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神探 第一百章 倒下的撐天塔
這個世界很奇怪,有些人散盡千金做東,求的是一個知己;有些人寧愿化身惡魔與全世界為敵,也要護著身后的愛人;有些人則吃盡千辛萬苦,為了理想為了報復;而有些人,則是窮盡一生時間,只想找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郝勇想找一個對手已經很多年了,這么多年來望穿雙眼也未曾獲得滿足,直到今天他還記得在拿下了第六屆全國警員散打冠軍的那一刻,身為全國特警總教練的師傅曾經說過這么一句話,他說:“孩子,你不應該當警察,應該在擂臺上過著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的日子。”
當時郝勇不懂,當警察有什么不好的么?有人給開工資、有五險一金,哪怕全國老百姓都在承受金融為所帶來的痛苦時,警察依然旱澇保收的該燉排骨燉排骨該熬魚熬魚。但十年之后的今天,在無盡的寂寞侵蝕里,老郝于三十多歲近四十的年紀每天應付的是在手下走不過三個回合的地痞無賴時,他才明白當年師傅的語重心長有多重要。
這就像KPL的頂級選手天天去打低端局,也許炸魚一開始是快樂的,可時間一長,那種迷茫感和在叫好與歡呼中的麻木將會變成一種痛苦,等痛苦來臨,老郝的人生已經過半,再想轉頭回去,路卻不在了。
多少年了,郝老歪多少年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可今時今日,他又有了熱血沸騰的感覺,像當初在擂臺上被對手逼著大口大口急喘的思考對策般神情緊繃,郝勇覺著這樣的自己,才真真正正的又活了過來。他不該每天面對罪犯的,他應該每天都面對如眼前人一般的對手,在一次次驚心動魄的進攻和防守里去收獲鮮花與掌聲……
這是他的夢啊,每個男人都應該為沒想而活著,不是嗎?
郝勇沖了過去,腦袋不歪了,再也不用一種充滿偏見的視角去望著這個世界,正視眼前對手的舉起雙手,宛如厲鬼奔向凡人要去吸這世界上至純的陽氣般以碩大身軀擋住了全部月光。
那人躲無可躲的兩只手和郝勇觸碰在了一起,剛一碰上,在電光火石間立即甩開。他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和對方斗力氣,那是最愚蠢的打法,于是,他憑借靈巧的身姿和過人的速度打郝勇腋下鉆過半個身軀,抬起一只腳在其身后繞過斜插入土,拿整條腿別在郝勇腳后的一刻,抬手橫著攔住郝勇的肚子、扣住腰,肩膀用力往前頂……
郝老歪被再次放倒,后仰式摔到一瞬間兩腳往上抬,那小子趁此機會一把抓住了老郝的腳脖子,整個人一下掛在了上面,雙腿盤住郝勇大腿根,兩只手拔著腳面愣往一層使勁擰:“嗨!”
這已經不是馬伽術了,而是巴西柔術,在巴西柔術中這招名為鎖腿十字固的地面技術幾乎可以在條件對等的情況下,立即令人重傷。
嗯!!
郝老歪感覺到了壓力,那小子正把住了自己的腳面使勁擰自己的腳踝骨,一旦關節錯位將會整場戰斗失去懸念,連反擊的機會都不可能再有。
幸運的是,郝勇身大力不虧的體格和力氣讓對手沒那么容易成功,他甚至還能分出一點點力氣來使另一只腳的腳面蹬死地表,隨后抬起腰腹之間的身軀完成解鎖動作最關鍵的一環——起橋。
起橋在MMA、UFC的擂臺上經常會被用到,當有運動員被地面技術鎖住那一刻,幾乎每一個被鎖的人都會使出這一招。所謂鎖技一般是指令對方窒息、休克或破壞關節為目的取勝招數,技術特點是以全身力量攻擊對手的一個點,造成致命破壞。起橋則能將被阻斷力量傳輸的渠道連接起來,從而導致對方鎖技姿勢變形。
就說鎖腿十字固吧,那小子把雙腿盤住郝老歪的一條腿是為了固定,用手擰對方的腳是為了破壞,那他的雙腳一定會有一條腿放在郝老歪身上,此時起橋,對方的姿勢就變了,力量疏導就不會那么順利。在這個節骨眼,郝勇就地打滾,像是咬住獵物的鱷魚一樣,滾動過程中勢必會造成對方的震蕩,加上身體和力量上的優勢又如何鎖得住?
郝老歪滾了起來,兩人躺在地上一通翻滾再次掀起塵土,滾動過程中對方的手肘、手、頭部在地上連磕帶碰,于一顆石子墊在了手指關節上那一秒,觸電般的疼痛令他徹底松開了手。
好不容易輕松下來的郝老歪全神貫注在這場爭斗里,此刻家庭的壓力、工作的壓力完全被甩脫,猶如這個鎖技一樣被掙開,而他在后背挨著地面的同一刻,兩只腳開始頻繁蹬踏,根本不管對手的腦袋還是肩頭在腳底下,反正踹就對了。
那小子讓郝老歪給踹的啊,難受非常,盡管老郝發力比較困難,可挨上一腳也受不了啊,尤其是郝勇一腳正踹在他鼻梁骨傷的時刻,痙攣般的泛酸硬是從鼻腔傳達至全身,這還鎖個屁?他趕緊轉身手蹬腳刨的往后撤,就這,還讓郝老歪一腳給踹在屁股上,一個狗吃屎撲了出去。
過癮!
