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殺場 末世危途 33 烏蘭德蘭的猴子
時間又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孫赫的遷徙隊伍已經在伊爾庫斯克市待了半年,阿列克謝的烏托邦社區初具雛形。
雖然俄裔人對這些漢族人的幫助心存無比感激,但有限的資源仍不足以供養太多人口。畢竟這里不是故土,客人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進入四月中旬,貝加爾湖即將開始解凍。孫赫想趁貝加爾湖依然冰封的時候出發,這樣,就可以直接往南穿過狹長湖面,而不必從陸地環湖多繞行100多公里了。
阿列克謝想開車,送他們過湖,孫赫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留著寶貴的汽油,會有更大用處。
告別時,不同民族,不同種族,兩撥幾乎沒可能再相聚的人類,惺惺相惜,依依惜別。與數萬年前的智人告別家園,遷徙各地,有所不同,又有所相同。
小伊萬決定跟隨孫赫,去探索更多的未知領地。而此時,盧西婭再度懷孕,她抑制不住波動的情緒,摟著孫赫和小伊萬失聲痛哭……。
初春的貝加爾湖冰面,純凈,淡然,宛如一面巨大的藍色鏡子,反射著天籟純美。
厚重平坦的冰面,踩上去堅實滑爽。冰面下,被凍住而又清晰可見的水波紋,華麗神秘,勝過人類打造的任何殿堂圣境。
廣袤冰原上,一支渺小而孤單的人類隊伍在緩緩行進。
人們或推或拉著形形色色的大小推車,放滿雜亂的物品,間或坐上幾個走累的孩子,也承載著各種希望和夢想,沿著夕陽的左側,堅定往前行進。
橫穿貝加爾湖狹距大約45公里,需要一天。在繁星照耀和冰面反光下,夜晚的貝加爾湖依然清晰可見。
孫赫一行終于在午夜,抵達了對岸。就地扎營露宿。他們帶的食物不少,不光有軍用口糧,還有新鮮的鹿肉、雁肉和腌制的肉干等。伊爾庫斯克的俄裔人為了感謝,還把秋季第一波的大部分番薯收成也給了他們。
軍用口糧須留待日后青黃不接。現在,貝加爾湖畔,又生起了篝火堆堆,與天上繁星互相輝映,天地間,彌漫著烤肉、烤番薯的人間歆香。
吃飽的孩子們還不能馬上睡著,跑到冰面上快樂地玩耍。姬瑩注視著孩子們,突然起身,拉著孫赫的手,一起來到泛光如鏡的湖面。
他們兩個加入了孩子們的喧鬧玩樂——夸張的滑行,肆意地打滾……最后,兩人自唱自跳,一起跳起了末世前流行的鬼步舞。
舞姿和歌聲感染了其他人,蒙古人和維族人也都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很快,吃飽喝足又睡不著的人們,都下到這個超級冰舞池,拋開壓抑許久的生存焦慮,就著各自的民族風,翩翩起舞。
艱難困境下的載歌載舞,被下一代人看著,模仿著,生生不息,傳承不絕……。
兩天后,一行人到達了烏蘭德蘭——一個貝加爾湖東南面的小城鎮。
也就是從這個小城開始,有一條路連接著古老的塔木罕山道。塔木罕山道歷史悠久,從馬車時代,就承載著從貝加爾湖平原,一路上到蒙古高原腹地的交通大動脈功能。
汽車火車時代來臨后,修葺了更好的公鐵路網,這條跨境山道漸漸邊緣化,成為邊境巡邏路線的一部分,而少有平民踏足。
進入烏蘭德蘭,大家意外地發現這里已是真正的荒無人煙,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
