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懷念的

在他的視角水平方向上，擺放著一個空盒子，一切都昭然若揭。

此刻的梁星非常的希望一整夜都像現在這般安寧，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再動了，尤其是在吃了藥又去了趟廁所后。

他希望那扇門不再有人打開。

可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下一秒所發生的事情，也許并不是你所期待那樣，但也不會太過糟糕。

就比如現在，咖啡店的門發出了清脆的鈴鐺聲，那是有人推動了門而扯動了鈴鐺所產生的。

梁星的表情逐漸凝聚在了一起，這一刻，他總算知道了為什么那些隱居的人會害怕被打擾，因為經歷過舒適的生活后，誰還想要回到那混雜的江湖？

他很快就舒展了眉頭，他猜到了這個時候來店里的人是誰。

咖啡店的門開了，阿明拖著疲憊的身體，再次來到了這里，緊鎖的眉頭預示著煩惱他的事情，依舊沒有解決，他一進門便大喊道：

“老板，給我上最烈的酒。”

面對以前的朋友，梁星并沒有站起來，而是在他來到吧臺的時候，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

“你說我笑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嗯？你這是......提前步入晚年了嗎？”阿明想起前天晚上腦子空白之后的樣子，實在是有點不堪回想啊。

但見到梁星癱坐在椅子上，身旁放著熱茶的時候，他不禁聯想到，老干部的生活。

整個人打理的整潔，迎著陽光，坐在椅子上，身旁放著保溫杯，里面泡著枸杞茶。

“呵呵，還好意思說，就是因為陪你喝酒，太生冷了，刺激到腸胃了。”梁星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來干嘛？”

“哎喲，你這話說的，你這是開店的啊，我來不就是為了給你增加營業額嗎？”

“還有......登登登！”

阿明舉了舉手中拎著的袋子，一股奇特的味道彌漫開來，充斥著整家店。

“這個是......”梁星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又怕自己站不穩，于是攙扶著吧臺，整個身子往前傾了傾。

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回憶，以及那記憶中的味道。

“是螺絲粉？！”梁星瞪著明亮的雙眼，一臉認真的看著阿明說道。

看著面前有些激動的梁星，阿明微笑著。

“當當，答對了，就是螺絲粉。”阿明一邊說著一邊將螺螄粉放在吧臺上，“誒誒？應該沒有規定，上班時間不能吃東西的吧？”

見阿明問起這個，梁星回了一記白眼，“你看看現在店里面，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客人嗎？”

他將螺螄粉放到面前，深吸一口，然后接著說道：“再說，你覺得在你吃這玩意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撐得住？”

說完，他將盒蓋摘下，露出了里邊呈現的樣子，白粉與紅油交織的蓋住了下邊的湯底，花生米上的皮衣有些破損，亮出了里邊黃色的花生肉，黑木耳、綠蔬菜、金腐竹、酸筍、蘿卜干，酸豆角，這些標準的配菜依次排開。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里邊沒有加其他特色的配菜，這應該是那種味道吧?

他咽了咽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來的口水，這無不表明他饞了，即便剛拉完肚子，卻仍舊想吃。

“你說的有道理，怎么樣，跟以前吃的有什么區別嗎？”阿明看見梁星那有些癡迷的樣子，不禁笑道。

果然還是那個樣子，沒有什么變化。

“我光聞那味就分辨得出來，和以前吃得那家是不一樣的，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做法，但是唯有一點不變的就是，那奇特的氣味。”梁星抬起頭說道。

“希望，味道沒有什么區別吧。”

螺絲粉雖然聞起來的味道有些奇怪，許多人會覺得這味道是臭的，但是也只有真正鐘愛它的人，才知道它的美味。

梁星光看著白粉紅油湯面，頓時覺得自己食欲大振，即便看起來通紅的一片。

他先是用勺子喝了口湯，吃螺絲粉有個講究，那就是得先喝口湯，因為湯里藏著的才是這碗粉的精華。

喝下第一口湯，能夠感覺到口腔中微微的酸辣感，當湯進入胃部后，那股酸辣勁慢慢的從胃里返上來，他不禁閉上眼睛，仔細的感受那許久不曾體會到的感覺。

看著梁星閉上雙眼，一臉沉浸的表情，阿明不禁問道，“怎么樣？”

梁星緩緩睜開眼睛，他沒有回答，而是夾起金黃的炸腐竹，經過湯的浸泡后，顯得沒那么脆，反倒是有了點韌性，接著再夾起一筷子粉，就著湯一口氣嗦下去，一股酸辣爽滑的感覺油然而生。

抽出兩張紙巾，抹去嘴角上的紅油后，輕咳了幾聲，這是受不了辣的刺激而產生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每吃粉的時候，你總會這樣，明明吃不了辣，還硬要吃。”

