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冠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好詩
朱高熾快馬加鞭,終于在月中趕到了應天,還沒來得及休憩,狗兒就來到郡王府,說陛下宣他覲見,朱高熾又馬不停蹄去往大內。
在乾清殿旁邊,發現老二和老三都在,略微詫然。
又暗暗心凜。
父皇這么著急宣見我們三兄弟,難道是準備就立儲的事情先通下氣,朱高熾心里升騰起不好的預感,立儲立嫡長,如果是立自己,貌似沒有通氣的必要。
莫非父皇要立老二?
轉念一想,也不對。
如果要立老二,父皇生病期間,兼國理政的就該是他才對,為何兼國理政的是老三。
難道要立老三?
這更讓人意外。
朱高熾有點茫然了。
何止是他。
朱高煦和朱高燧兩兄弟也茫然的很,也一片心涼。
父皇這些日子一直不見臣子,今日老大剛抵達應天,他就宣召三兄弟覲見,這不是擺明了在等老大回來然后宣布一件大事。
這架勢,明顯是要老大當儲君的節奏啊。
三兄弟皮笑肉不笑的噓寒問暖之后,陷入沉默,然后在狗兒太監的帶領下來到父皇暫住的宮室,狗兒站在門口,推開門,躬身,做出請的姿勢,“三位殿下,請吧。”
三人又一陣詫然。
狗兒帶著大家來這里,他都沒進去通報,就讓我們三兄弟直接進去,這不合禮制啊,父皇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三人忐忑不安的進入房間,看著桌子旁邊的兩個男人,呆若木雞。
什么狀況?
桌畔有男子,著黃袍。
跪地。
面色誠惶誠恐,仿佛背罪而活。
三兄弟全都石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們無法理解。
天空湛藍。
陽光正好。
近午時,天高日白,云飄如絮。
鹽官鎮,大堤之上。
在看一線潮的黃金地段,賽哈智等人很快擺好桌椅,放上糕點,然后帶著一群南鎮撫司的緹騎退到一旁,按刀在側,拱衛著看大潮的人。
飛魚服,繡春刀。
端的是威武霸氣。
在南鎮撫司緹騎之內的圈子,又有娑秋娜等十一個女子,皆著勁裝,人人沉默,臉色肅穆殺意蕭蕭,雖只十一人,醞釀出的瀟灑氣氛更甚于南鎮撫司的眾多緹騎。
黃昏和娑秋娜并肩而立,看著遠處。
隱有濤聲傳來。
娑秋娜神情緊張而興奮。
來到大明,在讀宋代大文豪蘇仙的詩句時,讀到這么一句: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
說的是錢塘江的大潮。
又巧合之下讀到宋代另一位詩人的佳作:漫漫平沙走白虹,瑤臺失手玉杯空。晴天搖動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
也是說錢塘江大潮。
不止如此,娑秋娜在很多詩句里都見過描寫錢塘江大潮,作為西域長大的人,對這錢塘江大潮充滿了憧憬。
雖然這些詩句其實都一般,哪怕是蘇仙的那一句也算不上驚艷。
但娑秋娜還是想親眼目睹。
黃昏負手而立,笑瞇瞇的問娑秋娜:“來到大明也一年有余了,在你心中,對這方錦繡山河,你最期待的景象之中,錢塘江大潮排在第幾?”
娑秋娜略微思索,老實的道:“其實排名比較靠后。”
黃昏訝然,“為何?”
錢塘江大潮的壯觀,在整個大明疆域內,都是罕見的,竟然只能排在后面,那娑秋娜心中期待的其他景象,又該是何等奇景?
娑秋娜捋了捋被風吹散了的柳鬢,“因為在詩中,它不是最美啊。”
黃昏哦了聲,“說說看。”
娑秋娜沉吟半晌,“我想去看看龍陽縣青草湖,嗯,一定要夜晚去看,而且要泛舟湖上,還得是有滿天星河的夜晚,因為我想去體味那‘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的綺麗夢境。”
黃昏點頭,“有眼光。”
這句詩出自晚唐詩人唐溫如,也是他唯一的傳到后世的作品《題龍陽縣青草湖》。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詩句很美。
而且才情驚艷,很有點大唐李白的浪漫氣息,娑秋娜說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一句,寥落十四字,勾勒出了一幅星河伴月懸天,寧靜湖面倒影的幽美畫卷。
其意境之美,在五千年漫長詩書長河里,可列前三甲。
個人而言,黃昏認為它當之無愧為第一。
大概也就滕王序中某一句可媲美。
娑秋娜又道:“其實我還想去看看大海,在夜色靡靡時分,坐在白白的沙灘上,看著澄凈白沙在指縫中流落,抬頭望天海一線處,一片黑暗中,忽有一輪白玉盤跳出水面,品味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人間美景。”
黃昏不由得由衷嘆道:“詩詞之美,在于此。”
娑秋娜也道:“中原文化,真是讓人羨慕,只恨此生不是大明人。”
黃昏哈哈大笑。
自豪感油然而生。
娑秋娜繼續道:“我還想去滕王閣看看,看那秋水長天里,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長天共一色的寧靜湖泊。”
黃昏真的服了,“你到底是有多愛中原文化?”
娑秋娜不好意思的笑了。
繼續道:“我想去的地方很多,我想去看看‘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也想去看看‘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孤寂風光,還想去看看‘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是如何孤篇壓全唐,也想去看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到底有沒有三千尺。”
黃昏樂了,“有沒有三千尺我不知道,我就是可憐照香爐和紫煙這對母女,而且我嚴重懷疑咱們的詩仙當時是在邊開車邊看瀑布。”
娑秋娜:“……”
黃昏一副訝然狀,“你不知道?日照香爐生紫煙啊,好好的女孩子,結果被咱們的詩仙把閨房事寫了出來,連她女兒都因此留名萬世了。”
娑秋娜:“……”
簡直無語。
好好的一句詩,你竟然如此解讀,簡直無恥至極。
話說,開車是什么意思?
不敢多想,怕這位思想齷蹉的大官人說出更讓人羞臊的話來,反問他:“你呢,你最喜歡的詩句是哪一句?”
黃昏略一思忖,“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誰都不服,就服這首。
端的是一首好詩。
霜葉真的是霜?
霜葉為何會紅
意味深長啊。
娑秋娜一臉茫然,這句詩雖然好,但還不至于成為一個讀書人最喜歡的一句詩,作為六首第一黃觀的侄兒,大官人獨獨喜歡這一首,頗讓人不解。
哪知在他倆前面,一個坐著等待大潮過來的男子回頭,遮掩不住笑意,“別聽他的,他在亂解讀詩句來調戲你,這首詩其實是很好的。”
男人懂那兩個字。
古今千年,好的詩句多如牛毛,在黃昏和娑秋娜的聊天中,男子難得的有了些詩書墨意,也摻和了進來,“黃昏,你可知我喜歡哪些詩句?”
大明王冠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