吹捧唐臨，應該不會有事吧？何況自家老板是真的說過這些話。

戴曉雯微妙的內心變化，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不過，那邊的小湯圓等人已經全部聽傻了，看傻了。

內心波瀾最大的，無疑是唐臨的三個親人，他們是對唐臨最了解的人。

他們很清楚，半個月前，唐臨還被關在精神病院里呢，可是怎么才幾天時間，他就變成一家制藥公司的再生父母了？

最驚訝的無疑是小湯圓。

要知道就幾分鐘之前，小湯圓還給爸媽猜測，自家哥哥可能在某家制藥公司找到工作了呢。

可是現在看來，唐臨非但沒在制藥公司找到工作，反倒是制藥公司似乎在依賴唐臨。

小湯圓感覺臉有點疼。

……分鴿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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