阿明忽然回想起以前的時候，梁星吃螺螄粉的樣子，總是因為嗦一口粉后，受不了辣的刺激，被嗆得淚流滿面，而且還是屢次不改，每次勸他的時候，總會被一句懟回來。

“換什么換，螺螄粉沒有辣油就不叫螺螄粉了。”

一如以往，梁星說出了這句阿明多年未曾聽到過的話。

看著梁星繼續嗦粉的樣子，阿明想起了他們高中的時候，總期盼著周末，去那條巷子口，嗦上一碗粉。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們已經不再是年少那會了。

不過現在這一刻就像那時候一樣，阿明一想到這里，不再感慨了，他拿起自己那份粉，摘下蓋子，如同梁星那般，用勺子喝了第一口湯，隨后炸腐竹，接著嗦粉。

“阿星，你還記得那個故事嗎？”

“哪個？”梁星匆匆回了一句，隨后接著對付起了面前的粉。

“就是靠螺螄粉發家的那個故事啊。”阿明嘴里嚼著粉，有些含糊的說道。

“噗，咳咳，你是說......你是說我們學生那會，你給我說的那個？！”梁星一時激動嗆了一口，頓時間淚流滿面。

“是啊，你要再聽你一遍嗎？”阿明笑著問道。

“你說唄。”

“好嘞。”

“聽說那家螺螄粉店的老板以前的家族就是做螺螄粉的，但是老板不想窩在家里，想出來闖蕩，結果生意不景氣失敗了。”

“然后呢？”梁星配合的問道。

“然后，老板在一次喝悶酒的時候，不小心打壞了他父親給他的相框，在里面他發現了家傳的螺螄粉配方，之后深感到對父親對自己的期望而愧疚，最后就用剩下的錢開了家螺螄粉小店，結果這一開就是30年，不僅還清了債務，還做的有模有樣的。”

阿明說完后，便開始沉默了，整個店里，飄蕩著奇特的氣味，以及回響著那嗦粉的呼吸聲。

“怎么了嗎？”梁星這時候已經吃完了，但是他感覺缺了什么。

“那個時候，我們是三個人一起的。”阿明有些答非所問。

“你們還沒和好嗎？”在梁星的印象中，阿明和吳勝男兩人總是吵吵鬧鬧，一言不合就是冷戰、分手，但是沒過多久就會和好如初。

他曾聽阿明說過，他說：“這你是不懂的啦，這是我們的相處方式。”

但是現在看來，這樣的相處方式，似乎到了改變的邊緣了。

“我們學生時候吃的那家螺螄粉店的老板兩個月前去世了，他的兒子把店給盤出去了，被改成了麻辣燙。”

梁星聽后，愣了下，隨后沉靜下來，算算也有很多年了，物是人非也不為過吧。

但是阿明的下一句后則讓他感覺得有些不妙，“阿星，如果有哪一天我死了的話，你會不會難過？”

梁星緊鎖著眉頭，他不知道阿明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應該是會難過的吧？

“會。”

“哈哈，我就知道，我們是朋友啊。”阿明感嘆著什么，“阿星，我和她分手了。”

“然后呢？”梁星淡定的說道，好似這樣的事發生過不少，但也卻是發生過不少。

“你的機會來了。”

梁星聽后，白了阿明一眼。

“說吧，打算多久復合。”

“哈哈，這次復合不了了。”

梁星沒有搭話，繼續聽著。

“我本打算求婚來著，可是求婚前一天，我竟然看見她背著我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

聽完這句話后，梁星怔了一下，隨后轉身從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也沒有看清牌子，直接給他倒了一杯。

阿明靜靜的看著酒杯，忽而的舉起酒杯便往嘴里送，當第一口酒進入喉嚨的時候，辛烈和熾熱的感覺立馬炸開。

剛開始還覺得沒什么，但下一秒那股熱辣的感覺從胃部涌上心頭。

“咳咳咳，梁星！，咳咳，你個混球，咳咳，你給我喝的什么啊。”

“你要的烈酒。”梁星淡淡地回應道。

“咳咳，算你狠！”阿明扯了扯衣領，隨后站起身來，撂下一句狠話后，便離開了。

“記得叫代駕。”梁星沖著門口喊道，而后他便感覺到肚子有點不對勁，那種感覺就像是火山將要噴發那般。

他總算記起什么了，那就是吃完螺螄粉后的敏感反應。

“該死！該不得走得那么快。”

門外，阿明抬頭看著夜空，臉上掛滿了笑意，“多少年了，還你會有些變化，結果什么都沒變。”

隨后他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喂，代駕嗎？”不存在的咖啡店 第六話 懷念的