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場物語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一 吱 雄 鷹
開口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肯定哪里猜錯了。
因為此話一出,立馬就陷入了三臉懵逼的階段。我看著“斯圖亞特”、“斯圖亞特”盯著扎克,扎克傻傻地看著我。
更關鍵的是,扎克還一臉期待,似乎希望我能給他個清楚的解釋。
停止開槍后,天上的龍型怪物似乎也蟄伏起來,將龐大臃腫的身軀隱藏在了萬丈云淵之中,但其中甩動的蛇形電光,時刻提醒著我們危機并未真正消除。
腳邊還有巨鯊掀動的駭浪,引來了最終打破僵局的人——一個消失了許久的人。
“真的忘了。”
羅德先生不知何時,竟然從昏迷中蘇醒,跨越了滿地的狼藉來到我們身邊。
他的鬢角略有雨跡,眼神卻仍舊堅如磐石,一瞬間就喚醒了僵持的氣氛。
“羅德先生,你醒了?!”
我有點欣慰,但立馬反應了過來,“地上這個家伙,是你找來的嗎?”
羅德先生擺了擺手,沒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左手突然出現的銅戒指,和我手上的王魂初火戒指十分依舊相似,卻嶄新了幾分……
但此刻情緒最激動的,不是殺了人的“斯圖亞特”,也不是想質問他為什么做內鬼的我,反而是受傷頗重的扎克……
“羅德,你聽我解釋……馬庫斯是胡說的!我沒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你千萬別信啊!”
哎,孟德,你要我怎么說你。
羅德一倒下你就閃亮登場,時機巧得不像是救人,反而像是來確認死亡的,還是沒死就再補一刀那種,你讓我怎么相信你啊?
羅德先生沒有理會他的瘋言瘋語,只是對地上的“斯圖亞特”語氣平靜地交談著。
“諾伯蒂,你已經親眼見到扎克,他已經徹底忘記了。當年的事情你還不相信嗎?”
地上的“斯圖亞特”……
哦不對,從名字來看應該叫他諾伯蒂。但是這個名字,明顯是“無名之輩”的諧音。
他的情緒瞬間激烈了起來。
“騙子!他剛才的樣子,分明是記得才會來到這里!”
毒蛇般的眼神盯著羅德,令人芒刺在背,“我們的協議終止了,我不會告訴你關于幽靈航線終點的任何消息!”
羅德先生嘆了一口氣,表情卻沒有太大變化。
“我和契賊簽訂的協議只是一部分,幽靈航線對我也并不重要。我只是想終結這被詛咒的一切……”
說罷,羅德先生繞過了諾伯蒂,終于看向了我,點頭示意。
羅德的表情有些微妙,用略帶唏噓的口吻說道:“好久不見,馬庫斯。
我聽出了一些端倪,但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打聽,于是先提出一個疑惑最久的問題。
“羅德先生你先告訴我,地上這個家伙為什么被允許加入!”
“你想問的事情也正是我要說的。”
羅德先生一邊說著,我卻能感覺他不僅是說給我,更是給蒙在云里霧里的扎克聽的。
“我之所以代表威爾瑪斯基金會與契賊合作,其實是基金會創始人之一的緣故。”
“雖然這位創始人幾年前已經去世了,但他策劃到了生命最后一刻,都想要終結這一切。這里是他的傷痕和執念,也是他永遠逃不出去的噩夢……”
“他的姓氏,是西恩尼斯。”
西恩尼斯。
這個普普通通的姓氏,曾代表著聯邦聞名遐邇的大家族之一。但今日,更也象征著威爾瑪斯基金會,矢志不渝對抗變異的勇氣。
我曾在夢境中,見過這個男人的影像。那里既有橫跨黑白兩道的雄姿英發,也有逃亡海外路上的落魄不堪,但令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他在圓頂圖書館里堪稱魔幻的遭遇。
一切的一切,似乎從那一刻起,就被命運無形的手,將指針撥向這片迷霧籠罩的土地。他下半生的命運,也和克雷文教授的預言一樣,深深地糾纏在這里。
羅德先生隨后說出了一些,我在夢境中沒有看到的東西。
西恩尼斯先生在失去了一手一腳后,竟然奇跡般地從海難中生還,重返了聯邦。
由于殘疾,他并沒有被政治清算,反而得到了除政治權利以外的一切特權。
但失去繼承人的他變得更加偏執,也更加極端地仇視聯邦政府。
他見過了太多陰暗,因此選擇和向來獨立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合作,找到了同樣想要復仇的小威爾瑪斯教授,開創了基金會的雛形。
他們的敵人潛藏在無形之中,流蕩于迷霧里,一息一念都會引發滔天的災難。就連羅德先生,都唏噓于他們超越人類極限的意志。
但奇怪的是,這個老人卻格外關注契賊中冉冉升起的新星,契賊殺手“諾伯蒂”。
羅德先生出于好奇展開了一番調查,最終發現了他和礦石鎮的老熟人扎克之間,那不為人知的淵源……
“嗯……他和我有淵源?”