郝老歪在九死一生里解脫出來那個痛快,連汗毛孔都在歡呼雀躍,什么許蒼生、陳達,什么刑警隊的人際關系,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好不容易找到對手的郝勇腦子里甚至都沒有了抓捕的概念,就想把對手放躺下。
掙扎著站起,剛被扭過的腳腕還有點疼,眼前那小子正捂著鼻子一個勁兒‘哎呦’,郝老歪側跨步邁出,拉動拳頭根本不理對手的手是不是護著頭,輸送炮彈般一拳就砸了過去——碰。
結實的擊打感傳來,那個貨被打的整個上半身都開始后仰,下一秒的郝老歪正如同當初在比賽中對手教練形容的那樣,二次跨步再度跟上,后手拳同樣后來,又是一擊后手直拳推了上去。曾經對手的教練如此形容過郝勇,他說:“這小子就是為擂臺而生的,記住了,一會上了臺千萬不能給他機會,一旦他擁有機會,那可以瞬間結束比賽的能力足矣讓任何人后悔。”
其實在這句話后面還有一句,但是那名教練沒有當著自己的拳手面說出來,怕的是打擊運動員的信心,他說:“這種級別的選手怎么會在警員自由搏擊擂臺上?他應該去歐美的擂臺上和一拳超人馬克亨特打拳王爭霸賽才對。”
馬克亨特,號稱可以一拳結束比賽絕不補刀的選手,郝勇被人抬到同樣的位置上可以看出他在別人心目中的位置。
二拳擊中!
郝老歪的第二拳正好打在了對手準備防守時抬起的拳頭上,不過,他的拳頭被力道推動著撞開了,老郝依然擊中了對方面部,硬是打的對方在劇烈震動下連剛才翻滾時粘粘在臉頰上的塵土都抖落了下來。
第三拳。
對,只要讓郝老歪擊中一下那后續攻擊就會變得沒完沒了。
他第三次出拳,拳頭已經把整個身體都拉斜了,恰似古代的工程車,以拋物線的形式將拳頭送出,那拳頭由下至上的打斜刺里殺出。這不是勾拳,可郝勇瞄準的地方依然是對方的下巴——碰。
原本還惦記著防守的對方在第三下擊中以后,整個身體突然陷入了一種死機狀態,舉起到半路打算防御的手落下了,緊繃的身體放松了,像是操控巨型機甲戰斗的駕駛艙被狙擊手一槍擊中后,整個機甲開始癱瘓一樣,踉蹌著腳步雙眼失神的晃動身體。當一股微風襲來,受到風力輕撫身軀宛如看見了壓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再也堅持不住的斜斜倒下。
呼、呼、呼。
他依然在呼吸,依然清醒,就是無法控制身軀的感覺到全身發麻。
這就倒了么?
郝老歪站在原地都要后悔死了,若是知道這小子如此不扛打,自己怎么會出全力?這種好不容易才能全神貫注打一場的局面還沒過癮就結束,是老天爺在故意坑人嗎?
那種一代高手在孤獨求敗的空虛席卷全身時,郝勇也感受到了那陣風,此時,他才想起自己是一個警察,想起現實中這小子撿了宗航的槍讓多年同事身陷牢獄……為什么要有這么多煩心事在自己身上,為什么不能單純的一戰只求勝負?
在郝勇心里,那甩掉所有壓力的感覺才是最舒服的,沒有任何束縛的戰斗才是自己應該享受的,什么規矩、什么法律、什么形象,重要嗎?
人生就是這樣,往往等你發覺自己真正的目標了,卻發現錯過了最好的年齡,只能在渾渾噩噩里度過。
那小子掙扎著反轉身體,勉力用手肘支撐著翹起上本身,等他看見擊敗自己的郝勇正在發呆,用盡所有力氣的向打身上摸出什么東西……
算了。
郝勇不得不回到現實的思考著,畢竟他還有家,還有孩子,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孑然一身勇、放棄這一切以高齡重返賽場?
生活還是要繼續……
嘆息一聲,郝老歪低下頭,本想著拎著脖領子把這小子帶回刑警隊的那一刻,他看見的是黑漆漆的槍口,耳畔響起的是對方在發狠中邪魅的笑:“嘿嘿……”
槍口噴吐著火舌,郝老歪連對方最后的表情都沒看見,身體就在巨大的沖擊力下開始了猛烈震蕩。
那時,他低下頭,胸口處一個偌大的血窟窿正在滲血,劇烈的疼痛感傳達至腦部神經時,大腦神經細胞仿佛承受不住這種傷害似得,讓他眼前一黑。。
偌大的身軀向后倒下,宛如人間倒塌了一座撐天塔。
失憶神探 第一百章 倒下的撐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