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分隊

這么多妖怪一起出門，想著以前的戰損比例，戰后應剩不下幾個，陸寶就不由嘆氣。

山場全放空，以顯示破釜沉舟的決心，三名怪類中，小山精沒什么本事，但也要出征，交戰時妖王默許他在外圍游走而已。

行進隊伍中，小山精站在老山羊曲盤頭頂上，沖鹿妖叫道：“哥哥，你這袍兒看著扎眼，小心招來妖將出手！”

陸寶一身白色道袍，就是除頭顱外的白鹿皮所煉化，如今還只初具其形，防護力并沒增加多少，不過分布著的“痛”、“苦”、“麻”、“辣”、“瑞”、“卻”六個端正黑字，是“同感”、“法令”兩項神通在上面，除此外，“硬皮”神通也在。

道袍下的人皮肌膚，只是一道假皮而已，當然，假皮下面還有神通“厚脂”作最后的防護。

相貌姑且不論，這鹿妖一襲白袍，白袍上又寫著些不識的文字，在妖怪群中確實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實在顯眼，這不是比拼時尚的街頭，在廝殺場上，顯眼就要招受敵方更多關照，小山精這么說并不錯，曲盤接口道：“俺也勸過老爺，等到靈桃峰下，尋些能染色的花草，將這衣兒涂色過方好！”

小山精和老山羊都活得久，經歷幾次大戰的，他們所說總不會差，陸寶點頭同意。

老山羊又轉頭對同丁小妖們道：“到戰時，老爺不得空，俺們拼命跟著大將軍，活得方久些！都要牢記，便地刺、風刃、滾木來得再多，也只能硬抗，不可高跳開去，特別是波音，莫仗著長翅膀就飛起去躲，天上是大王和將軍們廝殺地界，俺們小妖上去，多半要死！”

那邊大角也在同樣叮囑麾下，特別是馱他的坐騎小妖，反復交待戰時不許升空去。

“蛙跳”倒罷了，鹿妖還有“虎跳”神通，用出仿佛飛一樣，聽大角也這般強調，陸寶問老山羊：“俺們妖丁也不能升空么？”

自家老爺也只是新晉妖丁，初經戰事，老山羊答他：“老爺肉體日辣，實在無計可施時，升空應不至于死！”

不至于死，但也很有可能受傷？陸寶記下，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不升空。

這幾年靠著茶園，人骨淬煉的數量猛增，以前不太嚴重的問題又在驟然放大：減掉自割鹿茸消耗的，如今每年穩定新增淬骨六塊，妖氣增長太快，每月才幾天的月精淬煉越來越不夠看，他這新晉妖丁開始淬煉的骨骼數量已追上好些老妖丁，但與積年老妖丁們相比，月精淬煉過的妖氣在整體妖氣中比例實在太少，隨妖氣迅猛增長，這比例還在越來越低，不由控制地平均分配在淬骨上，問題就出現，別的妖丁花二十來年總能淬好一塊骨，他鹿妖四十年也不見得能淬完。

提升快，底蘊就不足。

到了現在，他淬煉的第一塊頭蓋骨離完成也還遙遙無期，妖體并沒有脫胎換骨的變化。

“迷蹤”神通發源需要的骨骼已經全在淬煉，但完成還不知道要到何時，“強壯”更晚，半數肋骨還沒開始淬煉。

這一戰，總體應是樂觀的，但于陸寶來說，能否存活到最后仍然是個問題，絲毫大意不得。

從靖平山到邊界百里，邊界到靈桃峰三百里，總共四百里地，填水王家妖怪隊伍走了兩天。

他家不是到得最早的，他們到時，食虎王家已經抵達，靈桃峰山腳偏東的坡地上，小妖們三三兩兩團坐著私語。

將隊伍聚攏在食虎王家旁邊，填水王先交代：“廝殺起后，敢離山腳十里者，便視為叛逃，定要追殺不饒！”

講幾句規矩，那邊食虎王摟著一名美貌女妖，領他家兩名妖將與阿彪等善戰妖丁慢行過來，這邊才叫先解散休息，伙房屠宰口糧造飯。

木鬼還在靈桃峰上，郎君不好意思帶到盟友面前，填水乙領黑牛與大角、睚眥、百寶幾個妖丁迎上去，兩位妖王見面寒暄，大角一把扯過阿彪，盯著兩位妖王低聲問：“你家大王新寵的女妖？”

食虎王摟著那女妖生得嬌艷，身材又火爆，只是面孔生，大角、百寶等都只是初見，若是全靠藥力催出的妖姬，抵不得用，再是尤物會面時妖王也不會帶上，大角才會覺得奇怪。

阿彪嗤笑道：“是個狐媚子，名叫天香，無主之地新來投的妖丁，上山便把俺們大王魂兒勾走了！”

聽他語氣甚酸，大角放開手，忍不住輕笑：“食虎大王倒是雌雄通吃，是個不挑嘴的！”