可能,大斷電之后,這里所有的人都本能地前往附近的大城市,比如伊爾庫斯克,尋求庇護。
城市房屋已然被遺棄很久,爬滿藤蔓植物;市內道路上也都長滿了一人多高的灌木雜草;所有的金屬架構都銹跡斑斑,看上去搖搖欲墜。
最令人大開眼界的是,這里儼然已成為了動物樂園。一行人走在市內草木旺盛的路上,時不時驚擾出一頭獐狍,幾只鸛鶴,一群野鴨,甚至還有黑熊,野豬等。
起初,人與動物之間并不相互介意,孩子們還覺得蠻好玩。直到,大家闖入了一群猴子的領地。
原本,來到一處貌似居民住宅區,孫赫讓大家就地找屋子休息,順便翻找一下可用物資。
不想,這里也是一大群短尾獼猴的領地。它們視人類為不友好的入侵者,大聲嘶吼著,露出猙獰的咧嘴表情。
上百只猴子一起發出巨大的鼓噪雜音,又把周圍樹木搖得如狂風大作,普通動物確實會被這聲勢嚇退。
不過,作為靈長之首的人類,顯然不這么好嚇倒。隊伍里一名男子因為孩子被嚇哭,不耐煩地拿出AK74,對著猴群就是一梭子打過去。
當即,打中了一只猴子,從樹上跌落。
這下,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猴群炸開了,猴子們非但不害怕,還發出更大聲的嘶吼示威。
不一會兒,猴群紛紛從樹上、房頂爬下,人們還以為它們要撤退了。沒想到,猴群們是來地上撿石頭,土塊!
撿完后,聰明的猴群又紛紛上樹上房,利用高度優勢,發起了準確而密集的石塊雨攻勢。
“噼里啪啦”投完一波,下去撿一波,再投……直到吃驚不已的人類狼狽逃離。好幾名大人小孩被石塊砸中,頭破血流。小伊萬為了保護孫娜,更是替她擋了好幾塊石頭,自己卻被砸得呲牙咧嘴。
落魄人類被猴欺。大家唏噓感慨之余,也很好奇哪來這么些聰明的猴子?因為,整個蒙古大陸和中西伯利亞,之前從沒有野生猴群存在。烏蘭德蘭這樣的小城鎮,也從沒有過動物園。
正常情況下,最近的短尾獼猴群,也在往南數千里之外的中國河北太行山區。只是,太行山區在蝗蟲緯度之南,早已成不毛之地。
想必,這些猴子也如自己一般,無可奈何背井離鄉,出生入死遷徙流浪,翻越千山萬水,來到這里并適應了下來。同樣在流浪的人們這樣想到。
沒人知道它們怎么學會了拿石頭砸人;也沒人知道它們在鮮果匱乏的西伯利亞,靠什么生存下來……
這群猴子中為數不多的老一代,的確來自中國河北太行山石門景區。多年跟游客的互動,讓它們不陌生于跟人類打交道。
蝗群噬滅了一切樹木果實,這些猴子本能地知道跟著人類就會有飯吃。所以,跟其他野生猴子不同,這支猴群始終在人類社區徘徊。
人們開始往高緯度地區遷徙,它們也跟著遷徙。一開始,人們還覺得它們挺逗挺可憐,樂于與之分享食物。大饑荒開始后,人類自顧不暇,這些分食搶食的猴子就不受歡迎了。
人們開始驅趕它們,用槍打它們,用石塊砸它們,不讓它們靠近。漸漸地,猴群也學會了投擲石塊,并且,對人類開始懷有敵意。
這一切,都深深烙進了幸存的老一代猴子們的基因里。它們跟著北遷的人類,顛沛流離,來到了松果豐富的貝加爾湖畔松葉林。
靠著一路人類荒棄城市的剩余,靠著大自然的松果饋贈,終于度過了艱難時刻,成為末世生態的適應者,繼續繁衍生息。
萬物自有其道。上帝關上了門,總歸會留下一扇窗。對猴子,對人類都是如此。
經歷這場意外,孫赫這支人類幸存者隊伍,多數人心中多了一分思忖——該如何把先前的文明,遺傳、教授給下一代呢?
記憶殺場 末世危途 33 烏蘭德蘭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