扎克的臉由于失血逐漸蒼白,卻還是面露難色,試探著說道,“為什么我完全不認得他?”
名為諾伯蒂的殺手哂笑著,似乎又開始了惡毒的祈禱。
最后還是羅德先生說道:“扎克,你不是不認識他,而是他和你當初見到的差別太大……”
“我和莉莉雅在海難中救出你的時候,就發現你似乎忘記了一些東西,但你的潛意識,卻還是牢牢看守著通往黑潮島的道路……”
我嘀咕道:“扎克的腦子是被拿去挖過比特幣嗎?記憶還帶丟包的?”
扎克也有些迷惑地說道:“我并沒有看守什么東西……我之所以留在礦石鎮,是因為海洋恐懼癥呀……”
海洋恐懼癥,是扎克身患的絕癥。在礦石鎮這個三個人都湊不出一對爹媽的神奇地方,也是獨樹一幟的存在。但這個疾病的原理,一直都是一個謎團。
我聽到這里,反而替他提前明白了一些東西……話說為什么是我明白在他前面啊?!
從和“心魔”的交流中,死神特性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執念,衍生出了各種恐怖的負面情感,卻被我無意中提到的莉莉雅夫人影響,最后被順利壓制。
我一開始以為他是曹賊附體,矢志化身奸賊惡賊逆賊,非要糾纏莉莉雅夫人。
順道提一嘴,我當時都打算加封扎克為魏王,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加九錫,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然后給他刷上一千次宛城—赤壁—潼關地獄級難度副本治治病。
但現在一想,扎克極度嚴重的海洋恐懼癥,很可能也是心魔——或者說“希律王圖”的一種體現。
只有危險到幾乎能讓靈魂崩潰的“希律王圖”狀態,才能影響這個半步四階基因鎖的男人,讓他嘔吐休克當場去世。
而這種“心魔”執念的出現,難道真的如羅德先生所說,是因為潛意識中要從黑夜至白晝地守望,防止外人靠近這片無限的邊界之外的世界,喚醒那仍在迷霧中游蕩的惡魔嗎……
“不行……頭好疼……還是想不起來……”
提到失去的記憶,扎克眼部的血管又開始扭曲,恐怖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卻充滿了迷茫和扭曲,幾乎要將他一分為二地撕裂開。
但我越想,越覺得這解釋靠近真相!
因為扎克在“希律王圖”狀態的邊緣,能夠獨自駕船來到這里。
他當時的武力動作看似粗暴野蠻,卻沒有真正殺死一個無辜者,只是用殺氣判斷著敵人的威脅程度。
這種行為,更像是警示和驅逐闖入者!
我的眼神逐漸清明,腦子里越來越多的線索拼湊在一起,甚至聯想到了多重夢境中見到的那個年輕水手……
巧合的是那個人,也戴著一條紫色頭巾呀……
“你忘了是嗎……”
諾伯蒂把扎克痛苦的模樣盡收眼底,陰惻惻地笑著,身體再一次扭動起來,幅度越來越大。
“喂,你別把地雷引爆了!那東西可是方圓十里人畜皆死的!”
紅夷大炮都能說是糜爛數十里,步兵雷有這威力我頂多算略微藝術加工。
地雷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告聲,提示音越發急促,眨眼之間就觸發了引信,可諾伯蒂行動更加詭異劇烈!
“臥倒!”
在場的幾個人迅速爬下,就發現預料中的爆炸沒有出現。
“因果混沌效應!大家小心!”
羅德先生的提醒突然響起。
地上出現了一道大坑,土快堆壞散落各地,原本地上的怪人卻消失不見了!
因果混沌不代表逆轉生死,卻能跨過爆炸致死的必然階段,直接進入“果”的范疇,并體現出一些奇怪的特性。
我只感覺腦袋一疼,人物狀態面板上,瞬間掛上了一堆問號的負面狀態,完全看不清上面有什么效果,只感到渾身如同搖搖欲墜的積木玩具,每個細胞都在四向搖晃。
這時候不臥倒都不行了,我眼前一花就癱倒在地,直到高掛在這一堆負面狀態之上的貝爺特性,猛然開始熠熠生輝!
“啊啊啊啊啊啊!”
克服痛苦的間隙,我聽到了扎克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不好!
身體的不穩定會觸發精神上的崩潰,然后墮入“希律王圖”狀態!
聲音分貝超過了能接受的上線,耳膜只覺得嗡嗡作響,視力卻不受影響,清晰看見了渾身肌肉虬結的扎克,果然又一次進入了“希律王圖”的恐怖狀態,兩眼發赤,再不剩下一絲的理智!
