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離開之前

拜訪完明心道人，張清元忽然心有所感。

同時代的人雖然基本上都已經入了土，但至少上一輩的多多少少都應該還存在。

但自己這一次離開，

或許下一次回來的時候,那些老一輩的人也都要入土了，自己認識的人也就更少了,也是時候上門拜訪一二了。

張清元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曾經對自己照顧不少，而且還是自家師尊摯友的人。

那便是魯大師。

作為當年自己師尊明水道人的好友，魯大師在自己弱小的時候，給予過自己不少的庇護與幫助，張清元自然不會忘記。

沒有多花費多少的時間，張清元便是再度看到了魯大師。

此時的魯大師，已經是開始顯露出老態龍鐘的蒼老姿態了。

歲月不饒人，

佝僂的身影，蒼老的面容，也只能依稀看到當年身為陣法宗師的風發意氣！

雖然魯大師也早已是晉升洞真境，

但在數百年之前,張清元還是初入真元境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是成道了。

之后自家師尊明水道人沒過幾十年的時間,也都已經坐化,盡管自家師父那是因為早年受創，又因為其它的隱由導致，算得上是英年早逝。

可師尊明水道人坐化的時候，也有八百歲了。

而作為同輩的好友，魯大師想來也年輕不到哪里去。

如今又過去了數百年，

歲月的衰老與沉暮之氣幾乎是肉眼可見，

讓張清元有些沉默。

這樣的生命氣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估計沒個十來年的時間，魯大師也要達到大限了。

又一個認識的熟人要死了。

張清元內心之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哀傷，

這就是修行，

修行的本質，就是一條走向孤獨的道路。

或許有一天，當你走到最后，回首望去，那些曾經在你若小時候陪伴著你成長的，無論是敵人，還是親友，都已經是通通埋進了墳墓。

天地之間，

也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張清元心中哀傷，但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什么來。

魯大師對于他的到來，非常的開心。

拉著他說了很多東西，都是一些過往的回憶,回憶起當年明水道人，回憶起年少時一起努力奮斗的日子，最終感嘆地道，如果明水道人得知他收下的徒弟最終有了這樣高的成就的話，那必定含笑九泉了。

說話之間，還憧憬著說，若是傳說當中天地一切靈魂歸宿的地府真的存在的話，下到了下面，一定要跟那老小子好好說道。

少年人意氣盛，老年人則喜歡回憶。

唏噓之間，

張清元也才知道自家曾經的師尊明水道人過往的許多事，也知道魯大師原來和自家師尊明水道人是生死之交，難怪當年那般盡力幫助自己。

多年前已經是變得有些蒙昧的記憶，

在談話之中逐漸鮮活了起來。

張清元笑了笑，也是應和著說起了以前在南海時候發生過的事。

只是內心之中，

不知為何升起了一股酸澀。

在這途中，

魯大師的孫女陸蕓曦也是出現了。

當年自己還曾教導過對方一段時間，

沒想到當年那個文文弱弱的少女，也都是成功晉升的洞真境界，而且境界竟然還超過了魯大師！

昔年的少女，如今已經是成長成為了一方強者，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仙子，

讓張清元目光都是為之一呆。

只是其低著腦袋，那一抹害羞的怯弱之色，似乎經過了許多年，也未曾改變過。

當張清元和她說一句話的時候，她便害羞低下了腦袋，和當年一樣，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回答他的時候，也是以掌院稱呼。

張清元微微搖頭，不過內心卻是稍微暖了一些。

這讓他回想起了以前那段當掌院，教導她以及一群外門弟子時候的日子。

時光在變，

但總有一些人沒有變。

交談了幾日，

張清元也一并給魯大師留下了玉簡作為禮物。

希望對方能夠更進一步，能活得更久一些吧，他少年時期所認識的那些人，都已經差不多了。

之后便是告別離開。

只是離開魯大師山門不久，張清元便是感受到了身后一道喘的氣息追了過去。

張清元不由得按下腳步，站在山頭上。

一道流光落下，

追來的是陸蕓曦。

她的身影輕盈落下，有些喘氣，面頰微紅。

“蕓曦，怎么了？”