議論這些“雅事”，便妖王聽見也不會生氣，故而大角敢取笑，阿彪男寵角色更是三家都知，被取笑后嘴角扯動兩下就罷。

聽那女妖是無主之地新來的，值此關鍵時候，陸寶倒有些不安，問道：“可查過有未被種念頭咒？”

他家曾豁過嘴的蛇妖與鹿妖不對付，聞聲冷笑：“你以為俺們大王這都不防的么？”

既然妖王敢親近的，當然查過，想想確實是自家多慮，陸寶就放開去。

兩邊交談幾句，各又散開照管隊伍，等到傍晚，那邊追風王家隊伍也到了，三家將小妖擺在一起，開戰時陣勢相連。

三家都安頓好，靈桃峰上三家妖將的親隨妖丁、小妖都下山來，填水乙又招妖丁以上議事。

待妖丁到齊，妖王道：“今年廝殺，郎君帶隊主陷陣，木鬼守陣，妖丁抽簽分三隊，輪番陷陣！”

陸寶已從曲盤處知悉，大戰前期，妖怪陣勢很有用，所有妖丁都要被分為兩隊，留守的協防己陣，圍殺敵方來沖陣的妖丁，治療受傷小妖，搶奪尸體；陷陣的沖入敵陣去撕扯廝殺。

陷陣的沖入對方陣中，只要堅持五息就可撤回，并不是有死無生，但就保命來說，當然是留守本陣更安全。

靖平山妖將中，往屆未被重創之前，都是木鬼去陷陣，郎君留守，今年有眾所周知的原因，妖王改派二將軍陷陣。

今日就得抽簽定組，看一遍前面站著的，填水乙開口道：“大角、睚眥、百寶三個先抽，各領一隊！”

于是三個善戰妖丁上前，各抽一張樹葉，大角是乙，睚眥是甲，鹿妖抽到上上簽，丙隊，第三輪才陷陣。

確定下三位隊長，妖王再道：“伏山、青元、六蟲再抽，隊首若死，由你等補領隊首！”

伏山本事比那兩個強些，可惜強強相逢，抽到乙組，隨大角；其余青元抽到甲，六蟲抽到丙。

陸寶嫌六蟲呆蠢，事關生死不可不出聲，叫道：“大王，俺與六蟲生性不合，不如換青元來俺們隊？”

牛妖大角翻個白眼，同樣事關生死，伏山更強，他是不會換給百寶的。

隨郎君沖陣，如今睚眥比鹿妖更要多分些心思出去，防備自家妖將下黑手，對副手倒沒要求，換不換都可以。

其實對那郎君，就連大角都要暗防三分，畢竟二十多年前妖元節上還用酒碗砸過自家后腦勺，妖王雖已賜下他捆魂索，可保不齊又出什么鬼心思來。

妖嫌鬼不待見，說的就是靖平山二將軍。

睚眥是甲隊，首輪就要陷陣，雖說差別并不大，但生死之事不可不慎，妖王目光看過來時，六蟲自家倒不吭聲，大角嚷了句：“哪個叫你得罪小心眼的白鹿兒！”

被大角嚷一句，六蟲才走出來，嘴里叫：“稀罕跟他似的！”

青元由甲隊換到丙隊，自是情愿，快步與六蟲交錯而過，站到鹿妖身邊來。

隊長、副隊長都確定，妖王再問：“各隊可有要照拂的交情？”

這就是給各隊長、副隊長先挑有交情的，好戰中照拂。

大角、睚眥、伏山、六蟲都是積年老妖丁，自有交情好的，先挑了好幾個，輪到鹿妖百寶時，他道：“畫蛇、力士、華裘三位，可愿到俺隊里來？”

畫蛇、力士都笑嘻嘻出列，站到丙隊，他倆一個老妖丁、一個新晉，抽簽時丙隊各要減去一個，不過甲、乙兩隊減得更多。

華裘未料到鹿妖會點自家名，想來是念念不忘二三錢之仇，這種“照拂”哪里敢要，忙開口拒絕：“謝百寶哥哥，俺還是等著抽簽！”

陸寶笑嘻嘻道：“那你可莫再抽到俺丙組！”

華裘服軟，開口叫鹿妖這新晉“哥哥”，看鹿妖模樣還不肯放過，種念頭咒之事完全知情的妖丁還不多，填水乙皺眉以密語傳音道：“這狐妖老積年，當時既未打殺，總要留著再出些力氣，你莫輕易下黑手！”

妖王出聲，鹿妖輕輕頷首。其實只是嚇那狐妖，想也知道，還有念頭咒在，妖王豈會容他活長久去。

隊長叫兩個有交情的照拂，青元不好越過他去，便只叫了一個元寸過來。

如今睚眥改投三將軍門下，正要奉承，三將軍親隨四喜自有睚眥照拂。二將軍親隨驢妖望川，六年前都險些與摘星王家貍妖將一起擺成席面，哪里會有照拂他的。

大角是大將軍門下，與元寸關系倒平常。

怕華裘運背，真又抽到丙組被鹿妖輕易坑害，妖王最后也沒叫他抽簽，而是直接安排給睚眥。鹿妖逐鹿 112.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