胡克老爹的傳音也在我耳邊回蕩。
“臭小子,你的催眠失效了!扎克的夢境又開始崩塌重組了!”
回想起夢境排異那種天崩地裂的樣子,我知道胡克老爹現在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我也只能不尊老地回答道:
“我又沒瞎,看得見!”
宛如鬼神的扎克,已經將目光牢牢鎖定了我,帶著新仇舊恨就要與我清算。
這么近的距離里,暴走扎克的攻擊轉瞬即至,如果沒有想好辦法,我大概只來得及給自己選一個體面的姿勢死去。
但扎克卻被拖住了。
地上,是一具衣裳破爛的“尸體”。
體面的黑西裝被撕成爛布條掛著,身體雖沒有外創,但包括卻不僅限于手掌、鼻子、半嘴牙齒、一條小腿的部件,都不翼而飛。
但這具“尸體”,卻用游蛇般的姿勢盤繞而上,貼上扎克的身體!
扎克雙臂外撐,灰白緊繃的肌肉如鋼鐵般堅硬,撞在了諾伯蒂身上,被晃動身體輕巧避過。隨著他的身體肌肉賁張,背后卻綻放出一抹血色,沿著剛披上的衣服暈成一片。
但下一刻,扎克的一條腿扎入地面,膝蓋狠狠向上飛頂,浮空力量瞬間爆發!
諾伯蒂如附骨之蛆,用半口牙齒咬在扎克褲管上,硬是用腹部擋住扎克的膝撞,在猛吐出鮮血后,倒轉著繼續糾纏著扎克。
狠人我見多了,狠的不像人的我是第一次見。
這一系列動作后,暴走中的扎克終于把注意力從我身上,轉移到了這個惹人厭的老鼠身上,雙手食指彈出,銳利的光芒如水流動……
指槍!
再柔韌的身體,也防不住以點破面的針對攻擊!
諾伯蒂此刻占據的,是艾達王手下的特工格蘭特的身體,此刻已經像個破爛的布娃娃,依靠身上的肌肉屢屢爆發,許多都不堪重負,發出了弓弦斷裂般的聲音。
兩發指槍就像戳中了破麻袋,只有噗呲的破裂聲音和血花濺射。
但是諾伯蒂還在咬牙堅持,即便扎克已經將他甩到了身后。
扎克也沒想到會有這么瘋狂的敵人,自損一千只為了傷他一百,而當諾伯蒂被甩到背后,他的攻擊目標也已經明顯萬分,就是扎克背后仍舊扎著的刀!
那把仍舊扎在他身上,時時刻刻放著血的尖刀!那便是阿喀琉斯之踵!
即將落地的諾伯蒂的脖子猛然伸長了十公分,像彈簧般彈出,牙齒堪堪咬住刀把,這樣做的代價,是頸椎徹底脫位!
刀口沒有擴大,鮮血卻再一次順著血槽汩汩流出,染紅了地面!
他和刀的距離只剩下最后的幾公分,肌肉痙攣著,只求把刀再刺入一絲一毫。諾伯蒂嘴角流下的鮮血甚至倒流上了刀柄上,灌入扎克的傷口中,但扎克的一只手,已經牢牢攥住了他的頭蓋骨,將他拎到了面前。
那血管涌動的恐怖面頰上,有一雙充血灰白的無神眼睛。
鮮血橫流的殘缺面孔中,是深入骨髓的仇恨與惡毒表情。
兩個身心同樣扭曲,同樣不應該稱之為人類的怪物,就這樣靜靜對視著,宛如修羅和夜叉相遇,惡神重現人間。
“就是這個眼神……哈哈哈……你記得我!”
諾伯蒂放開咬口,肺部響動得像拉風箱一樣艱難,嘴里的血沫肆無忌憚地噴在扎克臉上。
“殺了我呀!殺呀!就像你當年那樣!所有人都要死!”
諾伯蒂聲調凄厲地叫囂著,“你都記得!我是你的夢魘!我抓住你了!”
他身上的殺氣,已經化成了無法掩蓋的濃烈,死亡甚至都只能說是一種華麗的點綴,算作沖過終點的盛宴。
腳下的扭曲迷霧之地作證,諾伯蒂的眼神和靈魂燃燒著黑色的毒焰,似乎都要深深刻在空間里,永遠飄蕩在這個被詛咒的世界上。
這樣的殺氣,對心魔扎克來說不啻于飛蛾之于火,但就在那一瞬間,我竟然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猶豫。
那是由執念和惡意組成的心魔,被本能完全支配下,絕不可能擁有的情感。
我目瞪口呆地看見扎克松開了手,沖上天空……
邊緣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場物語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一 吱 雄 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