張清元溫和出聲問道。

只見陸蕓曦深吸了一口氣，兩只纖纖玉手緊張地抓緊衣角，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閉著眼睛對張清元說了一句話：

“掌院，我喜歡你！”

話音落下，

陸蕓曦俏臉上，火燒一般的通紅，站在那里，低著頭不敢再看向張清元。

很多年前，

當那個人站在她面前，擋下家族里面的那些“惡人”，將她強行拉走，脫離那個牢籠的時候。

那個身影，就已然是深深地銘刻在她的內心深處！

如今，

數百年后，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沒有反抗之力的少女了，

也不再需要其他人站在她身前，給她擋風遮雨了，她也是成為了萬人敬仰的仙子。

但在她的內心當中，

當年那個曾經強硬站在她面前，給她擋下風雨的身影，

卻是愈發的深刻！

“清元，看到你晉升天人老夫很高興，不過更高興的是你能夠找回自我。”

“我們修行，感悟天心，追尋天道沒錯，但首先，我們都只是人，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天道，行事不該以天道秩序來標榜自己，抹殺自身的人性”

“老夫也知道，這和你多年奔波在外，少有和別人結下交情，缺乏共同求道的道侶不無關系但有一點你可以記住，云水宗，永遠會是你的家！”

當張清元找上丹陽老祖，

準備和對方辭別的時候。

丹陽老祖拉住了張清元的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最后，盯著張清元的眼睛，認真地開口地道。

不同于張清元，丹陽老祖是云水宗培養起來的修士，一生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宗門當中。

從弱小時候開始，和師兄師姐一同成長，得到師長的看重，宗門的照料，

一路以來雖然也歷經過重重的險阻，但終究是成就了站在玉洲巔峰的萬化之境。

對于丹陽老祖來說，自小生活長大的云水宗，就是他的家。

三千年的歲月過去，

昔年的師兄師姐，同門通道，甚至當年諄諄教導待他如親子般的師長老祖都已經是紛紛去世，早已經被埋進了泥土里面，

可宗門還在，一直陪伴他的家還在。

當初玉洲遭逢異魔劫難，連云水宗都是岌岌可危的時候，丹陽老祖也沒有產生過任何拋棄宗門修士的念頭，

反而是決定用自己的生命，盡力拖住敵人，以讓宗門內的孩子們撤離，保存日后崛起的火種。

丹陽老祖已經活了很多年了，

歷經了一個個時代，

也經歷過了許多東西，

很多新奇的東西都難以引起他心神的波動了。

但當他看到宗門蒸蒸日上，看到張清元的崛起，看到云水宗日益強盛，也都會產生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慰。

看透人生的丹陽老祖清楚，

張清元不是他，

他人生經歷足夠豐富，

足以抵擋那種歲月變遷，時光沖刷，逐漸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孤寂。

但張清元天資妖孽，修行速度極快，乃至于才過去不久，過往的朋友就已經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沒有能夠與之同行的同伴，沒有足夠的羈絆，

這是不久之前張清元誤入歧途，差點令得自己與天道道化的原因所在。

“放心吧老祖，我弱小的時候，都是在宗門里面成長，雖然很多熟悉的人都已經不在，但它依舊是我的家.....”

張清元沉默片刻，也是認真地開口地道。

確實，

當年在宗門里面呆的似乎確實有一些不愉快，

但數百年的時間過去，當年的人，都已經是入了土。

隨著時間的流逝，

什么也都看淡了，

身邊同時代的一個個親人好友接連逝去，若是當年的仇人活下來，張清元甚至不介意和對方喝上一杯酒，嘮嗑一二。

宗門，

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起點，

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家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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